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安突然之间觉得自己真的是太没用了,又柔弱又爱哭,明明没有什么事情却竟然想到了死!绯心公子那么悲伤还勇敢地活着,难道发生在我身上的这一事情就要去死了吗?秀安心中咚咚地打鼓,一时之间面红耳赤,羞愧得想要找一个永远无人找到的地方躲起来。
这天的剩余时间,秀安心中所想的都是绯心公子教给自己的那十个字,再也无心关心其他下人是将自己当做门饰还是空气了。
第二天早晨,秀安来到绯心的屋中和公子一起用餐的时候,秀安用筷子蘸着米粥,兴奋地给绯心演示自己已经将那十个字完完全全地记住了。
看着秀安没有继续红肿,却闪烁着光芒套着黑眼圈的大眼睛,绯心微微一笑,略带苦涩,“当年如果我学字的时候能有你这么用心该多好……”
秀安心中高兴,并未注意绯心一闪而过的异样,仍然兴高采烈地问,“公子,今天要教我什么呢?”
绯心,“今天……今天就教你如何写自己的名字吧。”
听到名字两个字,秀安低下头,闷闷地,“从入府那时候起,奴婢就被夫人叫做秀安,本来就是没有什么名字的……”
绯心愣了一下,随即心念一转,“既然没有名字,为什么不取一个呢?”
秀安脸上红晕如同擦过胭脂,双手撕扯着自己衣襟的下摆,轻轻地了头。
绯心用一只手指敲打着桌面看着门外泼洒的阳光,半晌之后,“妙缘如何?”
秀安一双秀目看着绯心真诚的眼睛,郑重地了头,“公子赐名,奴婢永生不忘!”
绯心却摇了摇头,“这只是我想出来的名字,想不想用你自己决定。另外别在我面前是奴婢,我听不习惯。还有,不要永生不忘,不定我哪一天便死了,那么记得这个名字岂不让你悲伤?那时还是早早忘记的好。”
秀安赶忙插嘴道,“怎么会?”
绯心轻轻一笑,“这世界上千种形状,万般机缘,任何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他叉开来话题,,“那么今天就教你来写这两个字,妙缘。”绯心用筷子蘸着米粥在桌子上一边写一边解释,“妙字,美妙也,美好奇妙,不可思议;缘字,机缘也,无处得见,偏又遇到,只能称之为缘。这两个字都是这个世界上奇异的字,是本来不存在的字,但是本来不应该出现的事情出现了,于是这两个字也就被创造出来。”
妙缘凝神记忆那两个字,两眼一眨不眨,就好像那两个字是和她性命一样重要的东西。
夏去秋来,黄叶片片,转眼之间三个月时间已经过去。熬过了夏天的毒日和阵阵裹挟着酷热的干风,秋天在人们的期待中姗姗来迟。尽管秋老虎依然凶猛,可是心中却早已经不复夏日时候的烦躁憋闷,变得舒展畅快了起来。
这一天午后,天高气清,梁园亭大人今日难得忙完了衙门中的政务,趁着重阳节来到,和知州夫人,儿子梁璨一同来到了苍州城外回带河边来纳凉。
也许是有纸鹞映衬,秋天的天空显得格外的高远清澈。回带河蜿蜒流淌,从东到西,两旁生满了红柳胡杨,秋风染过,红黄交错。河水也如同今天的天空一般,清晰仿佛镜子,映照天空中的朵朵白云,缀在秋天树木色彩斑驳的倒影上面。
水天成一线,人如画中游。
好像是为了今天美好的天气锦上添花一般,远处的沙漠在不疾不徐的微风中就像是凝固了一般,并无半沙尘飞扬。
而梁璨一来到河边,早就已经兴奋地抓起纸鹞和厮一起去放飞去了。梁园亭和姜旭格夫妇二人却带来了一大块绢布,坐在河边的一株参天的白杨下面悠然品着菊花茶。
满眼错落有致的景色不禁让人心旷神怡,姜旭格坐在自己的丈夫身边,看着儿子梁璨抓着纸鹞在远处逆着微风奔跑,顿时感到无比的幸福。她向着自己的丈夫身边靠了靠,斜斜地轻轻倚在梁园亭的身上,美目微微眯着,享受阳光透过树叶投下来的星星微光。
梁园亭盘膝坐在地上,扭头看了自己的夫人一眼,微微一笑,任凭她将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自己的身上,拿起手中的菊花茶品了一下之后,一口饮尽。他目光放远,一直看到了远处若隐若现的沙山。
“夫人,今天绯心没来赏景?”
“绯心他早就已经看倦了这沙漠旁边的景色,所以就留在家中看书去了。”
梁园亭玩味地一笑,“璨儿似乎也不怎么和绯心在一起玩耍了。”
姜旭格,“孩子都是这个样子,三两天的兴奋,心血来潮,之后潮退了,也就冷了。”沉默了一下,她坐起身来,“老爷,有件事情一直想和您了。为什么要收这个来路不明的绯心作为义子呢?就算是为了感念他救了咱们璨儿一命,可是也不过是几个金铢就打发了,何必要收留在府中呢。莫非真的是因为他与咱家璨儿长得很像?”
梁园亭伸手牵过姜旭格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中轻轻拍着,“这件事情夫人不必挂念,我自然心中有数。再了那绯心不是挺懂事的吗,从来也不招惹任何麻烦。”
姜旭格叹了口气,“那个孩子确实懂事,明明是个孩子,却已经像是大人一样话做事了。和他一比,咱们家的璨儿却只知道玩。”
“夫人,不这绯心心智是不是比咱们璨儿成熟,但就性格来,你觉得他如何?”
姜旭格不知自己的丈夫问这件事情有何初衷,沉思了一下含糊地回答,“绯心这孩子性格虽然沉稳,却给人的感觉好像是一滩死水一样。固然心智早熟谨慎,少犯错误,可是却也像是死水一样没有生命力,每日只是知道看你书房中的那些书为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