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期节目开始，咪咪早就和工作人员，还有现场的嘉宾观众商量好了，大家集体来做场戏，把黄石吓得屁滚尿流。

　　不过为了保证治病救人的效果，让黄石这个老顽固相信鬼神的存在，我们不会揭穿这个骗局，让他慢慢体验一下人生观被颠覆的感觉。

　　在丰城这地方，还讲什么唯物论，把那一套丢开吧！

　　我坐在椅子上，眼皮垂下来，用一条线咪着看黄石坐进来，他照例坐在第一排靠边的位置。

　　节目开始，一个女学生开始说自己住宾馆遇鬼的事，半夜听到有响动，然后转过来一个男人，只有上半身，飘在空中。

　　话说到一半，就被黄石打断：“你确定是个男人？只有上半身？他在什么位置？”

　　女学生吓了一跳，“不清楚，当时我刚睡醒，迷迷糊糊的……”

　　黄石一皱眉头：“你刚刚明明说醒过来，现在又说刚睡醒，人在意识模糊的状态下，常常会混淆现实和虚幻，如果你无法证明接下来的事是在完全清醒状态下观察到的，那也没必要说了，不过是个骗人的故事。”

　　女学生胀红了脸，张了张嘴，支吾了半天，最后还是红了眼球，咬着嘴唇，不说话。

　　摄影棚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咪咪干笑了一声，圆场道：“还有没有其他同学有类似的经历，可以说一下。”她的目光划过几个积极分子，平时接话接得最多的就是他们几个。

　　只是有黄石这尊大神在，讲个鬼故事都像是毕业答辨，说得不合理，无**证的地方，还要被拎出来批，谁还敢讲啊！

　　摄影棚里一片寂静。我的脸颊抽了一下，特么的，这家伙还真是害人啊！

　　“好，那就放短片，请大家观看我们最新一期观众寄过来的短片，白云区的董先生寄过来的片子。请看大屏幕。”

　　大学生嘉宾们明显松了一口气，放短片有一个好处，至少黄石不会在中途说话，只会等短片放完，再开始点评，大家的耳朵还能清静一下。

　　我瞟向侧门，再过几秒钟，小白就会在那里出现。

　　然后全场都会无视，只有黄石一个人看得到，哈哈，恶作剧还没开始，我先在肚子里笑了几声。

　　铁齿说没鬼的人我见多了，可是像黄石教授这么强大，用各种科学知识全副武装起来的人却很少见。能欣赏他见鬼的表情真是难得。

　　短片还放着，侧门开了，一个穿白衣服的人走出来，脸被黑发遮住。光看他的身形也认得出来是小白。

　　这么久没有扮鬼了，亮相还是可以的，脚被长长的衣摆遮住，走得又碎又小，频率又快，看上去就像是滑形一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个短片上，小白直接走到屏幕下，静静地站着。

　　黄石的脸色变了。我对摄影师做了个手势。

　　摄影师眨眨眼，示意收到。

　　黄石看了看身边的学生，发现他们看着屏幕，却没有任何惊讶的神色。

　　从他们的角度来看，绝对能看到那个白衣人。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黄石陷入了慌乱，再聪明的人，也会假定他人的正常反应，产生趋同结果，这个简单的心理学效应，就算是打假的黄石教授也无法避免。

　　我心里已经乐开了花，边上的咪咪也低下头，掩饰自己的笑意。

　　嘉宾台上的学生演技都很好，有的还故意变了一下姿势，假意将目光划过小白身上，像是穿过一片虚空。

　　黄石终于忍不住了，推了推边上的学生，问了几句。

　　我坐在主持台上，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不过黄石隐蔽地指了指小白的位置，明显是在问学生看没看见小白。

　　学生摇了摇头，做出一副茫然的样子。

　　黄石不再问了。然后短片播完，全场灯光暗掉，再度亮起时，白衣人不见了。

　　我这个角度能看到小白躲在布景墙后，在黄石眼里，却是瞬间消失。

　　他跳了起来，周围一圈的人看着他，他装作没事的样子，小步走到摄影师那里，说是要看几分钟前的画面。

　　摄影师放给他看。

　　播放短片开始，侧门打开，再到短片播完，没有人，根本就没有白衣人的存在。

　　黄石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整个脸色都白了一圈。看得出来他现在已经陷入了自我怀疑，教导学生们要用理性的思维看待世界，要用逻辑的头脑武装自己，不要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眼睛会骗人，他难道不知道头脑同样也可以骗人吗？

　　我以前也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可是在丰城经历了这么多事，要是还信世上无鬼，那就是天大的笑话。

　　我有一种报复式的快感，黄石越害怕，我就越开心。

　　摄影师那里的画面是早就准备好的，事先录制了一段，就等着黄石要看的时候，播给他看。

　　我相信黄石这样一个逻辑缜密的人，要想用这种鬼把戏吓他，就要做好方方面面的准备，禁得起推敲论证。

　　全场所有的工作人员和学生嘉宾们都处于类似的状态，大家都憋着一肚子笑，偏偏又不能爆发出来。想多看一会儿黄石教授的糗态。

　　这种铁齿的人见鬼最好玩不过了。

　　我清了清嗓子，说：“黄石教授请回座位上，下一部短片要放了。”

　　黄石低着头，匆匆回到座位上，他四处看了看，最后又落在白衣人站过的位置。

　　我对楼上的导播说开始。

　　全场灯光暗下，隔了几秒，大屏幕亮起，屏幕下站着一个白衣人，小白出来了。

　　这回他的妆容又发生了变化，长发蓬松开来，依稀可见一对血红色的眼睛盯着黄石看，和黄石的距离又近了些，隔了有十米左右。

　　黄石吓了一跳，又看看坐在身边的学生，学生的目光穿过小白，放在后面的屏幕上，还疑惑地回了黄石一眼，似是奇怪教授今天怎么大惊小怪的。

　　黄石这回可说不出口，说自己见鬼了，自己在摄影棚里连着给这帮学生和工作人员上了几天的科普课，说这世上没有鬼，怎么好意思再说出自己见鬼的事。

　　我看到黄石低下头去，似是不敢直视白衣人，拿着笔写些什么，嘴唇翕动着，抓着笔，又放开，抓过名牌、又掂量了几下鬼娃娃，最后还是选了茶杯在手里，把杯子里的水喝光，自顾自地点点头。

　　他要干什么？我好奇起来。

　　短片快要播完，接下来，就是小白藏到布景墙后面，通过事先装好的秘密通道离开，和以往的恶作剧不同。这个恶作剧没有人会告诉黄石真相，就是要让他以为自己见鬼，直到改变自己的打假作风。

　　小白又往前了几步，努力给黄石最大的压迫感，摄影棚里的灯光早就做好了配合，小白站的地方昏蒙蒙的一片，背后又有大屏幕投过来的光芒，更显得恐怖。

　　要是黄石吓得叫起来就好了。

　　啊！有人叫了，不过不是黄石，是小白。

　　小白捂着头摔倒在地，惨叫着。地上碎了一地的瓷片。

　　黄石居然用杯子砸人！

　　我跳了起来，跑到小白那里，小白头上一片血渍，砸得可真不轻。

　　黄石慌慌张张地跑出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为了确认一下是不是鬼，就用杯子砸了一下，唉呀，你们怎么不跟我说一下，安排了鬼演员出来，我还以为是真的。当然这世界上不可能有鬼，但是秉着科学的验证精神，我拿杯子砸一下，结果砸得太准了。”

　　黄石满脸的笑意，好像还很得意自己的验证手段。

　　我怒目而视，特么的，这个贱人！什么科学的验证精神，见鬼去吧！

　　不过理亏在我们，而且全场的人都摆明了没看到小白这个鬼，现在要是翻脸，等于变相承认刚才大家合起来整他。可不能上了这个老狐狸的当。

　　我强忍下怒火，叫咪咪扶小白去休息室包扎。

　　黄石还很勤快地拿过扫帚，把地上的杯子碎片扫起来。还哼起小曲来，庆祝自己科学的探索验证精神又一次战胜了那些邪魔鬼魅。

　　“大家先休息一下。”我铁青着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