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他是她的敌人,明知道他是她的仇人,为何她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想起鬼域的覆灭之恨,万圣嫣的心顿时就沉了下来,傲慢的闷哼一声,冷冷的别过头去,不语。
公玉琉华见了,也不介意,只是温柔的抱着万圣嫣,自顾自的说道,“若是说够了,就乖乖的别动,兴许一会儿有了力气,还可以动手杀我了……”
都这个时候了,见他还有心思说笑,本来说好不搭理他的,万圣嫣却又管不住自己,没好气的警告道,“对!你给老娘记住了!你的命是老娘的,老娘总有一天会杀了你!”
闻言,公玉琉华的身子一顿,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复杂的清晰,在清冷的月光下,连声音也沾染了几分冰冷,但不变的是淡然无波的语气,“好,我等着你……”
本来还算轻松的气氛,一下子被他降到了冰点,万圣嫣原想再打趣几句,但最终还是将话吞了回去,改口道,“其实,是你放我离开的对吗?”
原先在鬼域之时,陈子睿出现的莫名其妙,等她顺利逃出鬼域时,方才发现沿途早已经有人打点,而这个人绝不会是恨她入骨的陈子睿,也不会是侥幸存活的鬼域之人,那么唯一的人选,就只剩下公玉琉华了。
尽管这个答案,她不愿相信,也无法真正的相信……
万圣嫣等待了许久,却仍未听到公玉琉华的回答,但此刻的沉默,已经算是变相的承认。
没想到放她离开的真的是他,万圣嫣已经不知道该是欢喜该是忧愁,该是感激他还是憎恨他,或者质疑他,暗中放她离开只是别有所图?
一时间,万圣嫣感慨万千,她不得不承认,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充满了阴谋算计,哪怕就算是真心相对,也永远无法最坦诚的对待彼此……
或许,公玉琉华扮瞎欺骗她的时候,也原本想着要相信她,但终究无法说服自己,也无法放下长久以来的戒心,方才发生了后面的故事……
思及此,万圣嫣轻叹一声,遥望着依旧明亮的月圆,却见鬼域已经支离破碎,连她的心也开始残缺不全,幽幽的开口道,“为什么?为什么当初放我离开?为什么……”
或许,将她关在冰冷的死牢中,终其一生,也可以减轻她心中的愧疚,但如今活着逃了出来,便要扛起自己肩头的责任……
而这份责任,是她不想面对,不愿承担,却也不能推卸的……
那就是——杀了他!
无言在冷风中酿成沉默,过耳的,只剩下轻浅的呼吸声,有规律的声音,仿佛周而复始的重复,如果没有人开口,将终究陷入僵持……
公玉琉华面无表情,紧抿着薄唇不语,万圣嫣得不到答案,也明白继续问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有没有对她有一丝一毫的心动,对如今的她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清冷的月光斜射而下,将草地上的露水照的分明,露水湿了行人的鞋子,满心惆怅的行人,却已经感受不到冰寒,甚至看不清前方的路,只剩下前行,前行……
小虎在前面带着路,却见身后没有了声音,聪慧的孩子许是看出了什么端倪,便放慢了脚步,等公玉琉华跟上来了,站在了他的旁边一起走,指着前方一片澄亮的湖水,好似辉映着万千的华光,奶声奶气到,“这一片湖名为无言湖,是我娘起的名字,湖边种满了红色的花朵,名为无言湖,是我娘亲手所摘。我爹在世的时候,我娘常常埋怨我爹,可等我爹离开之后,我娘却日日以泪洗面,甚至要追随我爹而去,但最终还是为我留了下来……”
说到这里,也勾起无数伤心的回忆,小虎的声音也哽咽了几分,却继续往下讲去,“后来,每逢我爹的祭日,我娘便会在湖边栽几朵花,时间长了,花粉散落土里,竟长出一片的无言花来,而我娘总是站在湖边,静静望着无言花不语,沉默的表情,却是最深的爱意……”
“我娘说,最深的感情,不必说出口,就如同无言花一般,无言花花美而暗藏,花心总被包在花膜之内,没人看见,就好似沉默不语的花蕊,静静的凋谢,静静的零落,只有被爱的那个人,才能感受到对方的心意……”
“如今,这份沉默的心意,不知道我爹感受到吗?只可惜今后寂寞的道路,只剩下我娘一人独行了……”
随着小虎低声的诉说,几个人不知不觉间,竟来到了他所说的无言湖旁,同时停下了脚步。
所谓的无言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水池,池中漂浮着几片落叶,也不甚清澈明净,但池边却是种满了无言花,本该凋谢的花瓣,不知道得了什么秘法,如今却是更加繁茂……
无言湖,无言湖,无言,无言……
本该沉默,本该寂静,本该无言,却被一阵轻咳声,扰乱了一池宁静。
“不好了!一定是娘亲的病又发作了!”小虎最先反应过来,猛地大喊了一声,便着急的离开了。
被小虎这一声吼,公玉琉华和万圣嫣也清醒过来,看着湖中倒映着彼此的影子,有一种脉脉的情愫在两人之间流转,许是花香的牵引,不知道哪里飞来的流萤,更添了几许诗情画意,可惜这份沉默的心意,谁又当真的懂得呢?
风语悄悄转柔肠,水月映影是浮幻……
花香蒙尘,飞叶微澜,凛如寒魄绝尘寰……
冷风渐寒,不堪夜浓幽情重,公玉琉华没有笑,透过茫茫如烟的月光看他,仿佛是带笑的模样,黑亮的眸子时如此摄人心魂,绝美的宛如一场虚幻的美梦……
可他句句冰冷的声音,还是打破了她的美梦,“小虎还没有出来,想必是出什么事了,我们快过去看看吧……”
闻言,万圣嫣猛地清醒过来,缓缓的抬眸,目光再次凝住的时候,眼前依旧是一张冷若冰霜的玉容,不变的是他如霜的冰冷,不变是他冷淡的态度,微微上扬的眉梢眼角,带着些许不解的意味,似在无声询问她怎么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