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薄把宋小茶送到小区,看到她靠着副驾驶座的椅背已经睡着,哭过的眼睛微微发肿,准备把她唤醒的手僵滞在半空,半晌,改为握住她的胳膊,把她整个人带出来背在了后背之上。
步伐依旧沉稳,后背依旧挺拔,气息依旧温暖,却,离她越来越远了。
苏苏听到敲门声,打开房门,看到了站在门口,背着宋小茶的沈薄。不由微微失神,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她还没有回过神来,沈薄已经背着宋小茶往里面走去,轻车熟路地走进了她的房间。
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回床上,随手摊开棉被盖在她的身上,仔细掖好被角,沈薄半蹲在地上,习惯性地想要抬手揉她的头发,可突然想到什么,纤长的手指一僵,怔怔地凝着她安静的睡颜,最终还是无声地收回了手。
“对不起。”
他的声音依旧很轻很淡,就像墨画中的山与水,淡漠疏远得难以触及。
宋小茶缓缓地睁开眸,刚好捕捉到他离去的黑色风衣一角最终消失在门边,泪水,像决堤的河水一般,终于无可阻挡地肆虐而下。
伸手紧紧捂住嘴,不让自己的哭声惊到他,可是哭声哽在喉间,就好像扎了一根冷刺,每每抽泣,都是血淋淋的钻痛。
最终实在没有办法继续强忍,她翻了一个身,把自己的脸埋在枕头上,断断续续地发出压抑的哭声,每一次哭出声来,都感觉到心房被狠狠地扎了一刀,好痛,好绝望。
不知道哭了多久,突然感觉到有人自身后揽抱住了她,苏苏哽咽的声音就贴在耳畔,“茶末……”
“苏苏……”宋小茶突然爬起来,紧紧抱住苏苏,在她的怀里纵声大哭起来,“苏苏,怎么办,我好难过,我的心觉得好难过……”
“茶末……”苏苏反手紧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肩,细细地抚慰着她,许多藏在心里的话,却没有勇气脱口而出。
对不起,因为我的自私,把你推到这般的绝望痛苦的境地。
若不是心里恨着言泯歌,不想如了他的愿让他跟你在一起,一个劲地怂恿你去喜欢沈薄,或许,你也不会这么痛。
夜静谧,四处静无声,皎洁明月当空,本应是一个美好的夜晚,然而在这夜色笼罩之下的人们,却怀揣了各自的心思,注定了一夜无眠。
沈薄说,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
苏苏说,对不起,都是我的自私害了你。
宋小茶睁着双眸,坐在窗前,失神地望着窗外的清冷明月,说,对不起,我不能再爱你了。
翌日清晨,天还没有大亮,言泯歌就跑来敲门,那轰隆隆的巨响,说是砸门,或许更为贴切一些。
苏苏顶着蓬勃的起床气,一脸恼怒地拉开门,还没来得及出口问候言泯歌的祖宗,就被他嫌弃地一把推开,莽撞地冲了进来,直闯入宋小茶的卧室。
宋小茶其实早就被他拆房子的巨大动静吵醒了,只是哭了一整晚的眼睛实在是红肿得不能见人,就干脆拉了被子盖住脑袋,索性装睡到底。
谁知道她想睡,人家还不乐意让她睡呢。径直闯进她闺房的言泯歌大喇喇地走上来,伸手就扯开了遮盖住她脑门的被子,“茶末!”
蓦然闯进来的强光难免刺眼,宋小茶蹙了蹙眉,睁开眼,就看到言泯歌气喘吁吁地站在自己的床前,一脸的严肃凝重。
“你怎么来了?”撑着床坐起来,宋小茶揉了揉发肿的眼睛,一触,便立即蔓延开一片微痛的酸楚。
“你眼睛怎么了?”言泯歌的视线一扫到她肿得都已经看不到眼珠子的眼睛,顿时把正题给忘掉,怔怔地看着她,“你哭过了?”
“有这么明显吗?”宋小茶爬起来,赤脚跑到柜子前,拉开抽屉就要拿起那摆放在抽屉中间的黑框眼镜戴上,陡然想到这是沈薄送的,便像触电一般猛地缩回手,回头对言泯歌不自然地笑了笑,“昨天通宵看小说,把眼睛熬肿了。”
言泯歌微微皱眉,显然觉得她这个理由并不具有任何的说服力。
宋小茶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对了,你一大早跑来这儿做什么?”
言泯歌陡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神色立即又恢复了闯进门时的凝重,“茶末,你告诉我,你喜欢的男人,是不是叫沈薄?”
这个名字,这么被他毫无预警地提起,就像一把重锤在她原本就伤痕累累的心房重重地敲下,沉闷的一声,尖锐的钝痛。
宋小茶沉默了半晌,才不自然地开口,“你……原来,你还没有知道啊……不过,这是以前,以后我……”
“茶末,你不能爱沈薄!”言泯歌焦灼地打断她。
“我知道,我不能爱他……也不会再爱他了……”宋小茶怔怔地望着抽屉里的大黑框眼镜,整个人就像被掏空了灵魂的空壳。
她的反应大出他的意料,言泯歌蓦然一愣,“茶末……”
“他都不喜欢我了,我为什么还要紧紧抓着他不放?不过徒增他对我的厌烦罢了……”宋小茶双眼无神,轻轻地呢喃着,眼泪却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她抬手胡乱擦拭去脸上的泪痕,勾唇笑了笑,却显得苦涩无比,“什么朋友,什么好哥们儿,我又不是男的,他凭什么我当他的好哥们儿?我累了,不想再纠缠下去了……沈薄,我不会再爱了。”
这次,是真的放弃了。
言泯歌见她这种形容,到嘴的话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吞咽回腹中了。
既然她都已经打算放弃了,那么有些事,她知不知道也不再那么重要了。
宋小茶在离市中心比较远的郊区租了一个小房子,虽然有些偏僻清冷,但是比起对大自然的恐惧,她更害怕面对着沈薄。
搬房子的时候,苏苏一再挽留,好言相劝:“你真得要一个人跑去那么偏僻的地方住吗?你晚上一个人睡,就不会害怕吗?”
“苏苏,除了这个办法,我实在想不出应该怎样在最短的时间内忘掉他。”宋小茶看着她,笑得艰涩,“我不想再让他找到我,我不想再心存希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