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成了无生气的依靠在墙边,嘴唇干裂的渗出血迹,身上都是血污。她一脸无害的表情,波澜不惊,炯炯的双眼低头望着地面,死,她从来都不怕,只是如今有了这样或者那样的牵绊,有些不舍得死了。
安儿,师父,娘亲,小叶……这些人一个个在眼前晃过,最后那些恍惚的人影都变成冷冰冰的父亲,文成只想赌一次,在他心中,难道真的没有自己的位置么,难道将军府的八年,他真的只当自己是个过客?
高觉气愤的勾着她的喉咙,迫使她望向自己,刚收到前往暮云山的探子飞鸽传书,暮云山根本没有什么草屋!该死的,高觉咒骂,再回头时,文成已经让小叶离开,他只有前往地牢再次审问。
“你很疼立扬。”文成忍了心口的疼,淡淡的吐出这样一句话。
说了,她又觉得多余了,这就是事实,他对文馨和立扬的疼爱是众所瞩目。
“血缘,真的那么重要么?”她说的那么痛心,无力,仿佛用生命在询问一件事情。
高觉愣愣看了她一眼,没料到她会问这样的话,脸上的神色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复适才的冷漠。
“你不说,我也知道,呵呵,他是你的孩子……”可我也是,只是这句话她没有说出来。
“你将他掳走是为何意?”终于他问了自己原因。
“因为我嫉妒他是高家的孩子,我要用他抱负这些年你对我的伤害。”她按照南宫冷的话说了,平淡的语气,似乎在说一件不关自己的事,
“畜生!”高觉动动嘴角,阴沉的面容更加骇人,手指握紧渗入几分,她的呼吸已经不顺畅,“你是他姐姐!”
“姐姐?呵呵,可是你从来没把我当成女儿。”
文成不想惹怒他的,只是这话是真的。
“你!”她仿佛听到自己骨骼的碎裂声,恐怕那手骨也碎了吧,脸憋得通红,再一下就好了,死在他手上,也算是一种解脱。
“看在婉儿的份上,如果你说出立扬的下落,我可以饶你不死。”高觉甩开手,扔掉她,文成像断了线的风筝,更像是被砍倒的书,没有依靠的跌落在冰冷的地面,她扬起头,不再沉寂于断指之痛的悲伤中,火光映在她的脸庞,秀发披散在双肩,眼角还闪着不带擦去的泪水,扬起的嘴角明明表明她的笑颜,为什么会笑?
看在婉儿的份上……只是因为自己是他爱之人的女儿。
可是,立扬却是他和所爱之人的孩子。
高觉被她的微笑刺痛,下意识的抚摸脸颊,文成这样的眼光是他所没见过的,不论从前在西苑也好,或者后来成了影士随着他也好,她都是毕恭毕敬的模样,从来不会忤逆于自己,没想到她还会有其它的情绪。可是刚才,她的神情好像很哀伤,为什么心会触动,她只是个弃女而已,是自己将她养这么大,她的命都是自己的。
在死士营呆过后,文成似乎什么也不怕,不怕疼更不怕死。可他知道她的弱点,在她的内心深处深深地渴望他的关怀,她越渴望,他越不给,伤害她的身体,伤害她的心,他要将她折磨的遍体鳞伤以此消除二十年前他生父对婉儿造成的罪孽,可是他忽略了,这个孩子终究会长大,甚至也会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感情,他努力说服自己不去在意她,忽视她。可她却一次次要闯进来扰乱他正常的生活,二十年来,从未停止过,直到连最后的立扬都不肯放过……
“用刑。”简单的两个字,已经充分表露了心中的压抑,他不能再想,立扬生死未卜,只有从她口中早日得知他的下落,才能保证他的安全,立扬留在世间与婉儿唯一的思念,谁都不能触碰的界限。
文成被人用用绳子束紧住双腿,膝盖着地强摁在青石板上,脚背上垫了楔子状的杨木,绳索绕过胸前跟脚踝拴在一起,如此一来,整个人都仰向身后。文成默默咬住嘴唇,这种刑罚她怎么会不知道,每次向犯人脚下猛烈打下楔子,每次楔子下去脚背都被迫向上抬起,膝盖抵在青石之上,腿骨会被震的粉碎。闭上眼睛,努力抑制住即将奔涌的泪水,心里默默的想经历这番受刑后,腿骨都断了,那么自己就是不折不扣的废人了。不知为何,本来以为钻骨取血后的那个伤口不会再疼,此次在叮咚的锤子声伴随中格外的钻心。
她为什么不求饶,看她苍白的脸,必定是疼极了,可她终究是死死咬住嘴唇不肯求饶,只要她说出立扬的下落,他真的会放过她的。
文成只觉得全身酸痛,尤其是腿骨有伤口的那块地方,似乎骨头已经断开,白森森的骨头就要顶破皮肉窜出来,她能清晰的感受到那股锐利的刺痛。疼痛已经快要麻痹她的神经,意识一点点涣散,眼睛睁得大大的,被迫扬起的头望向昏暗的屋顶,透过窗户的位置悬着一张苍白的蛛网。
一只飞蛾被困在网中央,奋力挥动双翅,还是挣脱不掉那张网,文成忽然觉得可悲,自己何尝不是黏在蛛网上的飞虫,那张网禁锢的太紧,挣扎了太久终于把自己扯地遍体鳞伤,还是逃不出那张命运的囚笼。
终于恐怖的锤音停下,模模糊糊已经失去了意识。似乎做了一个梦,梦到飞去了西南郡的后山,师父正站在桥上朝她挥手,她高兴的就要冲他飞去,枫树叶子在眼前飘呀飘呀,眼看就要牵住师父温暖的手心,一盆冷水泼下,原来她还没死,全身的剧痛提醒着她,她还在阴暗发霉的地牢里,那个高高在上的父亲依然冷冷地撇着她。
心里一阵悸动,为什么还没有死呢?锥心的疼痛让她似乎认为短暂的休整是回光前的返照,明明看到了西边天空的那道云霞,自己沐浴在金色的霞光里,微微看着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身子无比轻盈,今生已经尽了全力,终于可以走了,远离这座高高的围墙,远离这个让自己又敬又痛得父亲,远离这童年生长的地方……
“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意识渐渐清晰,身上的伤痛一波一波的袭来,趴在地上她看不到身后的腿,想比已经被血水染湿了吧,要不怎么这么湿寒。别过头也不抬头看他,她怕一抬头就会动摇那颗僵硬的心,她不能答应他,不能,既然他要折磨她,就随他吧,生也好,死也罢,听天由命。紧咬着发紫的嘴唇不再言语。
高觉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问道,“想死是吗?不会那么容易的。”
文成一怔,眼中流露出些许惧意,但很快就掩盖过去。他是什么意思,死士营里折磨人的手段多之又多,她早已经不怕了,但为什么这次竟然有些害怕了?
应她所料,他从鼻子中冷哼一声道,“来人,将她的衣衫剥去,绑在营前,让所有人看看,这就是动高家少爷的后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