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乞丐那拿了所有的钱后,王大仁算了一笔账:两万五千块,平分的话就是每人一万两千五,算上之前的那两千五,他应该拿一万五。
由于乞丐已经给过他五千五,所以他又拿了九千五,剩下的钱便还给乞丐。
看着原本厚厚一叠的钞票瘦了一圈,乞丐满眼都是心疼。
“跑一趟石云镇才拿这么多点钱,亏了!”乞丐道。
“不是说五百块够你花一个月吗?”王大仁道,“那你手里的这笔钱就快够你花两年了。”
“哪里够两年,”乞丐反驳,“指不定待会遇到什么倒霉事,还得赔钱!”
乞丐话音才落,突然间“嘣”的一声,货车剧烈摇晃了一下,然后停了下来。
“你看!”乞丐一脸幽怨地看着王大仁,“我刚说什么了?”
“龚叔,车子坏了!”司机大声说道。
“很严重吗?自己能修好吗?”
“不行,得找人修!”
乞丐哀叹一声,又对着王大仁道:“这石云镇还真不是能来的地方。”
“我看八成是因为你乌鸦嘴吧,”王大仁冷笑道,“而且,是你非要接这桩活的,又没人逼你。”
“两万五呐!”乞丐瞪大了双眼强调,“这大清早的,去找谁修车呀?而且人家要是知道你这是运棺材的车,弄不好还不愿意给你修呢。”
“找找吧,多出点钱!”
随后,司机便去附近寻找修车的店,而王大仁和乞丐则下车,走到路边一棵树下坐下。
“饿不饿?”乞丐问王大仁。
王大仁摇了摇头。
“对了,你家不是就住在这镇上吗?我允许你回去一趟。不过不能待太久,顶多二十分钟。”
“算了吧。等待会收工之后再回去吧。”
“也行,”乞丐微微点头,“对了,回家之后还打算回市里吗?”
“回,肯定回。”
“那你回去之后打算做点啥?要不以后就一直跟我干这个吧。”
王大仁忍不住发出一声鄙夷的笑,道:“不啦!我另外有安排了!对了,老家伙,跑了这两趟活,你也有点小钱了,不打算干点别的?”
乞丐连忙挥手:“不不不!别的我干不了。自打我生下来,算命的都说我天生命贱,没有享福命,只能赖活着,否则容易折寿。当初我之所以要去赌,其实是因为当年积攒了不少钱,然而身体却出现各种小毛病。后来钱都输光了,老婆和孩子也没了,身体却好了。”
“你这未免也太迷信了吧?”王大仁感到很吃惊,“万一是那算命的算错了呢?”
“我这不是迷信,是怕死!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宁可活到七老八十无人送终,也不要三四十岁就在妻儿的不舍中英年早逝。这几天赚的这些钱,我只给自己留一点,剩下的都寄给我那前妻和孩子。”
“我怎么一点都不信,总觉得你会拿去赌?”
乞丐皱着眉头无奈地“啧”了一声,有些气急败坏道:“我不是都跟你说过了,自从那次运尸来石云镇后,我就没赌赢过。我虽然喜欢好赌,但是也不至于傻到明明知道赢不了还赌。”
“那你给你前妻汇钱,他们知道吗?”王大仁问。
“知不知道无所谓!我只是尽我最大的努力补偿他们。”乞丐突然很认真地说道,“像我这样注定孤独终老的人,当初就不该娶妻生子。你说,我要是早点迷信就好了,就不用拖累我前妻了。”
王大仁笑了笑,觉得这个乞丐有意思。不过,在乞丐的身上,他仿佛也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自己若真是个天生克星的命,那是不是也该选择孤独终老?
过了半小时后,车终于修好。因为是运棺材的车,所以不得不支付修车师傅三倍的工钱。
三人继续赶路,到了早上八点半才抵达目的地。跟上次一样,看到一群披麻戴孝的人抱着棺材痛哭流涕,王大仁触景生情。
他往南看了一眼。在那几公里外的地方,便是他出生长大的河西村。
乞丐向死者家属交接好了之后,三人便返回。
没一阵后,王大仁对那乞丐说道:“老家伙,抱歉,我骗了你。其实,我家并非是在石云镇上。”
乞丐愣了一下,然后有些惊讶道:“那你家在哪?”
“河西村。”
乞丐目瞪口呆。
王大仁拍了一下乞丐的肩膀,继续道:“我就是那个被称为最毒克星的男孩,不对,男人!”
乞丐瞳孔顿时缩小,惊惧万分。
笑了笑后,王大仁突然跳下后车厢,向还没反应过来的乞丐挥手道别。
他从小到大所住的地方——河西村到了!
当王大仁转身走入村口时,那乞丐向他喊道:“小家伙,哪天走投无路了就来找我了!”
王大仁并没有回应那乞丐,只是笑了笑,心里有一丝暖意。
不过,走了几步,看到前方一田之隔的河西村,他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
他没想到,自己最不想回家的时候,竟然是在这个时候。
随后,随着村子越来越近,他的脚步越来越慢,沉重得就像是灌了铅一样。
他发现,八年未归,村子里的面貌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唯一的改变,是脚下的路,已经从八年前离开时的黄土路,变成了如今的柏油路。
在村头的那颗大榕树下,王大仁彻底走不动了。
抬头仰望着大榕树,王大仁想起以前小时候,每当天黑的时候,妈妈或奶奶都会在大榕树呼喊着他的名字,喊他回家吃饭。
如今大榕树还是那棵大榕树,而不会再有人在这颗树下呼喊他的名字,也不会有人等着他回家吃饭。
在大榕树下站了许久之后,王大仁才鼓起勇气往村子里面走去。
让他感到既高兴又意外的是,村子里很安静,而且没什么人。直到快要走回到家门口,他才看到了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
相互看了一眼后,两人都没有认出彼此来。然后老人问道:“小伙子,你找谁呀?”
“找个亲戚!”王大仁冷道。由于担心被那老人认出自己来,所以他加快了脚步。
然而,当和老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老人突然惊呼:“大仁,你是七公家的王大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