孟靖郭回到县衙,门子就通报:督军魏承嗣在大堂等候县令大人。
孟靖郭换上官府,来到县衙大堂,拜见魏承嗣。魏承嗣大马金刀地坐在县令的太师椅上,蔑了孟靖郭一眼:“孟县令,你哪里去了?叫本督好等!”
孟靖郭跪在堂下,恭恭敬敬回答道:“下官到北郭辖区巡视去了,查看有无隐匿逃亡的囚犯。不知督军大人驾到,下官罪该万死!”
“本督这次来,是尽忠王事,查验伤口。据监狱都尉报告,昨天他刺伤一名劫狱歹徒,现在全城百姓都查过了,今天到你府上,调查自县令以下一众官员,现在只剩下你了。”
孟靖郭脱去上衣,坦露左臂,递上前去,光光的手臂,没有一丝受伤的痕迹。魏承嗣似乎有些失望:“我也是例行公事,孟县令莫怪!”带着一众随扈离开。
曾凡有种鸟出囚笼的快慰,这次陪着玉儿莽原采药,就不用再去看麦尔克的那张臭脸,不用行走在街上,看路人轻蔑嘲弄的眼光,不用忍受武所的孤独。世间的幸福,对曾凡来说也大概莫过于此了。
曾凡兴奋的一晚上都没睡着,妈妈早早地起来,给他做了一锅炊饼,细心包好,将几件换洗的衣服,装在小包袱里,把前几天编好的丝带拿来,系在曾凡的腰上,安好剑钩,挂上宝剑。
和曾凡兴奋不同,柳扶风充满担心。“儿行千里母担忧”说的大概就是柳扶风此刻的心情。柳扶风本来不赞成,孩子们还太小。但是齐先生要走了,采药的事只得靠孩子们,先让他们历练一下。
麦尔克想在暗中保护这三个孩子,被孟靖郭拒绝了。孟靖郭说:“这次劫狱,小玉儿就很好,只是听我妈说过,武校为了灵石供应不足在闹事,就将祸水东引,头脑清醒,是个不错的娃儿。孩子要快点成长,就需要独立面对问题,独立处理问题。在大人的羽翼之下,不经历风雨,是没有办法长成参天大树的。”
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装。”三个孩子聚在登天梯下,个个英雌飒爽:每个人肩背一个小包袱,曾凡腰里挎着一把小宝剑;朱兆和手里拧着一把小铜锤;齐玉扎着小辫,背着药篮,手里拿着一把小药锄。全都一幅小大人的模样。
齐先生摸着齐玉的头对大家说:“这次哥哥,弟弟,都听齐玉的话。她跟我上过几次山,知道的比你们多。第一次出门,别走得太远,早点回来。”
“妈妈,怎么了?”曾凡拉着妈妈的手,看见妈妈在揉着眼睛。这些年来,虽然很苦,但是曾凡却从未离开过自己的身边,男孩往往离开家,总觉得是一件轻易简单的事,他们哪知道一个母亲的心?
“没事,风沙迷了妈妈的眼,来帮妈妈吹吹。”柳扶风蹲下身子,曾凡撅起小嘴,真以为妈妈迷眼,认真地吹起来。
朱怀德和朱婶也来送自己的孩子,老朱说:“兆和,你最大,照顾好弟弟妹妹,他们少根头发,仔细你的皮!”
朱婶打了老朱一下:“有你这么说话的?孩子第一次出远门,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齐先生拉开众人:“不要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玉儿跟着我去过无数次,也没见有生命危险。”
朱婶退到后面,小声嘀咕:“有你这个超级强者,牛鬼蛇神谁敢靠近?”
齐先生也有些担心了。
每天一次的爬登天梯,所以曾凡现在上来不觉得怎么吃力了,再往前走,光秃秃的一片,树木都被砍光了,东西两座矿,相距十多里地,分别矗立着一个巨大的井架,远远望去,井架旁边有一个绞盘,四头黄牛拖着转圈。周围有一道矮墙,一队队兵士在巡逻,看见有人靠近,露出警惕的神色。
过了矿区,不远处有一块平整的青石板,三人坐下来,休息一会,吃点干粮,喝点水。几个猎人背着绳子,扛着猎叉,从旁边经过。
“李叔叔,打猎呀?”曾凡见是垃圾巷的猎户,跟他们打招呼。老李是最好的猎人,在垃圾巷颇受人尊敬,平时下山,也会送点锦鸡野兔什么的给妈妈。
“哟,曾凡,上莽原玩呀。不是到了秋天嘛,上山秋猎,野猪獾子都长秋膘了,细毛也长出来,准备过冬,所以皮子也不错。打猎的好时候呀,不能错过的。”老李带着几个猎人走了,回头叮嘱道,“曾凡,早点回去,上次跑了,没把你娘急死!”
“知道了,李叔叔!”
曾凡最心疼的是,玉儿姐姐黏上了兆和哥哥!
看这戏演的,怎么不按照导演的要求。齐先生不是说好了给我做丫头吗?
男孩子小时候总是恋姐姐,女孩总是恋着哥哥。这不是合不上拍嘛。曾凡心里空落落的,羡慕,嫉妒——恨,是恨不起来了,兆和哥哥人实在是太好了!
朱兆和不会说,但他会听。
这可是一大优点。世上每一种生物,都希望用自己的声音来彰显自己的存在,都有一种迫不及待的表达**,所以,会说的人不少,但是会听的人不多。
但朱兆和恰恰会听。虽然不吭声,但他的每一个表情,都在配合着你的叙述。或者皱着眉头,那是思考你的话语;或者张大嘴巴,那是表示惊讶;或是轻轻点头,那是同意你的观点。你跟他谈半天话,也许他一句没说,可是你总觉着他无时无刻不在和你交流。有这么一个忠实的听众,还不圈一堆妹子粉。更何况朱兆和厚实,伟岸,沉稳,一见面,就觉得是一个靠得住的男人。
曾凡吃着妈妈给他准备的炊饼,眼睛却一刻不停地看着玉儿,旁边的兆和都忍不住了:“玉儿你是不是给凡儿施了摄魂术了,把个凡儿弄得痴痴呆呆的。”
玉儿这才注意到曾凡的样子,不好意思扭过头。曾凡认真地说:“姐姐,你就把我的魂摄取吧,我愿意的。”
曾凡,你知不知道,这是唐尧人爱情表白的方式,你多大点呀,色不色,你!玉儿的脸一下子绯红。
兆和酸不溜秋地调侃:“这么勇敢的表白,玉儿答应了吧!”
“去,一边去!”玉儿再也不理曾凡了。
一路上,玉儿和兆和在前面叽里咕噜,曾凡就像个小跟班,吊在后面。
直到晚上,兆和打了一只兔子,生了一堆火,烤的外焦里嫩。玉儿撕了条后退,扔给曾凡:“拿去吃!”
这是一天来跟曾凡说的第一句话,曾凡就像是打入冷宫十年的嫔妃,突然皇上临幸一般,无比幸福。
晚上三个人挤在一个避风的山洞里,玉儿刻意的和曾凡保持着一段距离。
第二天,刚下到山谷,远远地见到两个精壮的中年人护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在谷底移动,他们一见到曾凡一行,两个中年人低头跟小男孩说些什么,话音不像是唐尧口音,那个十来岁的女孩骄傲的插着腰,用生硬的唐尧话向他们喊道:“你们,滚远点,污我眼了你!”
朱兆和赶紧拉住玉儿和曾凡:“那两个大人,武功比麦教头还恐怖。”三个人转身快速离开。他们绕过一道山梁,从南边的山谷下去,见到谷底溪流里有一二十人在淘金,看到曾凡他们三个,远远就打起招呼:
“哟,那不是麦师傅相好的孩子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看,那小子眼睛在冒火!他妈的,老子又没跟你妈困觉,这么恨老子!”
一群淘金客哈哈大笑,也不管曾凡的脸色越来越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