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琳已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确实,她在山庄的日子很好过的,虽然这其中也包括了她的努力,但一切都建立在大夫人一直的纵容与她跟闲云林雪鸿两人关系良好的条件下。只不过,她一直认为她的生活都是由自己控制,至少,在与林雪鸿的感情,与闲云的纠结上,决定因素都是三人的性格与那个所谓的天兵,她从未想过,这一切的一切,都会是有人在暗中推动!
还有,这李秀才究竟是什么人,他到底知道多少东西,他为什么要把她,林雪鸿,闲云,蓝海风四个人连在一起,维系着他们四人的东西,不正是十万山中隐仙谷里的那破烂玩意么。
李秀才虽未明言,但萧清琳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他知道天兵!那是他们四个家族的秘密啊!
不仅如此,李秀才甚至还知道更多,那就是林雪城与韩宇哲。这两个名字萧清琳也算很熟了,但关于这两个人的细节,她几乎一无所知。
“你,你怎么,怎么…”萧清琳失语了,她的惊讶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手足无措,浑身打颤,冷汗淋漓,这些成语所描述的症状一一在她的身上得以完美的表现,就只差眼黑一黑,昏倒在地。
“关于天兵,我知道的比你们四个加起来还多,”李秀才直接说出了萧清琳最想听到,也最怕听到的事实,他神秘莫测的笑笑,又道。“我还知道,林雪城不是个好东西。若不是这次带你来这里,我还真不晓得彝汗之间已经打了九年地仗。闲江行大概做梦都想不到。林雪城会在背后给他这一刀吧,哼哼。”
萧清琳嘤嘤哭泣起来,她很害怕。莫名的害怕,她只是一个废柴,一个倒霉的被车撞死地小女人,又更倒霉的受骗上当了的人,为什么这些破事都要跟她搭上关系,为什么那些可怕地人要在背后操纵她的命运。她是一个木偶吗?牵哪动哪,她是一颗棋子吗?指哪走哪。即使粉身碎骨,也无法反抗。
她不是啊,她是一个人,独一无二的人,有自己的思想。都自己的期望,她只想好好了尽了自己女仆的本分,管家的本份,赚够了银子摆脱身上地枷锁,畅游天下啊。
这一切,难道再不可能了吗?
自从知道她是夏国太子妃的身份之后,萧清琳就开始计划逃走,闲家的背景她是知道的,若是没有足够的基础。若是那个从未蒙面地未婚夫一心要带走他,她恐怕根本没有选择。
幸好她是身处魏国,幸好郡王府给了她足够的保护,足够的承诺,她并不聪明。想不出更多的诡计。她只是凭着前世的经验,努力的向自己灌输着。只要有钱,只要有足够的钱,她就可以买到那把钥匙。
只要一直躲在秀水山庄这颗大树下,躲在大魏唯一知道天兵秘密的林雪鸿身边,只要成功的跟彝民达成了交易,那过不了几年,她地财富就会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她就还有机会,获得自由。
但此时…
如果林雪城真的与韩宇哲联手灭了周国,三分天下变成双雄争霸,那飘渺莫测的天兵就绝对会成为林雪城的必争之物。林雪鸿会保护她吗?林雪鸿会谨守承诺吗?她没有那个自信,一点都没有。她跟林雪鸿什么都不是,但林雪鸿跟林雪城,确是血浓于水。
周国灭亡之日,也是她彻底绝望之时。普天之下,只怕再没她的自由之地。
“这次你们准备怎么做?”李秀才继续道,“朝廷地使者离开映思地途中,肯定会很热闹。|网友上传——|林雪鸿是怎么打算的?老老实实呆在秀水山庄,还是一路跟随杀光所有挡道地人,或者是出人意料的带着你们跑到周国去避难,嗯,但愿他不会这么选,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啊,最起码,林雪城肯定想不到…”
“够了,”萧清琳忽然咆哮起来,“李秀才,你跟我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李秀才似乎困惑的厉害,“我喜欢你,所以我要保护你,娘子你忽然变傻了么?你难道看不出来,我跟你说了这么多,对我来讲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控制你,要么跟随你,你觉得我会控制你吗?”
萧清琳心下稍安,但满身的恐惧仍是挥之不去,“我,我哪知道。”
李秀才嘿嘿坏笑,揪揪她的鼻子,“你是觉得我吓坏你了么?娘子,我是故意的啊,你胆子太小了,连老虎都怕,那怎么成,不吓吓你,你胆子怎么大的起来。我跟你说这么多,除了向你表明心意,实际上,也是不希望你傻子一样的被人蒙在鼓里啊。闲云已经对当前的局势有所察觉,所以那蠢材选择了一个人找死,而林雪鸿那个乡巴佬根本一无所知,他还当他的哥哥是什么了不起的为国为民的大善人呢。”
萧清琳茫然不已,事实上,李秀才刚才那席宽慰的话反而把她更进一步的推向了崩溃的深渊。人都喜欢掌控,喜欢生活进行在自己可以预料的轨道中,萧清琳也不例外。
李秀才告诉她,我不会控制你,你知道的太少,所以我告诉你更多,让你可以掌控自己。但萧清琳却无法抗拒的理解为,你不会掌控我人,你也不会掌控我的生活,但全知的你,早已掌控了一切。你喜欢的话,可以站在我身边看我表演,你不喜欢的话,也可以随时跳上舞台,重新编排。
“我困了,我想回去睡了。”萧清琳感觉自己继续呆在李秀才身边一定会疯掉,尽起所有的勇气,提出告辞。
“去吧。我们明天再聊。”李秀才口气里难得的平静。但萧清琳还是被明天再聊这四个字震住,肩膀被点击似地一阵颤抖。
李秀才眯着眼,目送着她进屋。心里幽幽叹息道,“娘子,你是那么特殊。我看你都看不够,怎么可能会想要控制你,我真的是想保护你,但是,我怕自己没有机会了。我走了以后,你要坚强啊!
天亮了许久,萧清琳才顶着黑眼圈从床上坐起。昨夜她一宿没睡,极其烦躁的翻来覆去,就是想睡也睡不着,晨时对床地蓝海风起床,萧清琳生怕被她发现了自己的不妥。于是假装睡的正香,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反倒真地堕入了梦乡。
眼睛很痛,泪水汪汪的几乎睁不开,萧清琳就着窗户缝里透进来的阳光角度估摸了一下,现在大约是早上九十点钟,也就是说,她大约只睡了一个半到两个时辰,浓重的睡意折磨着她。几乎一闭眼,她就会马上失去意识,不出十秒,又被闹醒。
楼下实在是太吵太吵了,不知道几十几百个孩子在那儿欢叫。印象中。好像只有上小学时举行拔河比赛的时候会有这么热烈的叫喊。
她发了会儿呆,决定放弃继续睡觉的打算。昨夜燥乱地情绪又有重新占领她脑海的趋势,在孩子们吵闹的配合下,速度飞快的飙升。
起来找点事做吧,忙碌起来,就会忘记痛苦…
今天又是新的一天…
早起地鸟儿有虫吃…
萧清琳一遍遍的对自己说着鼓励的话,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除了床边的小桌上放着一套赞新的衣服与桌下的洗漱用具,清爽的房间里完全是空荡荡的,看来她昨夜换下的汉服已经被人收走了,而这套新衣,是给她换地。
衣服很很棒,贴身的红黑两色的长裙舒服柔软,深黑色的缀着纯白的毛绒边饰地羊毛斗篷温暖大方,充分满足了风度与温度两大需求。萧清琳穿戴完毕,又戴了两个银光闪闪地耳坠子,原地转了几圈,心情顿时大好。想了想,她又把之前在心里淘汰下来的那顶小鸡冠帽子给戴上了,她是不喜欢戴帽子地,可是,既然要搬彝族小妞,不穿戴全套也许会被人家觉得不伦不类呢。
她兴奋的跑出竹楼,大喊一声,“小勇士们,都在干嘛呢?”
喧闹的草场忽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盯着萧清琳猛看。虽然他们多数都是孩子,萧清琳还是感到了一丝诡异,是自己哪里穿错了吗?这脸可丢大了啊。
“萧姐姐,你真漂亮!”小暮天脆生生的叫了起来。
“真的吗?”萧清琳瞬间从地狱升上天堂,原来是她误解了啊,嘿嘿嘿,幸好她还没来得及逃跑,不然才是真的丢脸。
“真的!”孩子们齐声道。又一个小孩子在人群中叫了起来,“萧姐姐,你不要做汉人了,你做暮家人吧,等我长大了,你就嫁给我!”
嘴边毛还没长一根就想白拣个漂亮媳妇儿的出头鸟很快被众人打翻在地,萧清琳却云里雾里恍然不觉,心里甜丝丝的,害羞的想着,“那哪好意思啊。”
有首歌是这么唱的,春天在哪里啊春天在哪里,春天在那小朋友的眼睛里。郁闷的萧清琳真庆幸自己作出了正确的选择,与这些可爱的花骨朵们在一起,她真的找到了自己的春天。什么阴谋诡计,什么天兵仙人,都滚的远远的去吧。
在孩子们的簇拥下,萧清琳问长问短,很快搞清了他们吵闹的原由。孩子们吃过早饭就来这里排好位置等着听故事了,虽然萧清琳还没起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起,可他们还是愿意等。
小武这两天都没什么作为,心里很是着急,他望着这些孩子,忽然心生一计,问李秀才要了一把小刀,十几根皮筋,又问蓝海风讨了一卷丝线,拣了几个顺眼的枝桠开始做弹弓。
他是学过木匠的,手艺很是了得,做出来的弹弓既结实又美观帅气。弓身甚至还雕刻了简单地虎饰花纹,绝非寻常子弟把玩的那些粗糙制品,很快吸引了孩子们的注意力。语言不通不是障碍。共同地爱好足够让他跟彝族小孩走到一起,在他的启发下,孩子们掀起了一场制作弹弓的热潮。人人争着要来跟小武学习,都想拥有一把带着虎神记号地弹弓。
热潮很快又发展成了比赛,孩子们二人一组,由小武做评判,看看谁做的弹弓快,谁做的弹弓好,观众们纷纷加油鼓劲。这就是把萧清琳吵醒的喧闹的来源了。
萧清琳对小武投了一个赞许的神色,小武喜笑颜开,高兴的合不拢嘴。在问道蓝海风跟李秀才地去向时,小武说道,“李秀才一早就出去了。说是昨天打猎没玩够,今天接着玩,我跟他说,昨天他带回来的野猪还没吃完呢,他叫我少管。蓝海风去暮秋家里了,那个被蛇咬的叫做暮真的孩子病还没好。”
说到这里,小武又凑近嘴巴小声说道,“老板,有句话我想跟您说。我估摸着,那个暮真似乎是这帮孩子的重要角色,我老听他们暮真暮真地叫,但暮真又不在,兴许。蓝大夫那天救了暮真。帮了您很大的忙呢。”
萧清琳点点头,从身边抓过一个孩子问了问。果然,暮真是暮家部落的孩子王,这些小孩之所以对他们没有抗拒,首要因素就是暮天与暮真两兄弟。她盯着正专心指导孩子们做弹弓的小武看了好久,心道,“小武这人真的不错,又忠诚又厚道,看来,我真的要对蓝海风好一点了。”
秀水山庄内,林雪鸿与梁青面色凝重的站在书房中,聆听着一个灰衣老人的报告。
“…昨天夜里,一帮不明身份的人忽然闯进子罗客栈,连同朝廷使者在内,屠进了客栈中地一百三十口人。”
林雪鸿沉默了片刻,猛然抬头道,“一个活口也没有?”
灰衣老人一怔,咬牙道,“有一个,是夜王爷的家将夜征。”
林雪鸿哦了一声,唇角浮现出一丝讽刺的微笑,他围着灰衣老人转了一圈,上上下下的打量。
梁青也闭眼陷入了思索,他像是抓住了什么线索,但是又不确定,按理说,林雪鸿现在继续问下去才对,他盯着周仓猛看,是什么意思呢?
灵光乍现,他总算抓住了要领,睁眼警惕的盯着面无表情地周仓,喝问道,“周仓,客栈里死地应该不止一百三十人吧。”
林雪鸿嘿笑一声,走过来拍拍梁青的肩膀,赞道,“你这个二愣子,总算会动脑了。”
梁青生气地甩开他的手,拂袖转身,不去理他。林雪鸿笑得更响,脑子里忽然浮现出多年前梁青裸挂在树上的模样,感觉亲切非常。可惜此刻还不是叙旧的时候,他又对周仓问道,“周仓,那些不明身份的人,已经都被你杀光了吧,尸体现在何处,他们的来历,你查清楚了吗?”
周仓雕塑一样沉静的脸总算有了一点表情,他冰冷的目光在林雪鸿脸上扫过,一字一字道,“没查清,不过,我可以肯定,他们是大少爷的人。”
“可以肯定?”林雪鸿冷然道,“我哥哥对大魏忠心耿耿,他会派人狙杀朝廷使者?周仓,你口口声声说着你已经背叛林苍南,倒戈向我,这就是你忠诚的表现?”
周仓把头昂起,拍了拍自己的脖子,漠然道,“我所说的句句是实,二少爷不信,随时可以把我的头取走。但我还是要说,林雪城派人狙击朝廷使者,借机嫁祸给闲家,如此他便有了与周国开战的理由,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你倒是对自己脑袋的分量很有自信啊,”林雪鸿淡然一笑,“那好,我便给你个机会,说说你的想法。周仓拱了拱手,肃然道,“是!大魏与夏国连年征战,双方互有胜败,空耗国力军力,谁也没占到便宜。反观周国几十年休养生息,已经不是那个只能靠死守剑阁苟延残喘的弱国。虽然我师傅没有跟我细讲,但我也很清楚,隐仙谷里的那个东西,是三家必争之物。萧焕之死后,这个秘密的争夺已有浮出水面的趋势,与其在魏夏两家打的两败俱伤之时让周国左手渔翁之利,不弱先联起手来,把周国从地图上抹去。开战需要理由,狙击朝廷使者有损国体,这就是最好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