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罚?”高觉冷笑,拾起地上落下的衣衫,一件件穿起,斜睨瞥向地上之人,一股怒气由心而生,“若你真知道赎罪,何须我来告诉你怎么做?”
跪倒在门前青石台阶上白衣胜雪,乌发垂在身后,像座美丽的雕塑一般,文成抬头又垂首,心中却是了然,想必是与娘亲交谈不合,又被小叶搅了兴致,心中不快,是要将气发泄在自己身上吧。
心有些微疼,最后还是缓缓起身向门外方向退去。
是妥协是顺从,她不会忤逆于他,一如当日他身边的影士,服从是她的职责。
再回来时,手中举起一股柳藤。条条柳条扭团在一起,露出白色狰狞的枝干,像极了花白的骨头。举过头顶,递送他跟前唤声,“父亲。”
高觉轻笑,接过两只多粗的藤鞭,随意甩甩感觉到它本身的韧性,满意笑笑,想不到这冬日的柳条还有这样的韧性。
“嗖”划破流动的空气,从空劈下,狠狠落在皮肉之上,响彻整个庵堂。
文成咬牙撑下,双臂撑在身前,顶住颤抖的身躯,若是这番能够化解两人之间的矛盾,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身后不不时传来阵阵剧痛,像是要撕裂皮肤一般,文成想着死士营的种种,暗影也会拿着鞭子袭来。那鞭子比这个厉害多了,每一下下去都是皮开肉绽,甚至露出森森白骨的。暗影虽然狠辣却从来不会无故惩罚,但每次惩罚必然让人心有余悸!
背上的伤在慢慢增多,文成似乎感到有温热的液体在流淌,整个人已经因为疼痛而浑身颤抖,想不到才短短几年没有受过罚,就这般不中用了,连几下藤鞭都承受不了了,文成咬咬嘴唇,沁出的血液瞬间弥漫整个口腔,喉咙里火烧一般的难受,双手剧烈颤动,仿佛下一刻就会倒塌下去再也爬不起来。
“住手!”突然院子里闯进来几个人,文成只觉的眼前一阵眼花,隐约听到脚步声,却看不太清是谁,听声音听着耳熟,又不知道是出自谁之口,脑袋昏沉,所有的意识都落在背后叫嚣疼痛的伤口上。那里应该惨不忍睹吧。
小叶颤颤跑来,铺在她身上,压住她浑身的伤口,引起文成一阵倒吸凉气。“成姐姐,成姐姐!”她哭泣,文成反应了片刻,这才意识到这人是谁,口中艰难的说着,“我没事,不要担心我”
“成姐姐你快起来。”她就要来扶她起来,将她搀着跪坐在地上,文成却是怎样也不肯随她起身。
身后蓝婉愤怒用手指了他,又指了指文成背上的伤口,一道道如血色蜈蚣一样爬上她的背,撕咬啃噬。再看他手中提着的藤鞭还在向下滴着血,颤抖,“佛门重地,你怎敢在此动手,你就不怕血染庵堂遭到报应吗?!”
“婉儿!你怎还护着这个逆子,你知不知道,她是万月余孽甚至联合万月王……”高觉拉过她的手腕,却被蓝婉一把甩开,愤怒的说,“你还执迷不悟,我早跟你说了,我已经不在意那段往事,你何须再提,如今我只知道她是我的孩子!何况她本性纯良,这些都是你的偏见罢了。”
“婉儿!”高觉似乎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曾经不是她最厌恶她的么,怎的现在都是为她说话,“你莫要被她给骗了,你可知她不知跟谁行了苟且之事,还生下一个孽子,你说,那孽子是谁的,是不是南宫染的!”高觉举起藤鞭指着她,这话一出口倒是蓝婉和小叶吓了一跳,从来都没听她说起过孩子的事,她什么时候有了孩子的?
“不是!安儿他不是孽子!”文成猛然抬头,眼神中流露出慌乱和冷冽,安儿他怎么会是孽子,他明明是……
“你还狡辩!”话音刚落,背上便着一鞭,力道之大直将她打趴在地,好久才有力气重新撑起身子。
只听高觉居高临下的斥道,“那你说,那个畜生是谁的孩子!你何时何地做了这等不知廉耻之事!?”
文成漠然,喉中一口鲜血涌上,又被强咽下去,眼帘一片红雾,心中一遍遍念着两个字:师父……
高觉见她不语自以为是默认,手中的藤鞭更狠的抽下,文成用余光望向悲悯的观世音菩萨,心念道,菩萨保佑,保佑安儿能够平安长大,莫让人再误认为是孽子了……
似乎又像见到幻觉一样,看到菩萨脸上留下两行血泪。
“你不能打成姐姐!”小叶发疯似的向他冲去,就要去抢夺他手中的藤鞭,却被高觉一挥手甩开,在地上滚了几滚,小叶不甘心,就要再次向他冲去,文成大惊,全然不顾背上的伤,急忙拽住她。
小叶那里顾得,两只眼睛像兔子一样发红,谁敢伤害成姐姐,她一定要护着她不受伤害!
“小叶,你快停手!”文成用力拉住她的衣裳,不知是小叶的力气太大还是受了伤的自己力气太小,文成根本就拉不住她。
被气愤冲了头的小叶朝着高觉的手腕一口咬下,“你!”高觉愤然,甩了几下又甩不开,更加恼怒,正要抬腿向她踢去!
文成惊异,只在一刹之间已经冲到小叶身旁,挡住来势冲冲的一脚……
“成姐姐!”只见一口鲜血落在自己脸上,浓重而腥气,小叶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面前飞走,被踢向一米之外,大哭的跑过去将她扶起来。
蓝婉亲眼看到他在自己面前对女儿施虐,心中更为气愤,但更心疼倒地上的女儿,心疼地看着女儿从地上爬起,吐在地上的鲜血刺痛她的心,“你快住手!”蓝婉奋力将他手中的藤鞭夺下,“你再执意不听劝告,他日会受到报应的!”
“哼!报应,我如今还会怕什么报应,我只知道我心心念着的爱人我找了她八年,终于找到了,她却不愿认我,我的三个孩子,因她损了两个,可怜我那馨儿才刚嫁人就遭到如此不测,你说,如今我还怕什么!”
听了他的话,文成黯然,在父亲心里从来没有自己的位置,只因为一个尴尬的身份,单单一道血缘硬生生将她推至门外,自己不过是个弃儿而已。
眼中有泪,想哭又不能哭,这不是很早就知道的结果么?期盼了二十年的父爱,到了现在他还是不肯施舍一点,难道身份真的那么重要么?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意,父亲是师父也是,为什么不能随着自己眼睛看到的,感受心里感受的,接纳一个人,重新开始呢?
屋外的风吹来,文成本能的瑟瑟发抖,蓝婉推开高觉在一边,走到她身边蹲下,眼中是化不开的悲伤,抬手伸到她嘴边,轻轻擦去未干涸的血迹,又抹去她脸颊流下的泪水,“疼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