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初遇你时,便佩服你的胆略魄力;月下泛舟之时,已经将你视作知己;你伤风重病,我听到你神志不清时的呓语,猜出你是女子,也察觉出你心中有些解不开的郁结;当你出主意教训我那凶悍小气的嫂嫂时,我佩服你的智计。后来我们一同外出求学,我喜欢你无论何时都乐观的性格,欣赏你坚韧不屈的心性,还有你的心比天高,永远不屈服命运的决心。我们在一起已经半年有余,我从来便没有生过嘲笑过你的心思,你一直都是这般的自信乐观,为何今日却会变成这样?我不明白,我真的希望你还是像原来那样,不管你是男子还是女子,我一样都是佩服你的。”
是啊,我怎么会这样?紫怡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什么都可以去挑战,唯独,我不能忘记自己的容貌,不能忘记那些人对于自己容貌的评价,对于自己容貌的嘲笑。
“钟离,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而你,却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吧?”庞涓苦笑道:“便算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早于孙宾,但是在你心中,却更加信任他。”
紫怡不解,抬头望向庞涓:“你把孙宾扯进来干嘛?”
“我不是说这件事情。”庞涓摇头:“你改了剑招,是提前告诉孙宾的吧?却没有告诉我!”
“那是怕被鬼谷先生看出破绽,便不能诱他上当了!”紫怡申辩道。
“那刚才呢?”庞涓道:“你听到孙宾的琴声,便走了出来,看到我,你却要避开!为什么?你是先结识我的啊!”
紫怡皱眉,高声道:“那是因为他一直便是真心实意对待我的,而你,早就知道我是女子,却不说出来,还让我在你眼前演戏!庞涓,你干嘛扯上孙宾,你是在绕开话题么?”
庞涓忽然伸手,将手上层层缠绕的布条拆开,露出深及见骨的伤口:“钟离,你看,刚才不要命救你的是我!”
看到那一双伤痕累累的手,紫怡的心忽然便抽痛了,但是听了庞涓的话,紫怡又忍不住冷笑道:“庞大将军,你是要我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么?”
这话一出,紫怡便觉不妥。庞涓的脸色已经变了,“救命之恩?钟离?难道在你的心里,我便是这样的人么?我只是要你看看,他孙宾受了的伤,我只有比他更重,为什么你只关心他,不关心我?”
紫怡已经为刚才那句话后悔,眼前看着庞涓手上血淋淋的伤口,再也装不出一副冷淡的样子:“你先把伤口包好吧?这样容易感染的。”
庞涓猛然站起,将那些布条绷带仍的远远的,吼道:“我不包,我不包,既然人家不关心了,我干嘛还费那些力气?手不要也罢了!”
庞涓喊声甚响,惊动了外面的扁鹊,他推门便进,一眼看到扔在地上带血的布条。“都翻天了?一个个都和我老头子对着干是不是?不想要你的手了可以早说,老头子可以给你擦点药,保证一时三刻间便化的干干净净!”说着吹胡子瞪眼的便要往出拿药。
紫怡也担心这个孩子气的神医气头上真的把庞涓的手给废了,连忙上前拉住。又取过一旁干净的布条,硬拽过庞涓的手,给他擦药包扎:“庞涓,你不是说了么?你要做将军,成就一番事业的,怎么能这般的赌气?手伤了可就好不了了,以后你还怎么指挥军队,建功立业?”
庞涓半响无语,等到紫怡将他的手包扎好了,才开口道:“钟离,长相真的不是很重要的,你长得什么样子,对我来说根本没有关系的,不要再那样看重了。”
“我——”紫怡转过头去,轻声道:“我累了,想要休息一会儿,你手上的伤口千万莫要再碰水了。”
庞涓抬头看看紫怡,紫怡却终究是没有回头来看,庞涓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道:“鬼谷先生答应收我们三个为徒了,我们的理想抱负指日可待,钟离,那些事情,别再放在心上了。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的日子,不是很好么?”
紫怡扭头不语,扁鹊看看紫怡,冲庞涓道:“喂,我的病人要休息了,小子,赶紧走吧!她受惊不小呢!你再在这里,妨碍她休息可不行!”
庞涓再看了紫怡一眼,还是起身离开了。
扁鹊看庞涓关门退了出去,走到紫怡身边,整整衣衫跪坐于紫怡身旁:“丫头,长相没有那么重要的,何必如此呢?”
紫怡再回头,已经是泪流满面:“先生!”一语未毕,便已经泣涕不成语。扁鹊轻轻抚摸着紫怡的头发,直到紫怡渐渐冷静下来,才默默看着她。
“先生不知,为了这幅容貌,钟离受了多少嘲笑,如果钟离以女子身份出现在他们二人面前,他们心中定然是厌恶钟离容貌的。”
“傻丫头啊!”扁鹊叹道:“我看他们两人不是以貌取人之人,不会那样的。”
“可是先生,世人皆是乐美厌丑,人人都是如此,便是他们二人,想也是例外不了的。便算他们能不在意钟离的容貌,心中却也不免有了厌意。”紫怡摇头黯然道:“我还是离开的好。”
扁鹊怒道:“你敢走!走了鬼谷子那个老家伙天涯海角的也得把你抓回来!只要是他应了要收做弟子的,不学成些本事他是不肯放下山的,他怕损了他名声的!”
紫怡低头半响无语。
“丫头,信我的吧,老头儿我年岁比你大的多了,见得也多了。姣美的容颜能有几时?那些追慕你容颜的人?终究有一天会因为你春颜陨落而抛弃你的,唯有那些真正喜欢你品质,喜欢你性格的人,才能得长久的。朋友,伴侣,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