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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祭祖

爱上单细胞男人 慕起起 2274 2024-11-18 19:40

  第二天,宋小茶提着宋妈准备好的祭拜食品和花束,领着沈薄,一起去墓地对躺着诸位列祖列宗的房子进行了一番的供奉和祭拜。

  “伯母为什么没来?”沈薄弯身将手里的白色雏菊放在墓碑的前方,幽深似潭的瞳眸若有所思地扫了扫墓碑上沧桑模糊的刻字,回头问宋小茶。

  宋小茶站在墓碑旁,正神色怔忡地凝视着野草丛生的坟墓,闻言回过头来,对上沈薄询问的目光,便轻轻勾了勾唇,勾勒了一抹苦涩的笑,“因为想要逃避呗。”

  说完,蹲下身来,将装在竹篮子里面的祭品拿出来,一盘一盘地整齐摆在墓碑前面。摆好之后,忍不住抬手,手指轻轻地抚了抚石碑上的刻字,失神呢喃:“不过一年没来,这字,又模糊了不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认不出来了......”

  沈薄随着蹲下来,抬手抚了抚她被山风吹得凌乱的发丝,看着她微微苍白的面容,“这,是伯父吧?”

  “嗯。”宋小茶扯了扯唇角,没有回头看他,而是继续抚摸着粗粝的墓碑,声音微哑,“爸爸离开是在我六岁的时候,我找不到他,以为他不要我了,抛弃我和妈妈了,曾经很伤心很伤心过。我得了很严重的自闭症,不肯出门,不肯说话,不哭,不笑,把自己完完全全关在了一个小匣子当中,不让别人进来,也不让自己出去。后来,是我妈用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把我唤醒过来的。她跟我说,爸爸不是不要你了,爸爸只是太痛了,痛得受不了了,所以去了一个不会继续痛下去的地方,那个地方叫做天堂......我一直以为,爸爸的离开,最伤心最无法接受的人是我。后来才知道,原来,我妈才是那个被伤得最重的人。”

  “爸爸走后,她一直没有哭,甚至不曾红过眼睛。我以为,爸爸的死,她内心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毕竟爸爸离开之前,为了照顾生病的他,她呕心沥血,废寝忘食,整个人都瘦得不成样子。再多的爱和不舍,也都在这漫长的煎熬当中,消耗得差不多了。直到第二年清明节,她带着我上山扫墓,原本还神色平静看不出情绪起伏。但是她看到爸爸的坟墓后,突然凄厉地尖叫一声,然后像发了疯一般冲向墓碑......若不是邻居的阿姨眼疾手快拦住她,不断地在她的耳边喊我的名字,她恐怕就直接随爸爸去了。那一天,她匍匐在爸爸的墓前,悲声恸哭,撕心裂肺,一直哭到声音沙哑也没有停息,怎么劝也劝不住。最终,她晕厥在了爸爸的墓前,是小区的叔叔伯伯们把她抬回去的。从那以后,妈妈就再也没有来看过爸爸,一直找着借口,说忙,说身体不舒服......其实我心里一直很清楚,她只是害怕,害怕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然后不顾一切......”

  “茶末......”沈薄轻轻地唤了她一声,抬手,优美修长的手指掬了一滴她脸上的清泪,“你哭了。”

  宋小茶怔了怔,抬手胡乱抹了一把脸,牵强地对他笑了笑,眼睛却酸涩得愈发厉害,“你也知道我爱哭,只是没想到,都这么久了,还是一点都没变,好没出息......我只是觉得好愧疚,现在,我都已经快想不起爸爸的样子了,只能记得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一想到这个,我的心里就觉得难过死了。你知道吗?小时候,爸爸他其实很疼我的,我想吃什么妈妈却不允许我吃的时候,他总会给我买来,偷偷塞入我的手心里;我爱吃饺子,他就经常亲手包好煮好,等我放学回来吃。即便病重时,他还总爱像你一样揉着我的头发,要我好好学习。如果我最头疼的数学作业做不好,他还会撑起孱弱的身躯,下床,走过来,手把手地教我怎么运算,怎么检查......他从来舍不得对我重口责骂,每次我做错事,都会耐心教导我,引导我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为止。印象当中,他仅有一次对我发过火,甚至还对我动了手。”

  “那时候,爸爸身上的癌细胞已经在全身扩散,蔓延至右脚尤其恐怖。被病魔折磨得尤为痛苦,别无他法,在医生的建议下,左脚小腿以下,全部锯除。从医院回来,看到爸爸右腿下空荡荡的裤脚,我一时害怕,‘哇’地大哭了一场。后来,还是爸爸强撑着身体的苦痛,耐心哄我,我才渐渐平息了哭泣。我渐渐明白了,爸爸是太痛了,为了不继续那么痛,才不得不截了肢。没有了右脚,爸爸才是最痛苦的人,我要乖乖的,绝对不能再哭再闹,否则爸爸的心里会更难受的。可是,我明白,不代表同龄的玩伴也能明白。有一天跟他们玩耍时,不知道怎么就争吵了起来,其中一个玩伴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说我爸爸是坏人,坏事做太多,惹得老天爷生气了,所以得到了报应,才会生病,才会没了右脚。我当时气得浑身发抖,气急之下,想也没想,抓起地上的一块拳头大的石子就往他的脑袋扔去。他的脑袋当场就被砸得开了花,血哗啦啦地流个不停,没多久就整张脸都是血。事后,我妈妈拉着我向玩伴的父母道歉,我却仍觉得心里气愤难平,紧咬着牙,愣是不肯认错。一再的劝导无果,爸爸气极了,撑着起床,抓起一边的皮带,狠狠地抽在了我的身上。

  疼痛与皮鞭同时落在我的身上,我心底的委屈顿时决堤,放声大哭了起来。可不管我哭得多厉害,我就是不肯认错,爸爸的皮带也没有停息下来,最终还是玩伴的父母看不下去,伸手拦了下来。那天,我身上青青紫紫的,到处都留下皮带的痕迹,妈妈给我洗澡的时候,我呜咽着告诉她实情,她只是抱着我无声地流泪,却什么也没说。为此,我还跟爸爸怄了一个星期的气,一直不肯搭理他,后来还是他用我最爱吃的饺子把我哄好了。”

  沈薄伸手捧着宋小茶的脸,将她调转过来面对着自己,手指轻柔地擦拭着她满脸斑驳的泪痕,微微倾身,轻轻地吻了吻她湿漉漉的眼睛,然后深深凝视着她眸底的哀伤,“茶末,你没有错,不需要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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