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很清楚对方在想些什么,她第一次拿到樱火的时候同样彻夜未眠,尽管身为女性,但是对于一个从懂事起便开始练习剑术的姑娘来,没有什么能够比梦想实现更加叫人激动的了。她回忆着过去,儿时的记忆犹如白云一般从脑海中飘过,无论是困苦、艰险,还是成功、喜悦,一切的一切都已化作过眼云烟,自己的功过是非,却又应该由谁来评呢?或许很久很久以后,某位蹩脚的吟游诗人会在又破又旧的酒馆里,对着一群醉汉弹起竖琴,歌词里偶尔出现那个早已沦为历史的名字——萤-海德。
就在恶魔公主独自沉浸在遐想之中的时候,彼特拉尔不停地摇晃着她的胳膊问道:“殿下,我的佩剑有名字吗?殿下,殿下?”
“哦?抱歉,依森哈德并未来得及给它起名字。这柄宝剑是最后出炉的,余温未消,魔剑王就急忙拜托我给你们送过来了。”萤抚摸着男孩的脑瓜。
彼特拉尔兴奋地睁大双眼:“那么麦林他们也拿到属于自己的武器了?”
“没错,麦林获得了弯刀,尤加被赠予阔剑,芙蕾拿到手里的则是短矛。”萤一一举例,她想要彼特拉尔明白大伙对待每个孩子都不偏不倚。
“太棒了!我去瞧瞧他们的礼物都啥样。”
彼特拉尔正欲开门而去,却发现自己被萤拽住手腕动弹不得。萤摇了摇头,用手指戳着男孩的额头责备:“三更半夜的,他们早都睡了,你以为有几个孩子像你这样调皮捣蛋?平心而论,你真的一都不困吗?”
彼特拉尔得意洋洋地解释:“哈!您问到子上了,只要干自己喜欢的事儿,疲劳就会与自己无缘,这是爷爷告诉我的。”
萤发现彼特拉尔虽然比他的弟弟们更爱搞恶作剧,但是同时也比其他人更为懂事,她永远猜不到蓝发男孩的脑袋里面究竟被灌输了多少成年人的思想。或许彼特拉尔是个善于观察和模仿的孩子,他在无形中从身边众多大人那里学会了很多东西,而这种潜移默化的沿袭和继承居然没有改变彼特拉尔童真的内心。
于是公主好奇地问道:“那么可以告诉我你在干什么吗?”
“秘密!只有托尔老师才有资格知道!”家伙笑得很欢,当他发现萤露出失望的神情的时候,却把手伸进枕头下面,拿出了自己先前在看的那本游记。
面对彼特拉尔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萤顿时意识到自己上了当,她感慨于这个孩子的机灵和顽皮,便接过那本书瞧了又瞧:“《亚秦大陆游记》?你读得懂吗?”
“遇到个别不明白的词眼,我会第二天拿去请教西蒙尼先生。”
“虚心好学,值得夸奖。”萤竖起大拇指,平静地,“但是我难以理解,像你这么大的孩子,怎么会对这种书感兴趣呢?”
“因为……因为……”彼特拉尔憋红了脸,似乎羞于启齿,他抠着手指头,支支唔唔地回禀道,“因为我想成为老师那样的勇士!西蒙尼先生告诉我可以从这本书里找到线索。”
萤愣了一会,不禁莞尔。她被男孩天真的想法所触动,看来伙子确实非常崇拜托尔,以至于发展到了这种盲目到无以复加的地步。这十分有趣,但也同样愚蠢,可是对于一个年龄只有五百一十三岁的龙族毛头能够做到如此程度实在是来之不易了。
“殿下,可以告诉我您是如何认识托尔老师的吗?我很想听!”彼特拉尔撒娇似的央求。他摇荡着萤的手臂,对此不依不饶。男孩希望这回能够通过软磨硬泡来逼迫对方开口,他实在对此太感兴趣了。
萤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她实在不明白这么的孩子为何如此钟爱于打探别人的秘密,可是望着彼特拉尔可怜巴巴的眼神,她的心一下子又软了下来。公主再次抬起手指轻轻戳在彼特拉尔的额头上,摇头苦笑:“好吧,不过你得答应我,现在就躺进被窝里去,我会讲到你睡着为止。”
彼特拉尔欢呼了一声,立刻爬上床,然后拉起被子蒙在自己身上。
于是萤开始慢慢讲述,她回想起半年前自己和爱华德尔兄弟的邂逅,时至今日仍然认为那简直就是童话故事里的开场情节。所有奇遇的开端都发生在那座阴暗潮湿的地洞里面,肮脏的地面,潮湿的空气,那种烂地方本不适合发生任何奇迹,可是史诗般的一幕恰恰就在那里上演。她依稀记得,是克莱门特冒失地拔出了插在她胸口上的妖刀樱火,她才得以复生。而且双方遭遇以后便不由分地大打出手,爱华德尔兄弟几乎豁上性命试图阻止自己重见天日,但自己还是凭借过人的本领重创托尔,对方甚至还险些因此命丧黄泉。虽然这则故事听起来毫无趣味,情节老套且精彩之处乏善可陈,可是它恰好印证了古老东方的一句谚语:不打不相识。
公主继续往下叙述,她本来并不擅长给孩子讲故事,现在却发现自己语言流畅,声情并茂且谈吐滔滔不绝。一段又一段的精彩描述引人入胜,听得彼特拉尔忘乎所以,家伙瞪大眼睛认真聆听,生怕错过任何一处极富戏剧色彩的传奇往事。
萤一边陈,一边回忆,那些人生中最为重要的篇章仿若梦境一样重现于脑海之中,占据了她此时的全部思绪。她努力构思框架,积极组织语言,希望自己的复述尽可能变得形象而生动。对于托尔所施与的恩惠,萤没齿难忘,她反复强调这些事情,一方面是为了让彼特拉尔了解到他的老师究竟有多么正直和善良,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提醒自己要时刻记得知恩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