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若水一早起来时，阿玛正在吃着油条喝着豆腐脑。若水赶忙跑过去问道：“阿玛，昨天的案子怎么样？”

　　阿玛笑道：“破了！幸好你嘱咐我要兵分两路，林生这家伙贼得很！他根本没有直接回大宅，反而去了一家酒楼，找了那里的伙计给他同伙送了一封信，让他同伙悄悄溜进城外大宅去将那些孩子藏起来，他自己则是在酒楼喝酒，来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不过我们那些官差也不是吃素的，一看林生那样就知道有诈，于是悄悄跟上了那个伙计，反而将他的另一个老巢也找到了。不过我们当时没有惊动他那个同伙儿，而是悄悄跟着他到了城外大宅。可这个林单还真是耳目众多，等我们这一路跟到大宅时，大宅那边早就有人通风报信了，而且已经跟在大宅那边埋伏的官差打了起来。我们把那些人拿下之后，搜查了整个大宅，结果，哼！”

　　若水急道：“怎么样？”

　　阿玛叹口气道：“结果我们在一个地下室里，发现了三四十个孩子，这些孩子全是残疾的，有些眼盲口哑，有些断臂肢残，还有些面目尽毁，个个都是骨瘦如柴、衣衫褴褛。他们一见到有人进来，顿时惊慌失措，不停往角落里躲。我们这些个大男人看着这些孩子都觉得心如刀绞。最可恨的是，到后来我们才知道，这些孩子根本不是天生残疾，而是被那对狗贼给残害的！他们弄来孩子之后，就开始慢慢调教，调教好了便将他们弄成残疾。而且这些被致残的孩子并不是个个都能活的下来，可一旦活下来就终生成了他们获利的工具！每天天快亮时，他们就被林生驾着马车带到各个地方卖艺讨饭，到了晚上又被统一带回那个魔窟。而他们讨到的钱一分也不能留下，都供了那对狗贼逍遥享受！他们每天却只能晚上吃一顿饭，还是些喂猪喂狗的馊饭馊菜！”说到这，阿玛的眼眶已经红了，若水更是听的心惊肉跳。天哪！在前世看过听过不少这样的事情，没想到原来在古代就已经有了，竟然还真真切切的发生在了自己身边！

　　额娘擦着眼泪，走过来叹道：“这世上怎么有这么狠心的人哪！好好的孩子就让他们这么一个个的给虐待成这样，就为了那些个昧良心的钱！”

　　阿玛冷哼道：“这两个狗贼那城外大宅，里面别提有多豪华了！整个房间都是金砖铺地，床上丝被枕头用的也是一水的金宝地的料子，连花瓶插的都是金叶子，还有用的碗筷，都是金的！哼！真是不知道怎么挥霍才好了！”

　　额娘也冷笑道：“善恶到头终有报！老天有眼，这两个恶贼现在终于落入法网，施大人必不会轻饶他们！”

　　阿玛点点头：“没错！施大人知道此事之后，也是愤怒已极！连夜升堂审案，将那两人、还有那一干人等都定了罪。按大清律，采生折割人者凌迟处死，为从者、斩。还有老里长，因为知情不举，也判了杖一百。整个案子的卷宗昨晚我连夜整理了出来，这几日就会呈报进京了！”

　　凌迟处死！若水心中不由一颤，虽然这两个恶贼极为可恶，可想到自己前世在网上看到的凌迟的图片，还有整个凌迟的过程介绍，就觉得这刑罚实在是太残忍了！记得自己当时看完之后，几天都没吃下饭去，若水不由打了个寒战！

　　尚容看了若水一眼道：“你还可怜他们不成？这两个家伙是罪有应得！害了这么多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也让他们自己尝尝这千刀万剐的滋味！让那些有恶念的人也警醒警醒，不要重蹈这些人的覆辙！”

　　若水听了尚容的话，叹口气道：“阿玛，你们有没有仔细审审这些人，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孩子处在这水深火热之中？”

　　“自然审了！林生李氏招认了林单确实不是他们亲生的，从买来林单之后，他们就兴起了买卖孩子的念头，开始他们自己偷偷去拐过孩子，可是做起来难度比较大，风险也很大。直到三年多前，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专门买卖孩子的中间人。这人从一些拍花子手中专门收孩子，但是跟林生不同的是，他并不是将手中的孩子一个一个的卖出，而是统一的一齐卖给一些大户，而且还有个规矩，只在每月初五、初六与人交易，初五买入、初六卖出。当时他们虽然联系上这人，可心里仍然有些犯嘀咕，毕竟一次买回来这么多的孩子，他们不见得一定能卖出啊！结果这人有意无意的跟他们透露，说是从他手中大批量购买孩子的人，大都不是为了卖出，而是将这些孩子采生拆割了之后，拉出去乞讨，这样就会有成倍的利润！林生夫妇初听之下也觉得残忍，可在银子的诱惑下还是动手做了，没想到果如那中间人所说，收获颇丰。直到最近那中间人突然说要洗手不做了，林生夫妇便求他再给他们介绍一个联系人。那人想了想，就将江宁城中几个平时相熟的拍花子介绍给了林生夫妇。

　　可当施大人问及这中间人的长相时，没想到这两人竟然从没有见过他的真正面目！因为每次交易之时，那人都带着一副青面獠牙的面具，从不肯以真面目示人，他们怕得罪了他，也不敢多问。我们也搜集了所有孩子的口供，果然如这林生夫妇所说，他们是被不同的拍花子拐走后卖给那个中间人的，整个交易过程他们都被堵住口眼耳、捆住手脚，不知道见过什么人，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之后，我们就按着林生夫妇的描述，将那几个拍花子都抓了起来，同样的，这些人见到的也是那副青面獠牙的面具。

　　至于林生其他那些同伙儿，大都是林生夫妇新雇的，一部分负责守卫城外大宅，还有一些则是准备扩展规模，在外地建分号用的，对那中间人一无所知。哼！幸而这次把他们一网打尽了，否则这些孩子真要送到了外地去，就不见得那么容易寻回了！”

　　“那，阿玛，那些孩子们当时被拐的时候，虽然眼耳口都被堵住，可有没有什么别的感觉呢？例如，曾经摸到过什么？听到过什么？”若水问道。

　　“恩！施大人也这样问过，其中有几个孩子说是被拍花子卖给中间人之后，是被那人用竹篓背到一个地方的，在那里那人会把他们用床单、被子之类的东西把他们盖住。他们还能感觉到那个地方周围好像比较嘈杂，似乎还有女人和孩子的声音。另外还有几个孩子则是说自己一直待在一辆马车之中。”

　　“那交易的地点呢？”

　　“拍花子与中间人都是在城外交易，每次地点都不相同，而林生夫妇那边，一开始是在城内他们家中，也就是林单出事的地方，后来则是在城外大宅。施大人已经派人去各处搜查过了，没有任何的线索。对了，还有件事，这些孩子大都不是江宁人，而是从苏州、杭州、常州、扬州等地被抓来的。也就是说，这个中间人可能也在其余这几个地方作案，很有可能他是将外地拐来的孩子运到江宁来卖，再将江宁的孩子卖到外地去，想来应该是怕被拐孩子的父母发现吧！”说着阿玛摇摇头道，“这厮真是狡猾可恶，如果抓到了他，可能会一连串抓出好几个像林生夫妇这样的人来，也可能会救出更多的孩子来！”

　　“那这个中间人想洗手不干时，干嘛把江宁的拍花子介绍给林生夫妇啊?”尚容拖着腮疑惑道。

　　“或者是因为这林生要在外地开分号吧，也或者他反正要洗手不干了，也就懒得管这么多了。”若水在一旁答道，随后又有些奇怪的问阿玛道：“阿玛，你们这卷宗怎么这么快就准备呈报刑部了呢？若是把林生他们都斩了，那将来即使抓到了这个中间人，要定罪也会有难度的吧！”

　　阿玛笑道：“哪能呢！施大人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想让此人放松警惕，让他以为我们已经对他无能为力，所以就此结案了。而我们在暗中继续进行侦查，说不定这样反而会有意外收获！何况现在民情激愤，既然林生夫妇已经招供，也不好再拖！反正距离秋后还有一段时间，我们会尽快追查线索，到时实在不行，大人自会向刑部请示！”

　　额娘跟尚容、若水听到这样一个结尾，都没有了吃早饭的欲望。阿玛看他们这个样子，安慰道：“这案子说到底毕竟抓住了一批恶人，也救出了这么多的孩子，你们应该高兴才是！而且那些孩子，施大人也有了考虑，现在我们已经联系了其他几个州府一起查找近几年所有悬而未决的失踪人口案件，看看能不能帮助他们找到自己的家人。如果不能的话，施大人会号召咱们江宁城的百姓为他们捐款捐物，也会号召城内百姓收养他们。再者，施大人已经向朝廷申请将乞讨之人进行更加严格的管理，希望能在一定程度上扼制这种事情的发生。”

　　额娘点点头：“施大人想的周到，只是光给这些孩子们捐款捐物到底不是个长远的办法，如果这些孩子中有人愿意，也可以到咱们绣学来学点本事，将来或者可以有一技之长谋生，学费饭费住宿的地方我们都负责了。”

　　阿玛握住额娘的手，欣慰的叹道：“我早有这个想法，只是还没跟你讲，你我真是心有灵犀！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额娘则是又伸手揽过若水和尚容道：“有家如此，妇复何求！只愿阖家平安幸福！”

　　备注：《大清律》－－采生拆割人

　　凡采生拆割人者（兼已杀及已伤言）、凌迟处死，财产断付死者之家。妻、子及同居家口，虽不知情，并流二千里安置。为从者，斩。若已行而未曾伤人者，亦斩。妻、子流二千里。为从者，杖一百，流三千里。里长知而不举者，杖一百。不知者，不坐。告获者，官给赏银二十两。

　　另，网上有的写的是采生折割，可我查到的大清律上是采生拆割，所以还是按照大清律上的来写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