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绝闭了闭眼,暗风跟了他多年,他是不愿轻易惩罚他的,低低地问:“为什么?”
他不明白,为什么暗风要这样做,月凌汐并没有怎么样,她说的话他都知道,只是习惯了而已,况且,她不是那样的人,不会在自己这种情况下说那种话,她一定是有原因的。
“暗风只是认为,像王妃那样的女人,根本不值得王爷你去替她出生入死。”他的话斩钉截铁,道出心中所想。
三王爷忽然睁开暗夜一般的黑眸,面色如同冰霜一样:“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属下知道!”
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不想让王爷陷入囹圄之中,尤其是为了那样一个女人,哪怕要背负上以下犯上的重责。
“暗风!”北堂绝的眸中似乎闪出许些怒气,可不想一下子牵重了刚刚好一些的元气,抬起手掩唇重重的咳了起来。
暗风慌忙抬头,担忧的看向他,却是不敢再发一言。
“去领罚。”许久,三王爷的气息稳了稳,淡淡地说道,不再看他。
“是。”暗风又看了他一眼,确认他是好了一些后,才起身走了出去。
北堂绝静默了一会儿,问道一直在角落里不出声的影三:“军营里庆功宴备好了吗?”
“好了。”影三低着头不太情愿地站出来,看了看自家王爷的脸色,“属下正准备通传下去,叫他们自行庆功,王爷留在营帐里批阅朝堂上传来的奏折。”
三王爷是皇上的左右臂,没了他皇上肯定一时间会顾不过来,用这个理由,任谁都不会有所怀疑。
“不必了,我一会儿便会去庆功宴上。”他说着,就要下床去。
“可是,王爷你的身体……”影三皱起了眉头,犹豫的说道。
“本王无碍,快去准备。”北堂绝不悦的冷喝一句,喉头一甜,拼命压下想要咳嗽出声的感觉,“都给本王出去。”
声音不大,却让在场的所有人感到了里面蕴含的冰冷怒气,脸色齐齐一变,转身恭敬的退了出去。王爷从来没对他们众人发过这样的怒气,这次他们虽然并未受到处罚,却也是帮着暗风骗了王妃,这罪责王爷不追究便已是对他们的宽恕,他们又怎能留下来气王爷的身体?
待人全都走净,北堂绝才复又咳起来,低低地压抑着自己的声音,眸色冰寒,这种蛊毒,实在是毒性强烈。他坐直了身子,静下气息来,看来内力是不能再用了,还是先让元气修复一阵子的好。
许久,烛火燃去了大半,他才缓缓抬起头,从天窗上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穿上一袭墨衣,如往常一样冷傲无双地走出门去。
正在喝酒吃肉自由狂欢的众位将士们见王爷终于走出了营帐,欢呼起来,一个个的走上去敬酒,王爷犹如天神一般的存在他们心里,此时与涉月第一仗便完胜,自是喜悦到极点。
北堂绝来者不拒,虽然他平时的性子冷然似冰,可是和众位将士们在一起时,却有一种诡异的、令人觉得很舒服的感觉存在,像是一种温暖的和、谐氛围。
刚刚领完罚的暗风一出门便隐入了黑暗之中,他做这件事情从来不后悔,如果有下次,他也一样会做,除非,除非王妃变好,变得对他们王爷好。
喝了多少,北堂绝已经记不清了,面色上也些微醺的晕红,,神智却还清醒,冲后面还排着队等着敬酒的将士们摆摆手,说道:“军中事务繁忙,本王先回去了,大家继续。”
后面的人焦急的喊道:“别啊,王爷,再留下来喝几杯啊。”
“就是,还不急呢。”
“……”
乱七八糟的纷乱一片,都纷纷说着不让他走,几名好不容易挤上前来的影卫拦都拦不住,很快就被淹没在人海之中,北堂绝却只是淡淡的回身,面无表情,却没有了寒气,甚至让人感觉有几分亲切,他缓缓地说道:“大家尽兴,本王还要处理要事。”
说完,转身离开。将士们听他如此说,也便回去继续玩乐庆功。
北堂绝没有回营帐,皇兄这几日并没有传过什么折子来,只有一些简要的军务消息,早已被他浏览过,这时回去,也没什么事好做,倒不如出来走一走。
墨袍随着步伐而摇曳,缓慢而有力,衣袖上绣着锦云,看上去十分洒脱。他负着手,这里很安静,空无一人,已经离营帐很远了,却仍能看到若隐若现的灯火通明。
突然,他的眼眸暗了暗,前面的那个蜷缩成一团的人影,似乎有些熟悉。他停住脚步,静静地打量着几乎全身都躲在黑暗中的她,若不是自己夜视能力好,还真看不到这里有人。
许久,他又踏步走了上去,脚步轻缓,低头看着一身水蓝色衣衫的女人,她把头埋在臂弯之间,如瀑般长发披散在后背之上,只用一支清秀的白玉簪扎住,北堂绝还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安静而乖巧,一点也没了漠然的神态。
她的身边放了两个酒坛,歪倒在地上,酒香弥漫在这处幽静的山谷之中,他顿了顿,自己这样她竟还没有察觉,难得她会放松一次警惕,或许是以为这里不会有人来吧。
不过,她独自来这里喝酒,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的心跳缓慢,让人看不出呼吸起伏,以往挺得笔直的腰背此时弓得像个虾米,北堂绝犹豫了下,把大手轻轻放到了她背上。
她如同从噩梦中猛然惊醒,抬手拨掉背上温热的手,匕首从袖间滑出,直直架到了他敞开衣衫的脖颈间,眼底还没来得及掩住的惊乱与无措被他尽收入眼底,只是一瞬而已。
而就是这一瞬,却让北堂绝看清了她的内心,外表再怎么坚硬如铁或冷漠如冰,她的内心都是那么柔软,柔软到令人不敢直视。
不过她很快恢复如常,速度快的让他以为那只不过是自己的幻觉。即使看见了是他,月凌汐手中的匕首却并没有放下,声音淡漠:“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北堂绝并没有躲避她的攻击,任由她拿匕首逼着自己的脖颈,找了个舒服的位子大方落座,“没想到你会在这里。”
她看着他一点都在意自己手里的匕首,好像认准了她不会下手,有些不悦道:“这里我先来的,你马上离开。”
声音倨傲,目光凝着他的侧脸,意味清晰:听见没?我在命令你,马上走出这里,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三王爷看都不看她一眼,将手随意地搭在屈起的一条腿上,慵懒的眺望着下面的景色,月华如水,轻轻地笼在浓郁的绿荫上,神秘而安宁。
月凌汐恼怒,竟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当自己好惹啊?别以为你中了蛊毒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心里想着,她的身子早已逼近他,匕首抵得愈发紧,在他古铜色的肌肤上留下了一道红痕。
“你走不走?”她逼问道,眯了眯浅色的紫眸。
这个一身墨色的男人却好像定在了那里一样,清风撩扶起二人如丝缎般的黑发,翻卷着搅在一起,月凌汐咬牙,这个男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