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什么？”陌悠然咬牙切齿，眸中倏地燃起熊熊的火光。

　　“一直都后悔呢。”淡淡地飘出一句，“我当初应该向殿下提出当殿下情人的。”

　　陌悠然直直地望进男子眼里，审视着，片刻就垂了眸，平静道：“柒哲，别跟本殿开玩笑。在你眼里，本殿看不到半分你对本殿的依恋。”

　　她话音才落，耳畔就传来男子愉悦的轻笑声，“果然什么都逃不过殿下的眼。”

　　尹柒哲松了对她的桎梏，依旧侧身闲散地躺着，一只手撑着脑袋，笑眯眯道：“殿下身边不乏如花美眷，又怎会瞧得上我这带病之身？”女子的衣襟经他刚才一番折腾早已经散开，雪颈上几朵红梅赫然醒目，他视线无意间扫过，就算方才真的有几分柔情蜜意，此时也早已烟消云散。

　　“柒哲，本殿不是瞧不上你，只是压根没想过对你动男女之情。”陌悠然连忙澄清。助人安眠的熏香依旧燃着，困意再次袭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殿下要是困，不妨睡会。”男子扯过自己身上的毯子给女子盖上，以免她受凉。

　　“不，本殿还有正事想与你谈。”陌悠然的眼皮不受控制地往下落，但才落下，她又硬撑着抬起。

　　“那便等睡醒了再谈。”男子索性将手覆上她的眼皮，强制她闭眼。女子的睫毛在他手心拂过，微微的痒意。

　　“你不会想趁本殿睡着的时候悄悄离去罢？”陌悠然一把扯住男子的袖子，不放心道。

　　“不会，我陪您。”男子摇摇头，给出一个令人安心的答案。

　　对于他这句，陌悠然怎么听怎么觉得奇怪，但她实在太困了，不想深究，嘀咕了一句，“那就好。”就放任自己入了梦乡。

　　尹柒哲果然遵守了方才许下的承诺，一步未离，听女子的呼吸声趋于绵长，他缓缓坐起身，摸索着开了榻边的暗格。

　　暗格里躺着一把匕首，他拿出，眸光一暗，直接将匕首抵上女子的脖子。见女子依然呼呼地睡着，对危险丝毫未察觉，他忽然莞尔一笑，一反手，将匕首对准自己的手腕猛然刺了下去，刀刃划破肌肤，深深地刺入里面的血肉，他脸上却丝毫不见痛楚的神色，任由那猩红的血液从伤口处汩汩流出，滴落进他口中。

　　接着，他俯下身，直接以口将血渡进女子嘴里，一口接着一口，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几乎快透明，额上冒出涔涔的冷汗，湿了他的鬓发。

　　陌悠然醒来的时候，发现男子就躺在她身侧，气息微弱，一副了无生气的模样。

　　她眸光微颤，不忍打扰他睡眠，便想悄悄下榻离开，只是才穿好履，身后就传来微弱的声音，“殿下去哪？”若非屋内本就安静，她可能都听不清。

　　“你醒啦。”回身看向男子，发现他已经坐起，她讪讪一笑，有点不好意思。自己本来是想过来与他谈正事的，结果却在这睡着了，而且还与他同榻而眠，虽未发生关系，但这样的行为已然超越朋友的界线。

　　“殿下的正事还没与我谈呢。”如墨的青丝掩了男子半边的脸颊，也掩了他的情绪，但他话语间的孱弱之气比之方才更明显了几分，虚虚软软的，仿若他这个人即将飘散一般。

　　“稍等。”陌悠然去到桌边倒了两杯水，一杯自己喝了，一杯递到男子面前，“你也喝口水罢。别人睡一觉起来都是神清气爽的，可你睡一觉起来怎么比睡前还虚弱。”其实她刚才喝那一杯水是为了冲去口中莫名的血腥味，但她未多想，因为此时更引她注意的是男子的身体状况。

　　尹柒哲浅浅地勾了勾唇，似乎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他并未解释，伸手从女子手中接过水杯，一饮而尽。

　　“谢谢。”

　　陌悠然见男子不想多言，也不再多纠缠，索性转回正题，“柒哲，本殿想请你帮本殿一个忙。”

　　“请说，只要是殿下提出的，我一定答应。”男子虚虚地应下，却因为说得急了，气息没及时缓过来，捂唇干咳了两声。

　　陌悠然深呼吸一口气，才缓缓道出，“听闻五毒门门主洛千袭制毒手段一流，就连医术在江湖中也鲜少人能及，所以，本殿想请出她老人家治疗太女的眼疾。只是，此人行踪飘忽不定，性情更是古怪难捉摸，若非亲近之人，怕是难以说服她为人办事。因此，本殿想寻到这个亲近之人，让他亲自出面恳请洛千袭答应本殿的请求。”

　　“就这些？”

　　“就这些。”

　　倏地，男子惨淡一笑，“看来殿下已知我与洛千袭之间的关系。”

　　“嗯，知道一些。”从五皇兄口中她得知，尹柒哲与洛千袭之间关系匪浅，甚至到了无论尹柒哲提出什么洛千袭也一定会答应的程度，所以，她始终不明白当初尹柒哲为何不出手相救，说不定他当时只要一句话，说动洛千袭拿出误长生的解药，她的瑶儿便能活过来了……可今日，见着他的状况，她又隐隐有些明白，心疼大于愤怒，一时不是滋味。

　　“殿下怪我么？”

　　男子在问什么，陌悠然当然明白。她摇了摇头，抿唇浅笑，“不怪。”

　　听得她这句，那双黯淡的眸底忽然划过一丝惊喜，仿若夜空中转瞬即逝的绚烂烟花，“为何？”

　　“你天生精明，冷清冷血，做的每一件事都带有目的，况且百病缠身，自顾不暇，又怎会将无关之人的性命挂在心上。所以，本殿没有理由怪你，是本殿的错，太无能，太自负，最终都没能保住心爱之人的性命。”陌悠然给出理由，很平静，没有半分怨恨和愤怒。

　　“殿下倒将我这个人分析透彻了。”男子苦笑，手指紧紧地揪着身边的毯子，不想承认自己心底竟有一丝悔意。

　　“柒哲，本殿再问你一个问题。”

　　“您说。”

　　“假设当初本殿亲口祈求你救竹瑶，你会答应么？”即使是假设，陌悠然也想从中得到一丝慰藉。自欺欺人也罢，没有意义也罢，她不在乎，只想要男子的一句回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