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说唐朝的官员幸福呢?
两仪殿的酒宴结束不到申时,李世民大手一挥,众位臣子今日上班时间就算是结束了。
李哲觉得这样不好,毕竟在华国从没有早退一说,大家都懂得节制,哪怕在坐班期间,自己父皇与臣子喝了酒,班还是得照样上,若是官员家实在有大事,那得请假后才能回府,哪像在大唐,似乎随时都可以走,尽管这些人都是朝中重臣,但也不应该不守规矩。
只是,李世民发话了,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觉着朝臣坐班有些儿戏,该改改。
重臣带着自家小辈起身行礼离去,年迈的李靖似乎忘记了君臣之礼,没行礼却拉着李哲笑道:“贤王殿下,有时间与你父王来老夫府上坐坐。”
李哲诧异的望着李靖,心想老头儿老糊涂了吧。
别说李哲,就是其他文武大臣都显得有些诧异,李靖与楚王府是喝酒聊天的关系么,前些年,李客师被楚王府弄到凉州吃瘪的事都忘了?尽管这是一桩机缘,但那时候丢的脸面也太大了,不说成仇,但也绝对不会成为朋友。
关键是,你李靖不知道现下什么状况,当今陛下可是在场呢,你李靖不知道你在军中的威望,就这么大咧咧的让楚王去你府上坐坐?
李哲没说话,李世民却笑道:“那就明日,朕也去坐坐。”
李世民看着发傻的众人,“诸位一起去坐坐。”
谁也不猜不到李世民这个举动的用意,只好附和着,尤其是李道宗,还大笑道:“那敢情好,今日在陛下此处混了一顿,明日又能在卫公家混一顿,能省好多了,划算,明日我们都去吃大户。”
吃大户,这话也好意思说出口,在场的除了陛下和贤王,就属你李道宗家最为富庶了,老家伙真是脸都不要了。
“叔公,你府上又不穷说什么吃大户啊?更何况,所谓登门拜访,礼重情更重,您与卫公多年交情,礼少了您好意思登门?”李哲像似傻子一般的望着李道宗,笑道:“叔公,不过咱也不怕,礼重了,以后多去卫公府上吃几顿,吃回来便是。”
“贤王殿下此话说的在理,我等多年交情,礼少了可就别怪老夫明日把你们打出门去。”
“卫公,论谋略,俺们不如你,说到打,你还真不一定是咱们的对手,还真不知道是谁打谁呢?”尉迟恭笑道。
“哦?”李靖陡然拔高了音调,笑道:“怎么,敬德你是老夫的对手?”
只不过李靖的笑声中充满了落寞与萧瑟,论身手,十年前的他或许能与尉迟恭拼一拼,如今的他却绝不会是尉迟恭的对手,毕竟他比尉迟恭程、咬金他们这些武将大太多了。
他,已经老了。
尉迟恭那是多耿直的汉子啊,大笑道:“现下,说不好喽。”
李哲觉得尉迟恭的样子很欠揍,便望着李靖笑道:“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廉颇曰:日食三斗,气大如牛,何人敢战?”
“好。”李世民大笑道。
在场的文化水平都不低,也就只有一个尉迟恭,傻乎乎的问道:“笑啥,卫公与廉颇有何干系?”
李哲无语,还好没问廉颇是谁,否则武将那真是全然没点脸面了。
“贤王殿下谬赞了,老夫可做不到日食三斗,但两斗却是不在话下。”李靖抚着长须,笑道。
“厉害了,卫公。”李哲竖起大拇指,笑道:“诸位长辈都听见了,还是回府备礼吧。”
“哲儿,叔公就像问问卫公到底给你啥好处了,你如此帮着卫公索礼,要知道咱们不能少,你与宽儿可不能更不能少?”李道宗笑问道。
“叔公,我与父王是卫公邀请去啊。”李哲满不在乎,转头看向李靖,笑问道:“卫公,我们不用备礼吧?”
“那可不行。”李靖摇头。
“那可就亏大了,白替您老吆喝了,还想着能分到一笔呢,结果自己还得备礼。”
李哲一脸如丧考妣的样子,让众臣哈哈大笑。
“当真乃虎父无犬子。”长孙无忌悠悠叹道。
李哲再次傻眼,今日长孙无忌也老糊涂了?怎么夸起自己与父王了?
不过长孙无忌的话,李哲总感觉说的是反话,便行礼笑道:“小王就权当长孙司空是夸赞小王与父王了,在此谢过了。”
“贤王殿下不必权当,老夫有此感叹而已。”
李哲觉得长孙无忌这老货肯定是吃错药了。
但是,长孙无忌接着说道:“楚王殿下爱财,贤王殿下亦是如此。”
李哲望了眼殿外,笑道:“我就说嘛,太阳今日没打西边出来,怎么可能从长孙司空口中听到夸赞之言。”
长孙无忌真的不是夸赞么?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结合李哲的话自然谈不上君子,但是李哲的一番话却令楚王府与卫公府的关系融洽了许多,至于可能让尉迟恭不太痛快,却又是不太可能的,毕竟尉迟恭向来便与楚王府关系不差,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说不定还拉近了鄂国公府与楚王府的关系。
就这份本事,长孙无忌也就在李宽身上见到过,李哲有如此本事,长孙无忌是当真佩服,只不过长孙家与楚王府不对付的事众所周知,突然的转变令人生疑,便补充了一句而已。
众人大笑,李世民佯怒的骂了李哲两句,酒宴才算是真正结束。
众人一走,李世民便带着李哲到了甘露殿,挥退了殿中的宫女与小太监,“今日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会与荀儿打起来了?”
薛荀却与李哲打架,委实透着一股古怪的意味,要知道薛万彻名义上乃是李宽的姑父,是长辈,但实际上薛万彻可是李宽收下的臣子,是心腹。
“不是说不追究了么?皇祖父,您堂堂天可汗怎能出尔反尔?”李哲有些不高兴地道:“皇祖父,您别看我们年纪小,我们也是有小秘密的。”
因为丹阳公主在自己父王那里受了气,所以薛荀才来找自己麻烦的事,李哲并不清楚原委,他觉得还是在李世民这里不提这件事为好。
一来,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跟李世民解释。
二来,若是提起这件事,丹阳公主肯定是要被教训的,两家的关系那就更差了。他相信以李世民现如今对自己父王的宠爱,这种可能性极大。
“好好好,不追究了。”
李世民笑了笑,端起案几上的茶杯,却发现空空如也,怒容刚起,就听李哲道:“孙儿来吧,祖父是想喝炒茶还是煎茶?”
“哟,你小子还知晓煎茶呢?”
李哲一边弄着桌上的小红泥炉子,一边笑道:“那是,作为大唐人怎会不知晓煎茶呢,不过煎茶太过油腻,祖父还是少喝些,偶尔回忆的时候可以试试。”
“那就煎茶吧!”
将用绳子串起来的茶饼放在炭火上烤过之后,将茶饼碾成末,然后进行筛选,也就是俗称的罗合,最后才放进煮沸的茶壶中,加入细盐、羊油和各种作料。
李哲的手艺很标准,很优雅,显然是用心学过,只不过李哲不喜欢喝茶,不仅煎茶不喜欢喝就连炒茶李哲也不太喜欢。
“你皇祖母当年也是如此这般替祖父煎茶的,一晃眼五六年没喝过煎茶了。”李世民现在的自然是喜欢喝炒茶的,只不过听李哲提起回忆,不由得想到了逝去了长孙皇后。
“你小子的手法与皇祖母差不多,就是手艺比你皇祖母差了些,倒是与你祖母差不多。”李世民唱了一口便没再动,陷入了回忆之中。
皇祖母与祖母?
李哲愣了一下,正想说自己的手艺能与祖母差不多就不错了,毕竟才学半年不到。
见李世民陷入了回忆中,也就没说出口。
至于李哲为何会问李世民喝煎茶还是炒茶,其实原因也很简单,最近这段日子,他时常见到李渊喝,也就是为了在李世民面前显摆一下。
说到底,李哲也还是一个孩子罢了。
看了眼殿外的天色,李哲不得不打断李世民的回忆,“祖父,王元朗已经到了长安,父王让孙儿问问您有没有其他交代,若是没有,安平姑姑与小芷姑姑的婚事,那就由王府全权安排了。”
女儿的婚事,李世民其实没想过。
一来,他忙了,女儿的婚事实在摆不到他的龙案上,说难听点,巫鸿并非朝中重臣之后,真不值得他关注。
二来,安平的婚事有李宽,有李宽,他放心。
但是李世民却没想到,李宽这位坑儿子的爹,将婚事全权交给了李哲来处理。
“你安平姑姑和小芷姑姑的婚事,祖父没什么安排,不过安平必须从宫里接走,至于你小芷姑姑,若是从皇宫接走于礼不合,让你父王找个好地方,楚王府还是不错的。”
李哲点点头,笑道:“那孙儿便回府告诉父王了。”
李世民忘了眼天色,点了点头。
从皇宫回到桃源村正好遇见李府吃晚饭,气氛融洽欢乐,李渊正在桌上打趣着小芷有了夫君就忘了祖父,见到李哲气呼呼的走到桌边坐下,便随口问了句怎么了?
不问还好,一问,李哲便说了今日的事,然后很不客气的道:“父王,您曾说世间事多是儿子坑爹,为何在孩儿这里便是爹坑儿子呢?”
李宽尴尬的笑了笑,没说话。
李渊盯着李宽问道:“你小子与你丹阳姑姑又怎么了?”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又怎么会不关心呢?
“祖父安心,没事的。”
既然李宽说没事,李渊也就不多说了,只是看着李哲道:“哲儿,有这么一个不靠谱的爹,苦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