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有一些声音模模糊糊地想要钻进他的耳朵里面,可是他实在是太累了,根本就不像去管那些声音。
可是那些声音太过于执着,一直钻入他的脑中。
绯心用力睁开了眼睛,将眼前黑色的气流赶走,一些花花绿绿的图像进入了他的眼睛里面。
适应了一会,他才看清,那是汲圆已经哭肿了眼睛的胖脸和曲宁焦急的眼神,以及房连紧紧皱着的眉头。
“我死不了的……”绯心动了动嘴唇,轻轻道。
“老大!你终于醒了……”汲圆兴奋地叫道。
“实话,有的时候我真的相信你是不会死的。上一次这一次每一次你都能活过来,可是看着你没有生机的身体,还真是很难相信啊。”曲宁长长地虚了一口气。
“甘凌实在是太过分了。”房连气得双手都在颤抖。
“我是怎么回来的?”绯心只记得自己晕倒了,却不知道是谁将他从山里面弄了回来。
“你跑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晨的时候,是姚瑞宁带人把你从树林里面抬了回来。”虽然很不情愿提及那个名字,可是房连依然道。
“这样啊,能给我一水吗?”绯心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发现两片嘴唇已经粗糙得像是狼牙棒一样了。
“水……水!”汲圆飞快地从身后将自己的水袋拿了出来,曲宁则把绯心从床上扶起来,斜着坐在床边,将水袋里面的水一一地喂入绯心的口中。
喝下了一水之后,胸中的那团燥热的火焰似乎被冰凉的水浇灭了,绯心终于感觉到了一舒适。
“也许我们就不应该来。”房连叹了一口气,“这里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没准还没等练出什么来,自己已经死在了这里了。”
房连知道绯心的身体是他们四个人之中最坚韧的,连绯心都变成了这个样子,可想而知,日后的训练之中他们肯定会更加无法承受。
“对,与其在这里活受罪,还不如我们回到军机院里面,专心准备武状元考试,总比在这里成为甘凌的受气包强。”曲宁从刚开始来的时候就已经对甘凌不满了,这个时候更加想要从这里走出去。
“老大……”汲圆虽然有些想继续留在这里,可是他却怕自己的身体无法承受,反而让绯心的负担更大。
“我想留下来。”绯心依然很虚弱,却毫不迟疑地。
“为什么?你这么好的身体都跑得活生生晕倒了,还在这里坚持什么?”曲宁一下子火了,他不知道绯心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笨蛋,难道连这样的道理都没看出来吗?甘凌只是在借鬼旗营的训练来折磨他们而已。
“昨天晚上,我对那个人的话又有了一些理解,”绯心喘了一口气,接着道,“每一次从生死边缘回来,我都对那个人的话理解得更加深刻了。所以即使我可能死在这里,我还是要留下来,我想要知道那个人到底的是什么。我不想让那个人就这么死去了,就这么从所有人的眼前消失了,没有人记得他,没有人想念他,他就像是没有存在过一样。可是我想要理解他,想要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想要明白他过的那些话。”
四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喊半天,汲圆道,“老大,你这次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喊着‘大叔’,‘师傅’的,有的时候很兴奋,有的时候却又很吓人。”
绯心将自己左手的手掌抬起来放在自己的面前,那只手上只画着乱七八糟的一些线条,和四个坚硬的茧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我要留下来,我知道这里能让我更加接近那个人。”绯心坚决地。
“那我跟着你,老大,我不会再给你添任何负担了。”汲圆的眼神里面露出一种从来都没有过的坚定神色,那是一种穿透生命的坚定。
“你知道汲圆靠不住的,还是我来吧。”曲宁笑嘻嘻地将汲圆推到自己的身后。
“跟你们在一起,想不疯狂都难。”房连舔了舔自己的犬牙,“我喜欢看着我厌恶的人每天出现在我的面前,这样我就会让心里面的毒变成力量。”
“活着……”绯心轻轻地出了这两个字,“可能并不只是意味着活着。”
老爹,你的是这个意思吗?
人的身体能达到什么样的程度?
恐怕没有人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进入鬼旗营里面之后,半个月的时间,他们全都为自己这副躯壳里面所蕴含着的潜力感到了吃惊。
这半个月的时间,每天早晨起来水米未进就要身上穿着四十斤的铠甲,背上二十斤的长短两把武器,在阴山周围的山路上跑十里。回到阴山的那块空地之后,一炷香的时间就着冰凉的山泉解决掉冰冷坚硬的早餐,然后身上背着两块三十斤的石块蹲下站起一百次。接着还要沿着一条一丈高的绳子爬上去,在三丈长的云梯上面上下二十次,开一百斤的硬弓三百次。
而这仅仅是上午的训练,已经让所有的人都精疲力竭了。
到了下午,每个人都要骑马纵驰,三个时辰在阴山脚下的路上往返三百里,最后沿着山路返回阴山的营房。
这一天,在山路上返回阴山的时候。
天边被青色和暖色混杂充斥着,一个的月牙刚刚出现在夕阳还没有落下的天上。
迎着渐渐落下的夕阳奔跑,在马背上,曲宁突然豪气斗发唱起了一首嘹亮的歌来:
天地多宽广
纵横马背上
一首战歌苍狼来伴唱
马蹄飞过草浪
银甲闪过冷光
带我去天涯
什么都别
自由地漂泊
踏遍所有山河
那歌声让正在疾驰的马队全都慢了下来,那些人疲倦的脸上被歌声感染,全都露出了一丝笑意。
噼啪的马鞭响过,这些人竟然都同时唱起来他们所熟悉的歌来。
南腔北调的歌声混杂在了一起,竟然别有了一番风味可言。
汲圆的身形比较肥大,相对来他身下面的马也就更加疲累一些。经过了一天的奔驰,他身下的马早就已经累得吐起了白色的泡沫。
绯心用马鞭甩了两下在自己座下的马上,策马靠近了汲圆,“我们来换换马。”
“老大,不能掉队的。”汲圆脸上也有些疲倦。
“看我的。”绯心完,人已经从马背上跳跃而下了。
汲圆一声惊叫还没有发出来,绯心脚尖在地上一,人又跃起,稳稳地落在汲圆的身后。
“子,好俊的身手!”那个曾经将他们四个人领到阴山来的关木木正骑马跑在汲圆和绯心的身后,这个时候从后面喊道。
“双脚用力蹬两边的踏板,我来帮你!”绯心却没时间逢迎关木木的恭维,趁着自己的马依然跑在汲圆的马旁边,飞快地对汲圆。
“好嘞!”汲圆双脚从马镫中退出来,在马背上用力一按一蹬。
绯心两只手扶在汲圆的腋下,向上向左用力将汲圆推了出去,正好就着汲圆自己蹬踏的力气将他推到了自己的马上。
就这么的,两个人在飞快奔驰的马背上成功做了一次交换。
“哈哈,老大,成了!”汲圆没有想到自己也能像绯心一样在马背上飞来飞去,兴奋地大笑起来。
“好,我们快马加鞭,回营!”绯心将手中的马鞭甩出了一个噼啪的炸响,“驾!”当先带着马队朝阴山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