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吗?"那个男人好似沉思了一瞬,声音愈发的尖利起来,一点不复刚才那般温润,随即又大笑起来,笑得癫狂,笑得夸张,"你竟然连我都忘了,哈哈……哈哈……"
一波波的笑声回荡在她耳边,那是不知多长时间沉淀下来的怨恨与狠厉。
她眉毛一竖,紫眸半眯,清冷地说道:"你出来,我倒想看看,你这人是谁?"
"见我?你休想。"笑声戛然而止,那个男声仿佛是笑着不经意间说,"你说那个穿墨色衣服的人,要是死掉了,你会不会很痛苦?"
明明一点都没有威胁的话语,听在她耳畔,却掀起了轩然大波,她心里一惊,却勾起唇角,笑得耀眼:"我还真搞不懂你的意思了,分明就是冲着我而来,却是只说不做,现在又说到了别人身上,你这个人,是打不过我吗?"
那个声音却变得温柔了:"你呀,还是和当年一样,巧笑嫣然,伶牙俐齿,心里想的和说的做的完全不一样,只不过……"那声音回转,仍是刚才听到的阴毒,"只不过,我就喜欢猜透你的心思,然后……事与愿违。"
月凌汐陡然阴沉下紫眸,里面暗光涌动:"你这样说,好像我们认识了几千年一样。"
"几千年……哈哈……"他又笑了起来,让人觉得他仿佛是个疯子一样,"我倒真想看看他死的时候你是什么表情,那一定很有趣,哈哈……"
月凌汐心下一紧,他这话可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急忙冲正在打斗的北堂绝而去。
那声音若隐若现:"现在去,晚了。"
凭空出现一道内力,直直冲着北堂绝而去,他似乎感觉到什么,抽空回身,准备身影躲开这一击,他面前的那个将士却仿佛不要命了一般冲过去抱住了他。
北堂绝黑眸一深,他这是准备……同归于尽吗?任他再怎么挣脱,那人就是不肯松一下手,情急之下,他猛然将两人身体对换了位置,让那人挡在前面,准备硬扛下这突如其来的攻击。
月凌汐紫眸里简直要冒出火星来,把身体的速度提到极致,快一点,再快一点,就可以去到他面前了,可是……怎么那么远,怎么那么远啊!
眼见着那道攻势已经劈到了半空中站立的二人,那个敌方男人却忽然拿出一柄匕首,刺向北堂绝,他冷下面孔,一掌砍向他的脖颈,那个男人从空中直直坠落下去。
那道攻击,已然近在眼前,北堂绝眼底光华一暗,躲不开,便不躲了,身上的气力全部凝聚在胸口前,她说不准用内力,自己便答应她,不用。
黑眸轻闭,想他北堂绝,还从没有如此过。身前忽然有清凉的风吹过,他猛然睁开眼,看到的却是她的身影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被风吹向远处。
天际划过一道猩红色的鲜血,洒在他的墨袍之上,他的黑眸睁大,不敢置信的看着月凌汐,然后扑上前去,抱住她。
这是什么?她救了他?
这是什么?她流出的血?
这是什么?自己完好无损?
轻柔的身躯在他的怀里颤动了一下,他的黑眸里燃起血红的颜色,拳头紧握,身上的冷气怒气狂飙出体外。
"啊!"他仰面大喝一声,那威震出去的气压,将地下一些毫无抵抗力的人直接送去了阎王殿,墨袍从半空中挥起,却是被她几近无力地握住了手腕。
他愣。
两人的身影向不远处寸草不生的土丘而去,她射出玄丝,玄丝刚一接触地面,那本来毫无缝隙的地面突然裂出了个大口子,幽深无底,将他们二人带了进去。
饶是二人见识颇广,也不禁惊住了目光。
搞没搞错?地面会开个口子吃了他们?
一进入洞,那入口便自动合上,黑幽幽的一片,只有两人不断下落的身体,月凌汐还握着他的手臂,明明就要支撑不住,还是不肯放手。
他的黑眸里亮得惊人,看着她苍白无血色的脸,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挡在他身前?为什么到这时还不让他动手?为什么……
"你……不能用内力。"月凌汐靠在他的怀里,声音轻飘飘的落入他耳里,刚才的那个人一招实在不是她可以抵挡的起的,刚压制住的气血又翻滚而上,这一下,怕是元气大伤了。
"咳咳……"她听着耳旁呼啸的风声,很安心的趴在他怀里,唇角血丝滚滚而下,沾湿他的肩头。
"汐儿。"他唤道,怀里搂着她,力道愈发的大起来,肩头一片湿润,他不是不知道,只是现在,现在他很慌张,心底里满是欣喜焦虑担心……交织在一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个称呼……她的心里荡漾了一下,缓缓地勾唇浅笑起来,这个笑容,美得妖娆,却是没有半分冰冷在里面,连那浅色的紫眸,也隐隐泛起了淡淡的笑意。
去他的杀手,去他的规矩。现在谁和老子提这个,灭了他丫的。
这洞仿佛无底了一半,两人的发丝纠缠在一起,紧紧相拥。
月凌汐抬手拔出头发上的玉簪,一头青丝随风铺展开来,手一松,那簪子便向下坠了下去,许久才听到闷闷的一声响。
她很快计算出了到地面的距离,拉了拉他的衣服,他如同和她配合过几千次一般,迅速依靠着自己良好的夜视能力看了一遍四周,除了底下深不见底,四周都可以看清晰,他说道:"西北,五十米处有一根柱子。"
现在已经没有人会去想这里为什么会出现一根柱子。月凌汐搂着他的腰,借力一翻身,背靠在他胸前,声音低低的,是很虚弱的表现:"我,看不见,你来。"
本来她就要靠着自己的气力来看清楚四周,现在受了重伤,更是眼前乌黑一片,哪里还看得到什么柱子。
"嗯。"北堂绝用力将她抱紧,抬起她的右臂,在后面与她的五指相扣,水蓝色的身影在墨色之前,两厢衣袍翻飞,这幅画面,美得惊人。
摸到她腕间的机关,微微用力,一条墨色的玄丝射了出去,直直钉到柱子里面,用力一拽,二人从半空中荡漾而去。
一如在山崖的那次,北堂绝一脚踹在白玉制成的柱子上,两人绕着这柱子旋转,玄丝缠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在连月凌汐都有几分眩晕之时,他们才终于落地。
玄丝自动收回她的袖中,两人抱着翻滚了几圈才停住。
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没有人站起来去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北堂绝在上,月凌汐在下,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嘴唇,在一旁的血迹处停下,黑眸看着她,深不见底:“疼吗?”
月凌汐很认真地摇了摇头,这点伤,她还不放在眼里。
他抬手摸了摸她柔顺的长发,忽然笑开来,轻轻吐出两个字:“傻瓜。”
怎么这么傻?替他挡那一招攻击。
怎么这么傻?就算疼也自己忍着。
怎么这么傻?明明嘴上硬着不说,却偏偏行动如此强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