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一惊:这不可能!
她已找人证实过,那人确实进了和府,没有人有那么大的胆子,行骗到王府里去!
可,万一要是真的呢?
这贱人知道得这么详细,没准真是一个圈套?
她心急如焚,恨不得背生双翅,飞回杜府找杜荇再盘问清楚。
可惜,眼下别说走,就连说句话都不能!真真的五内俱焚,抓心挠肝!
“这么说,大小姐被人耍了?”紫苏跟她一搭一唱:“糟糕!我看大小姐好象当了真,被骗了感情倒还好,万一连身子也给人骗了去,成了残花败柳,这可如何是好?”
忽地掩了嘴,噗哧一笑:“到时,只能剃了头送到庵里做姑子。啊……干脆也送到念慈庵好了,也好跟柳姨娘做个伴!”
柳氏愤怒地嗬嗬叫唤:你敢害她,我做鬼也饶不了你!
“不行,得找个机会提醒大姐一声。”杜蘅把最后一根金针收回,擦拭干净,装入匣子里,起身离去,到门边时停步回头:“我会吩咐下去,给你用最好的药。姨娘好生将养,改天再来看你。”
“顺便,”紫苏笑嘻嘻地道:“带点大小姐,三小姐的消息过来,省得你牵肠挂肚。”
嗬嗬……我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柳氏瞪大了双眸,奋力挣扎着,扭动着残缺的身子,悲愤、焦灼、痛苦、仇恨……的闷吼声透过门缝传出来,振得人耳膜发痛。
杜蘅站在门边,微微抬头望着天幕,脸上神情十分复杂。
良久,紫苏轻声道:“小姐,走吧。”
杜蘅回过神,举步离开:“套车。”
“不等小侯爷了?”紫苏一怔。
杜蘅眉心一皱,语气中带了些淡淡的气恼和责备:“干嘛总想着撮和我们,给他无谓的希望?你该知道,我跟他,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紫苏不服气。
“这个理由,我也想知道……”熟悉的男声,带着几分好奇,几分探询。
紫苏霍然转身:“谁?”
五丈之外,石南吊儿郎当地倚着树干,歪着头看着两人。
杜蘅明显不高兴,态度十分生硬:“你难道不觉得,偷听别人说话,很不礼貌吗?”
石南唰地展开折扇,一步三摇地走过来:“若是不想别人听到,就该躲起来私下谈。我一直在这里站着,你们没看到,不怪自己不小心,反过来责怪我没道德,是何道理?”
指了指浓荫密盖的树冠道:“事实上,你们应该感谢我生就一副光明磊落的性子,没有躲在树上偷窥完了,再装出一副不期而遇的样子,跟你们打招呼。”
杜蘅冷眼斜睨,神情愤懑中夹着明显的不屑!
密探不偷听,笑话!
打量她不知情,居然大言不惭地跟她说什么光明磊落,这比**女子强调坚贞可笑一百倍!
紫苏怒道:“说完了没有?”
“完了,”石南笑眯眯收起折扇,一本正经地道:“正等着你们表示歉意和谢意。”
“怕了你啦!”紫苏敛衽施了一礼,抬起头来瞪他:“成了么?”
“啧!”石南摇头晃脑,连声叹息:“一点诚意也无!不过,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
紫苏忍不住笑:“石少爷,你赶紧走吧,一会小侯爷该来了。”
“你说夏风啊?”石南斜了眼睛去睨杜蘅:“这会子应该在林子里兜圈呢,一时半刻来不了。”
“有事?”杜蘅冷着脸,颇不耐烦。
“喂!”石南眯起眼睛看她,嘴里不满地嚷起来:“好歹救了你一命,没指望你感恩戴德,但也不必耷拉着脸,给我脸色吧?”
不对呀,这女人刚打了场胜仗,拿回数百万家财,顺便除掉一个仇家,就算不敲锣打鼓,也该拍手称庆才是。
怎么一副别人欠了她几百万不还一样,摆出臭脸来?
“石少爷误会了……”紫苏打圆场。
“没误会,”石南二指弯曲,指着自己眼睛:“我两只眼睛看得清清楚楚!这家伙眼睛里往外喷着刀子,刀刀想要我的命!老子欠你什么了?”
杜蘅缓了脸色,淡声道:“我心情不好,不是针对你。”
好吧,迁怒是她不对!
前世跟神机营的帐,不该算在他头上。
石南瞪大了眼睛:“你这是在跟我道歉吗?”
“嗯……”杜蘅犹豫了一下,含糊应了一声。
“真稀罕……”石南忽然哈哈大笑:“杜二小姐,居然也会跟人道歉?”
杜蘅恼了:“再笑我翻脸了!”
偏石南不知趣,紧追不放:“我救了你的命,你不应该谢我一声?”
“别往自个脸上贴金,我的命,是楚桑救的。”杜蘅冷冷道。
“没我帮忙,你能赢得这么轻松?”石南不死心,非要逼她说一声谢。
“一切都是交易,你情我愿,彼此各取所需罢了!”她撇得一干二净。
石南瞪了她许久,咬牙切齿:“女人,说声谢,有这么难吗?”
“不难,”杜蘅懒得跟他罗嗦,索性一巴掌拍死他:“但要看值不值。”
“你……”石南给她气得直翻白眼。
“石少爷,”紫苏很好心地岔开话题:“时间不多,请长话短说……”
他大老远地跑来,不会只为了讨一个“谢”字吧?
石南恨恨地瞪了她好一会,忽地问:“玄参那丫头,我买是买下来了,送到哪去合适?”
杜蘅不答。
紫苏诧异之极,愣了一下,才道:“这个,石少爷看着办就是……”
不敢相信,就为这点小事,巴巴地跑到这里来?
这一世神机营的密探,闲到这种地步了?
“是你要买那丫头,干我屁事!”石南忽然大喝一声。
“好,”杜蘅点头:“你挑个时间,说个地点,我派人上门去接她。”
“不能放到庄子里,迟早会给人发现。”石南忍不住多嘴。
杜蘅看他一眼:“这是我的事,不需要你操心。”
石南气结,忽地垂头丧气:“算了,送佛送到西,还是我处理吧。”
“没必要……”
“我说,交给我!”石南怒吼。
这女人,真的很有把人逼疯的本事!
他是出了名的笑面虎,只有他损人,没有人敢惹他。竟三番两次给她气得原形毕露――啊,呸呸呸!气糊涂了,开始胡言乱语!
他开始,严重同情夏风!
可怜的男人,真要娶了她回家,最少短寿二十年!
紫苏看看这个,再瞧瞧那个,一个憋不住“噗”地笑出声来。
“笑什么?”两人扭过头来,同声喝叱
“没什么,”紫苏憋得内伤,勾着头走到一边,扶着树干,笑得肩膀一耸一耸:“我发神经,你们继续……”
看一眼杜蘅冷冰冰的侧脸,石南叹了口气:算了,他一个大男人,干嘛跟个弱女子较劲?赢了也不见得光彩,输了更是掉份。
他来,是想她开心,不是来吵架的。
想清楚了,又变回嘻皮笑脸的样子:“还生气呢?别气了,我这人就是嘴贱!你当放屁,听过就算了!”
杜蘅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份,就算是交易,该承认的还是要承认――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扭转局面,石南功不可没。
没有他在背后支持,不可能这么顺利。
“是我太敏感。”她含蓄致歉。
“现在算是,警报解除了?”石南含笑望她,一双眼里,光彩璨然。
杜蘅犹豫一下,轻轻点了点头,表情明显轻松了许多。
“有件事,得提前告诉你一声。”石南嘿嘿笑。
“什么?”
“我给你送了个丫头。”石南一边说话,一边小心偷觑她的表情,生怕会惹恼了她:“本来想瞒着你,后来想想,你这么聪明,一定很快查明真相。到时一拍两散,不如直接坦白,提前达成共识。”
“这算什么?”杜蘅弯起唇,嘲讽一笑:“变相的监视?”
知道顾氏的嫁妆到了她手上,怕她找借口推脱,拒不交出钥匙,所以找个人全天候地监视她?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想,”石南叹息:“说句实话,我要想知道你的行踪,多得是办法,用得着这么笨的法子?”
杜蘅凝眉,眼眸冷成一块冰,双手抱了胸,只用下巴挑向他。
好象在说:编,你使劲编!说得再天花乱坠,也掩盖不了事实!
石南失笑,忍不住咬了下唇,那是一种无奈的,带了点宠溺的笑:“你不能把所有接近你的人,都当成敌人。你总得学会交朋友,总得试着去信任别人,对不对?”
“我有朋友,也有信任的人,”杜蘅一句话,把他气得半死:“但,绝不包括你。”
“我,”石南皱起一张脸,表情十分可爱:“到底怎么得罪你了?”
“把你的人撤走。”杜蘅直接说结论:“否则,我保证会有什么下场。”
“你若心里没鬼,怕什么?”劝说不成,石南改用激将。
“我不怕,”杜蘅淡淡地道:“但讨厌被监视的感觉。”
“相信我,她不是来监视你,相反,是来保护你的。”石南立刻道。
“不需要。”这一次,杜蘅拒绝得更干脆了!
石南不死心,卯足了劲劝说:“她绝对不会妨碍你做任何事,即使你在背后策划如何取我的性命,她也只不会泄漏半个字。”
紫苏忍不住了:“石少爷,说点靠谱的话吧!”
这么笨的理由,信的是傻子!
“好,”石南从善如流,换了策略:“你以为是谁把柳姨娘弄成这样的?”
“你知道?”紫苏吃了一惊。
杜蘅猛然转头,一双眼睛灼灼如炬,看得他微微发慌。
“我来晚了一步,没有看到。可以肯定的是,有两拨人!”石南定了定心神,摇头:“第一拨毒哑了她,后来的挑了她的手筋……”
“你怎知是两拨人?”紫苏不服气了。
“我去的时候,柳氏的手筋刚被人挑断,血刚流出来。”石南道:“可是,她嘴里的血泡,却已化了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