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辙看到徒弟紧张的样子,忽然起了玩性:“你猜猜看?!”
虞周琢磨了一下,开口问道:“师父,这三家墨者有什么区别?”
魏辙满意的点了点头:“这算是问到关键了,相里勤所领的秦墨主张天下归一才可结束战乱,他们帮着大秦打造了一支虎狼之师,秦弩便是取自韩击刹而改进,后来的钜子腹黄享与秦惠文王还是好友,所以这一支可称攻墨。”
“另外两家呢?”
“相夫子的齐墨依然秉承非攻擅守,其中最出众的人物当属鲁仲连!”
“鲁仲连?!那个仅凭一己之力离间乐毅,使他逃亡赵国,然后帮着田单大摆火牛阵,以孤城收回七十多城而复国的鲁仲连!?他是墨者!?”
“是!”
老天爷,自己作了什么孽,看看招惹的这群家伙吧!他们当中都有什么绝世凶人!
正在他心神不宁的时候,魏辙又说话了:“可惜从此齐墨之后一落千丈,历经大秦一扫六国之后,齐墨更是元气大伤,从此销声匿迹。”
虞周听完轻出一口气:“
还有一家呢?”
“还有一家便是楚墨,他们历经宫变之后一直潜藏行迹不为外人所知,不说也罢,如此攻墨、守墨和隐墨,你猜猜是哪家找你?”
要按正常逻辑看来,那侵略性稍强的秦墨可能性最大,不过虞周了解魏辙,他既然这样问了,看上去最像的反而不是。
“是楚地的隐墨?”
“是齐墨!你小子好本事啊,能将销声匿迹的人引出来,秦皇知道了肯定有赏!”
虞周哭笑不得:“师父别再取笑了,到底怎么回事啊,咱们身在楚地为何不是楚墨先来?”
“式微之人崛起之心反而兴盛!”
“那他们是如何找来的?还有……”
“先任钜子孟胜身边,有一弟子名唤徐弱,此人便是徐福的五世祖!”
虞周的眼珠子彻底瞪圆了,在他心目当中,墨者都是不重名利心中有所坚持的苦修者,徐福那个老滑头……这也太侮辱墨家了吧?
“徐福也是墨者?”
“不是,但是他与齐墨尚有关联。”
听到这里,事情的来龙去脉算是明白了,徐福见过太多的新奇玩意,什么皮影戏、水车、滑车、曲辕犁……
这么说吧,除了轻易不示人的军器,老滑头把山上的发明几乎看了个遍。
虞周很郁闷,你看就看吧,记住多少传播出去就是了,反正是造福万民的东西,只要不给外族都说得过去,带着齐墨回头找麻烦是要干嘛?杀鸡取卵啊?
琢磨一会儿之后,他忽然打了个激灵,师父是怎么知道这么多墨家秘闻的?难道他跟墨家关系匪浅?甚至……本身就是墨者?
越想越觉得是,从魏辙事了拂衣去,只留身后名的行径来看,很像帮着一统天下的秦墨啊!
“师父……您也是……?”
“曾有渊源!”
看起来魏辙不想在自身的问题上多说,只用四个字就打发了徒弟,虞周却有了初步判断,魏辙跟墨家的关系基本没跑了!
他自己帮着打下天下就归隐,日后传书的张良也是这德行,很符合墨者淡泊名利的一贯作风啊。
嘿!魏老头可真是个百宝箱,摇一摇就有新发现,虽然百家之间没有明显的壁垒,可是魏辙涉猎这么多学说,别闹到最后被归到杂家去了吧?
魏辙的一生就是个传奇啊!后世的小说主人公都不敢写的这么过分,剑术高超不说,兵家、道家、墨家全都通晓,还有传说这是堪舆的祖师爷属于阴阳家……
“师父,你修过洪荒之力吧?”
“胡言乱语!还不想想此事如何收场。”
看着魏老头庄重的神情,虞周总算相信他不是穿越来的了。
眼巴前的事儿他反而不在意,知道了对方底细,又有魏辙坐镇,不信几个墨者能翻天。
最让虞周心里没底的是,魏辙跟墨家的关系现在怎么样,能帮这些齐墨到什么程度?
只放过性命就行呢还是帮的更多?
转念又一想,自己研究什么东西从未瞒着师父,甚至很多时候为了少出风头还把要挂着他的名义,如果魏辙真跟墨家相交莫逆,根本不需要多此一举,直接拿走也无人知情,借着这个机会让徒弟猜出,反倒是老人家的一片坦荡之心。
“师父,怎么才能联系到齐墨?”
魏辙抚须问道:“知道怎么处理啦?”
“嗯,想好了,反正不是敌人,咱们山上还缺人修坞堡,有这帮守城的高士帮忙,那可真是太好了!”
一口浊酒吐出,魏辙不可置信的看着徒弟,他那欢呼雀跃的模样哪是在期盼高人,只记得两个小丫头垂涎美食才这样。
“咳咳……虽然墨分三家,但是彼此间也有关联,不宜开罪太狠……”
“齐墨势力大衰对吧,藏身匿迹很辛苦对吧,人也少所学必定失传不少对吧?
可以跟咱们在一起啊,师父你看,首先,大家都是因秦逃亡,彼此间可以照应一下。
再者,他们找上门来,无非是看中了机关术,可以啊,学问就是在传播中发展的,大家相互印证才能进步,当然了,咱们不能白教,这坞堡得修缮吧,孩子得有人管吧?
说到孩子,你看看,又一条他们得利的地方,人少总是要找传人的嘛,那么多稚童还多是齐鲁之人,跟齐墨有着天然的亲近感,没毛病!
最关键的是,我早就为怎么处理徐福头疼了,现在好了,有齐墨这层关联,那个老滑头更不会泄露大家行踪。
一举多得!”
魏辙听完之后,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好像是这么回事,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呢,他眼白一翻:“徐福早就离开了!你还惦记他!”
“对啊,所以少了个联络人嘛,师父知道怎么找到齐墨吗?”
魏辙皱着眉头,印象中极少见他如此为难的模样,足足半刻钟过去了,他才回应道:“墨者各有所系互不统领,名利权财皆不动心,你有何信心留下他们!”
“那更好了,师父你看,咱们现在的生活状态不就是躬耕于野吗,跟墨者多像啊,回头让两个妹子把深衣换了,全穿短褐……算了,她俩随便吧。”
确实如此,不过啊,魏辙过这种生活因为他笃信道家,山民们可纯粹为了躲避祸躲避徭役,结果被徒弟一说,全成了性情淡泊?
“你自己去找吧!气死老夫了,简直欺师灭祖。”
“那好,我这就去布置!”
找人嘛,既然山上有眼感兴趣的东西,那对方迟早会上门的,区别就在谁握着主动权了。
虞周兴冲冲的去准备,魏老头还在原地跳脚,等徒儿走远了,老家伙这才偷笑起来,嘴里不住嘀咕:“如果齐墨几个老家伙全比老夫矮一辈,倒也妙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