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书雁此时幽幽转醒,见到周围人脸上都有喜色,有些大惑不解问道,“他三哥,这是怎么回事?”
“多亏了这位大夫,青青没事啦?”
“真的?”孙书雁喜极而泣,挣扎起来就要跑到马车上面看自己的儿子,却一下子就被白三叔拦住了。
“青儿,他真的好了?”孙书雁诧异的望了一眼白三叔。
“哎,大嫂子,刚刚大夫才给诊治完,青儿还没有醒过来呢。”白三叔其实是担心那马车里面的血迹让孙书雁更加受刺激。
于是汐霞帮忙,就和白三叔两个人将白青青从马车里面抬了出来。
见到白青青腰间缠着厚厚的白布,脸上半分血色都无孙书雁又忍不住想要哭了出来。
然而看到白青青已经安然睡去,鼻息轻轻,鼻翼煽动,孙书雁心中的担忧一下子就都烟消云散了。
她拉着已经疲惫不堪的常常有大夫的手一阵感谢,让本来就有些害羞腼腆的大夫脸上一直都是不好意思的表情。
看着大家的心情都放松了下来,白糖却看着药铺外面的月色,轻轻地自言自语,“爹爹,你还好吗?”
大约三个月之后,白青青终于能够下床走路了。
这次从鬼门关回转到人间,当然是多亏了常常有大夫的精妙医术,不过与白青青自己身体的强壮也是分不开的。那么严重的伤势,如果是换了一个人的话,可能半年都不一定能够吃得下什么东西,而白青青仅仅三个月就已经能下床走路了。虽然还干不了什么重活,可是毕竟已经像是一个正常人了。
然而白蓝蓝却依然被县衙关在大牢之中。
白青青醒来的第一句话也是问自己的父亲,可是得到的答复却是县衙根本就不允许白家人来探监,就连汐霞的请求都被拒绝了。
所以现在整个白家村的人都不知道白蓝蓝到底在大牢中是什么情况,甚至连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白青青的身体恢复之后,他就来到了孙书雁的房间之中,“娘,我想去云州府。”
孙书雁看着自己儿子严重坚决的表情,便起身来到家中的一个破旧的木柜之中,从里面取出来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白布包来,“这是你爹和我两个人攒下来的三十个金铢,本来是给你娶亲用的,现在就交给你了。”
手中拿着那轻飘飘的三十个圆融的金铢,白青青却觉得自己已经托不住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娘,你放心,不把爹爹从大牢之中救出来,不把这些狗杂种都送到断头台上,儿子是不会放弃的。”
孙书雁的眼中流露出来复杂的光彩,“好孩子,去吧。”
走出门,白青青又留恋地看了一眼站在门口守望的孙书雁和睁着清澈的大眼睛默默地看着他的白糖。
从白糖的眼睛中他能看得出来妹妹对自己的担忧,然而,这个家中,就只有他才能把白蓝蓝从大牢之中救出来,所以他别无选择。
“照顾好娘!”白青青用力地喊道。
“嗯!”白糖了头,将眼睛中已经渗出来的泪水重新挤了回去。
白青青用力地转过头,迈开步子走远了。
白青青来到的时候,汐霞刚刚吃完自己做的一碗面,见到白青青走入房间,他放下筷子,直接道,“你都决定了?”
“是的,汐霞先生,我已经决定好了,可以在您方便的时候就启程去云州城。”
“你等一下。”
汐霞呼噜呼噜地把自己面碗里面的汤汤水水都喝了个一干二净。
“云州的水果然是比其他地方来得甘甜啊,就是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来到云州了……”
白青青诧异地看了看汐霞,不明白他明明人就在云州,而且马上就要去云州城,却为何好像的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一样。
看到白青青诧异的眼神,哈哈一笑,“你看我,一想到要离开这个地方就变得多愁善感起来,真是哈哈,太没用了。我们走吧。”
云州城地处在整个云州的东边,是整个云州最繁华的地方,当然也是汉人最多的地方。而在云州的西边,则是层峦起伏的山脉和隐藏在深山之中的大川,很多地方都是没有人烟的,然而也确实有隐藏在那十万大山里面的苗族寨子,里面生活着土生土长地地道道的苗人。
走在热闹喧哗的街道,白青青的眼睛却并没有在四周的景色上留恋,他的眼睛里面现在只有一个地方——云州府!
然而走在街道上的男女老少却对白青青和汐霞两个人指指,议论纷纷。
“我们走这边,来买一些衣服。”汐霞将白青青拉到了摆在路边的一个卖衣服的摊上,摊主马上就热情地迎了过来,可是看到白青青一身苗人的打扮,马上眼神就有些退缩,便只招呼汐霞而把白青青晒在一边。
不一会,汐霞就买了两身男装,“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吧,毕竟我们是静平县的人,来到云州府衙告状也已经是越级上访,要想取得成效,万事还要从头开始商议,着急不得。”
白青青了头,于是就随着汐霞两个人一同来到了距离府衙一条街的一间店住了下来。
客栈的老板起初的时候见到白青青并不打算让两个人住在这里,可是在汐霞往老板的手中塞入第三个银锭的时候,老板终于答应了下来。
收拾了一下客栈里面的东西,白青青在汐霞的劝下脱下了自己一身的苗人服装,将汐霞所买的两身汉人服装换了上。
“汐霞先生,为何这些人见到我们苗人就表现得那么怪异?”
“你不知道,苗人本来就和汉人是两个祖宗,虽然苗人在汉人的管辖之下,可是两族之间时常就会有冲突发生。再加之最近的一段时间汉人相中了苗人的草药和蛊虫,也想染指苗人种药养蛊的生意。巧取豪夺之下,让苗汉两族的间隙越来越大。最近云州城中就传言失去了药田和蛊场的苗人都成了土匪,经常混入云州城中干一些强盗土匪的勾当,所以云州城的这些人才会对穿着一身苗人服装的你那么大的反应。”
白青青了头,表示明白了汐霞的解释。
但是他却又摇了摇头,“可是这明明是汉人错在最先,却为什么他们将整个过错都算在了所有苗人身上?”
“哎,”汐霞叹了口气,“这世界上的道理就是这么没办法讲清楚。你看,本来也不是所有的汉人都会去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是苗人来报复不是也不分男女老幼,不问青红皂白吗?同样的道理,汉人只要认定苗人是土匪是强盗,那么就会把这个看法扩展到所有苗人的身上,就会认为所有苗人都是土匪,都是强盗,即使是一个善良的苗人也很容易被冤枉的。”
“就像是我爹爹吗?”
“你爹爹那个是不同的,你不用怀疑,公理一定是站在你的这一边。但是我们最好还是换上汉人的衣服,一来容易走动,二来也能让你在府衙投状纸的时候少一些麻烦。”
“没问题,我不会在意这些事的。”
自从白蓝蓝被抓之后,白青青的心性也变得沉稳了不少。
一夜无事,汐霞似乎心情不错,傍晚的时候买来了一壶酒,和白青青两个人喝得有些醉意朦胧的,可是白青青的心中终究是苦闷,只是往嘴里倒酒,默默无语。
第二天一早,白青青和汐霞两个人就穿着汉人的衣服一同走出了客栈,在街上的摊随便吃了一些东西之后,两个人就直奔云州府去了。
站在写着云州府衙四个金色大字的黑底牌匾下面,白青青站住了脚步,“汐霞先生,这云州的府衙真的能够惩治静平县的那个狗官和周尚亲那个狗贼吗?”
“不论如何,我们总是要试一试的,试了可能还有一丝的希望,不试,就只能做一只等待别人发善心生怜悯的可怜狗而已。”
“确实是很可怜啊……”白青青喃喃地,跨步就朝府衙走去。
咚咚咚三声鼓响之后,府衙的大门吱呀地一声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两个举着威武棒的衙差和一个面色阴沉的人。
只见那人嘴上两撇八字胡,生得尖面猴腮,一双闪亮的眼睛之中蕴藏着奸猾。
“何人击鼓?”八字胡人长得细瘦,嗓音也尖,犹如女人一般。
“这位爷,是人击鼓。”汐霞陪笑着上前。
“何事啊?”八字胡瞥了还拿着鼓槌的白青青一眼。
“人有状纸呈上,还请这位爷过目。”汐霞将早就已经写好了的状纸递给八字胡。
那人将状纸接过来看了一眼,脸上有些微微的变色,“这静平县的事情你们也敢来府衙告状,莫非是吃了豹子胆了?”
“这位爷,静平县知县官商勾结,欺压苗民,白家村一百二十户村民都可以作证。如今白家村的村长还被关押在县衙大牢之中,我等理无门,这才来云州府衙告状。”
八字胡听了汐霞的叙,顿时感觉烦躁无比,随即便挥了挥手,“好了,状纸已经收下了,你们先回去吧,待我禀报老爷,择日开堂。”
“哎哎哎……”汐霞抢上一步,拦住了就要回到府衙那扇大门后面的八字胡,“您这样不对吧,我们如何连知州大人都没有看到就让我们回去?那我们又如何知道哪一天才能开堂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