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若水从《洗冤集录》开始,把阿玛书架上几乎所有的破案法医类的书都看了一遍,连《包公案》也又复习了一遍。看着那小小的书架,若水突然无比怀念前世的图书馆和网络。有了这两样,几乎不用担心闹文慌。即使古今中外各种推理小说都看完了,还有漫画、电视、电影、以及时不时出现的番外和续集。实在不行,还可以翻翻大部头的专业书籍、甚至干脆自己动笔写点东西,也能聊以**。可现在呢,唉!若水郁闷的叹了一口气,抬眼正看到窗外一个同样郁闷的人,垂头丧气的走进了家门。
“阿玛,你回来啦!”若水笑嘻嘻的迎了出去。阿玛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冲她挤出一个笑容,也没说什么,直直的走进了书房。额娘走过来,奇道:“你阿玛这是怎么了?平时就是再累,一回家总是乐呵呵的。莫非是差事没办好,又挨骂了?”若水耸耸肩,也有点莫名其妙。
直到晚饭时分,阿玛都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吃饭时,额娘终于看不下去了,放下碗筷道:“你这究竟是怎么了?吃个饭唉声叹气的,偏又不说话,让我们几个跟着干着急。”
阿玛欲言又止,最后摇摇头道:“吃完饭我再同你们说吧。”
之后阿玛又吃了两口,只觉得食而无味,于是放下筷子,进了西间。额娘也马上跟了进去,只听阿玛在里面道:“我这样不是冲你们。是今儿咱们这儿,又出了一件案子……”
若水一听“案子”,顿时激动起来,把筷子一扔,就冲到院子里去拿小板凳,准备好好听一场。只听尚容在她身后喊着,“给我也带一个!”随后,两人一人抱着一个板凳,端端正正的出现了西间,脸上还挂着大大的笑容。水儿看他们如此兴奋,也在后面跟着扭啊扭的跟了进来。
额娘看他们两个这副样子,不由又好气又好笑道:“你瞧瞧你们,别人家出了大事儿,你们倒当热闹听了。”
尚容也没答话,只冲阿玛道:“阿玛,莫非就是林单他们家的事儿?”
阿玛一愣道:“你怎会知道?”
“我猜的。刚刚我在外面跟凌远他们玩儿的时候,看见他们家门口围了一大群人。”
“唉!”阿玛叹口气道,“你猜的没错,林单死了!”
“什么?!”额娘加上尚容、若水都惊叫起来,水儿也瞪大了眼睛。
额娘道:“这怎么会呢!昨儿个我还见着这孩子,他娘领着他去梅姐那儿,给他拿新做的衣服。今儿怎么就成了这样?!”
“他娘?”阿玛冷哼道,“这事儿就是他那爹娘做的!”
"什么?!"三人又是一惊。
额娘捂着胸口,惊魂未定道:“怎么会呢?!谁能狠得下心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啊!”
尚容也在旁道:“之前是听说林单他爹娘对他很不好,经常打他骂他。可杀人!不至于吧?”
“不至于?!唉!如果我没见到他爹娘前,我也觉得不至于。可你们没见到,他那爹娘看到他死了,连一滴眼泪也没流,只知道不停的为自己开脱。那当娘的还骂林单,说是活着的时候就不听话,到死了还祸害她们,你们听听这话,像是当父母的说的话吗?”阿玛越说越怒,提起拳头狠狠的砸了下炕桌。
额娘摇着头叹道:“天下怎会有这样的父母?!”
若水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问尚容道:“你们说的林单是谁啊?我见过吗?”
尚容想了想道:“你应该没见过。他跟我差不多大,现在也就六岁。之前我们两岁多的时候在一起玩过,那时候你还不会跑呢。当时他爹娘就嫌他顽皮,老是打他。有一次,他实在受不了了,就偷偷跑了,结果被他爹娘抓了回去,又是一顿毒打。为这事儿,我跟凌远还偷偷去看过他,他那脸肿的我们都不认识了,身上都是血印子,有掐的、有用棍子打的,那样子到现在我想想都觉得可怕。后来他爹娘怕他再跑,就不让他出门了,看到我们去找他玩儿,还拿着棍子把我们打了出来,骂我们带坏了他。从那以后,我们也不敢去了。去年我路过他们家门口,远远的望见过他,看他被捆在院子里的大树上,呆呆的,不说也不笑,远没有小时候那机灵顽皮的样子了。”
额娘也回忆道:“恩,你说林单偷偷跑的那次,我也记得,当时他爹娘,吵得大街小巷都知道,还楞说是他们邻居把他孩子藏了起来,抓着邻居去见官,后来还是你阿玛他们把孩子找了回来,这事儿才算结了。”
阿玛也跟着点点头:“没错。说起来,做他们邻居也真倒霉,他们后来又把这邻居给告了,说是那邻居私闯民宅,意图窃取他人财物。”
“咳!这事儿他们还好意思告官呢,当时街坊们都传遍了,说是林单他娘把他绑在树上打了一顿,自己就出门了。那时候可是个大夏天,烈日炎炎的,这小林单就在院子里晒了一天,连口水都没有,马上就渴死了,幸好被那邻居发现了,翻过院墙,把林单给救了下来。可没想到这林单的爹娘回来,不但不感激人家,反而对着邻居破口大骂,还把人家抓到了官府。”额娘在旁边接口道。
若水不由气道:“林单他爹娘也太不知好歹了。那当时施大人是怎么判的呢?”
阿玛苦笑道:“施大人那时还没有来咱们江宁府呢,当时的江宁知府是赵世显赵大人。赵大人说那邻居是‘初衷虽好但做法不当,私闯民宅一例不可开’,最后判了那邻居二十大板。而对林单的爹娘,也只是斥责了几句,令其下次不得再犯。”
这次轮到若水苦笑了,心道:这赵世显赵大人,自己在穿越小说中见过,可是个有名的贪官,向来是只顾自己捞银子,像这种案子又没有油水可捞,自然是草草结案了。
尚容插口道:“阿玛,说了这半天,那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您还没跟我们讲呢。”
“咳!说着说着,竟把正事忘了。话说今日午后,那邻居突然来报案,说是林单他们家今天一大早一阵哭闹之后就没了声音,然后林单爹娘就出了家门。到了中午,邻居见他们二人仍未归家,就站在墙头喊林单,想给他送点吃的,却不想喊了很多声,竟都没有人应声。因为以前林单都是马上就答应了,这邻居就有些不放心了,又担心直接翻墙过去,林单爹娘回来再把他告到官府里去,于是就来找官差,一起过去看看。我们在官衙里一听他的报案,就连忙赶到林单家。敲了半天门,林单他娘才来开门,神色极度慌张。我们一看,直觉情形不对,马上冲了进去,正看到林单他爹手拿一根绳子,正往床下塞着什么。一看到我们,吓得脸色苍白。我们把床下的东西拉出来一看,竟然是小林单!唉!这小林单脖子上一道勒痕,从左耳发际到喉下又到右耳发际,虽然身体尚温,但已然没了气息。
我们立刻将林单爹娘捉拿回衙,将此事禀报了施大人,又找来仵作验尸,而验尸结果确定林单就是被林单他爹手里那条绳索勒死的。施大人立刻审案,不想林单这爹娘竟然矢口否认此事,只说自己一回到家中就发现林单脖子上套了一根绳子,已然死在了床上。他们当时也是一惊,突然又听到人敲门,害怕之下,才将林单的尸身藏在床下,并未行什么杀人之事。施大人又找来几个邻居细细问过,听到他们平日如何虐待林单之事,也是不禁大怒。于是对这对无良的爹娘大刑伺候,当时看的我心里这叫一个痛快!这两人受不过刑,终于招了供,说是二人一到家中,看见林单没有老老实实学习,竟然躺在床上睡觉,不由怒从心起,拿起旁边的绳子就勒向了林单的脖子,没想到竟然把小林单给勒死了。”阿玛说完,叹了口气,又道,“只可怜这小林单,竟然就这样莫名其妙的丢了性命。”
尚容也叹道:“他爹娘如此狠毒,林单就是活着,也不过是每日受他们的毒打,反倒不如死了……”
“混话!”额娘斥道,“你怎能说出如此轻率的话来,总归是一条人命!你怎知将来的日子就不会好起来?人活着,就有盼头,就能想出办法来。”
若水对尚容和额娘的话恍若未闻,低头想了半天,道:“阿玛,这案子已经结了?”
阿玛摇头道:“尚未结案,施大人说此案尚有疑点。只是,要我说啊,这林单爹娘都招供了,还能有什么疑点。再加上这二人平日里如此虐待林单,别说失手杀死林单,就是直接动手去杀,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若水不同意道:“阿玛,林单爹娘再坏,那也是一条命啊。如果万一判了他二人杀人,是要判斩的吧?”
“恩!按照大清律,至少也判他们个同谋共殴人致死,绞监候。”
尚容又插口道:“这种人,就应该判他们斩立决!”
额娘急了:“你这孩子!怎么动不动就盼着别人死呢!额娘一直教你对人要宽容以待,你都听到狗肚子里去了?再这样,就别在这屋听了。”
尚容撇撇嘴,嘟囔道:“我小名不就叫狗子嘛!狗子的肚子,狗肚子。”
额娘伸手作势要打他,尚容嘿嘿一笑,抱起水儿挡在了自己面前,水儿一着急,赶忙伸出小爪子抓了若水一下。若水正在低头想心事,被它这一抓才缓醒过来,抬起头来道:“阿玛,这事施大人说的对,只怕其中另有蹊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