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此景,李巍不由叹道:“当流赤足踏涧石,水声激激风生衣。”
王爱听不懂李巍所的具体意思,但心里下意识道:“他文人雅士,应该是在赞美我此时的美吧~”
想及此处,王爱心里美滋滋的,不由弯腿欹身作揖姿态,巧笑嫣兮道:“什么呢?”
这声恰是一娇羞的轻啐,但它显示出来的风景换来的却不是李巍的动心,而是李巍冷淡的笑!
不过,李巍却眼含痴迷般的情愫望向踏入溪水中的王爱,略口有微辞而却冰冷道:“佳人拥衾,鬓发微乱。算愁鸾空理,问谁调玉髓,暗补香瘢?细雨归鸿,孤山无限chūn寒!离魂懒倩(欠)招清些,梦缟衣、解佩溪边。”
而这微辞中竟然包含了东方至音之道“含辞皆音”的意境,使得王爱如痴如醉,灵魂竟然快要呻吟起来!
在至音之道的意境的影响下,王爱感受到了李巍“浓烈竟yù哭”的类似爱情矢志不渝的情感。
王爱见李巍看向自己,心里分外高兴道:“他这是在诉他对我的情意吗?”
此时王爱已经如同陷入情窦之中的傻女孩了,如何能分辨出这诗句中的极其冷意!
李巍负手于身后,口气却已经由如痴迷般的梦呓便变为了清冷:“此处为陂,自然水佩风裳无数。而‘水为佩,风为裳’则为《苏墓》。既然此地为玉钩斜这等埋葬女子的地方,又有‘水佩风裳’的绝美之景,纵然有洛水之溪也必定是落水之溪!”
冷哼了一段之后,李巍继续吟道:“宫粉雕痕,仙云坠影,无人野水荒湾。古玉埋香,金沙锁骨连环。”
王爱越来越发觉李巍的不对了,但她心里此时依旧保留着一丝美好的憧憬。最终,她在心里的深处的不安和空虚的压抑下忍不住向李巍试探的问了一句道:“李巍,你为什么这些?我让你看我的身子还不行吗?”
看来王爱还是理解错了李巍的意思了,不过看来李巍所洛水为落水沐浴所指的美人似乎也并不是王爱。
一切看来,李巍似乎是在回忆,虽也是多情,但却不是对王爱的;而王爱呢?似乎自作多情了。
李巍听到王爱要给他看自己的身子,冷笑道:“你的‘娇躯’?就连萧绎女儿的身体我也不要,我会要你的?!”
“那你为什么要那些?”王爱不甘的哭泣道。
“呵呵~”李巍冷笑,“缟衣为佳人白衣素裙,解佩予情郎表自己贞洁,若夫婿死则殉夫的决心。”
李巍完此句话后,突然眉头一皱,似乎想起了什么。
李巍不再多想,从迷惑中醒转过来,继续对着王爱道:“听过楚大夫屈原的《招魂》吗?”
王爱怯怯的退缩了,明显的明了她只知道屈原而不知道《招魂》的内容。李巍似乎理解的笑了笑,不过语气依旧微冷,道:“‘倩’为‘欠’,是倩美人搵英雄泪。而‘懒倩’‘缟衣’则明女子愿与夫君共黄泉!”
“至于缟衣,你应该知道‘王道一死,天下缟素’的典故吧?”李巍面无表情的看着王爱。
听到这,王爱居然不再纠结于李巍心里有她没她的郁结之中,竟然下意识地了头。
“那好,我就把‘梦缟衣、解佩溪边’与先前《苏墓》及此地皇帝葬女子之地结合起来给你听!”李巍几乎是嘶吼出来的,他此时的表情狰狞、狠厉,蕴含着无限痛苦!
“这些皆是佳人之死!‘梦缟衣、解佩溪边’是为佳人白衣白裙赠我佩环,而男儿带玉种香魂!这香魂则是女儿心,若男儿死,女子必殉葬!”
“至于苏,则为政治家的殉葬品!”
“而玉钩斜~”李巍把嘴唇咬破了!
“它的意思是——心里有座坟,埋着‘未亡人’!”
“但何为‘未亡人’呢?”李巍接着道:“未亡人指‘她虽然死了,但她仍然活在我心里’,指‘我从未对她放弃过希望,我等着她回心转意’,指……”
王爱心里想道:“未亡人?难道李巍一直在等待他所爱的那位女子?”想及这,王爱心里开始产生了不甘心的意念。于是王爱突然打断了李巍的话道:“你为什么总要这里与皇帝有关?难道你想当皇帝吗?”
但完之后王爱立即联想到:“是啊~他就像孤独的王者般,别人无法理解他的感情,甚至我!”
王爱的心里正在滴血!
“呵~”李巍苦笑!
李巍想着自己自己刚才过的那些话,突然陷入了回忆之中。
李巍心里默默道:“赵梅的冷香,是我心里的水佩风裳,但我和她还有可能吗?”
“不过也对。但是我不会忘了她,毕竟我心里只葬着她这个唯一的未亡人啊~”李巍苦笑。
李巍虽然也想到了王筱蒙、白怜、质清、吴雨桐,甚至月楚瑶那空山灵雨般的眸子在他脑海中飘闪而过。但是,他脑海中唯一确定着他自己内心深处的那处圣洁不可侵犯的圣土,也是他对赵梅唯一的希望。
这希望更如同一座坟墓,其中葬着他愿意等待的未亡人。不过,这种期望总是使得他不断受到伤害,并对自己进行jīng神的自我折磨,也更使得他绝望!
“皇帝?”李巍默念着这集天下权力与指掌之间的名字,他觉得很好笑。
“神道皇帝比形器皇帝好吗?”李巍突然有了一番明悟,心里继续思量着:“我何尝不是一个上位者?我是啻李一族的唯一少主,自然有我的忧郁和孤傲。而我的一切,包括我的爱情,我也总如一个王者步步谋求这些东西。而王者是孤独的。我等待着我的爱情,因为我不愿意面对,或者我不愿意承认。但是,《昭明文选》所‘事出于沉思’实是至理,而伟大的人格也是如此。可是,沉思也可以算作一种yīn沉之极的表现。”
李巍又陷入了思想矛盾与jīng神折磨之中,可是如此透彻的理解又明了他不是迷惑,而是保持着冰冷的理智:譬如一个圣人,能看清事物的两个本质。但在自我矛盾之中,这种正反的分裂思考却偏向了负面,使得他无比悲观。
这也许是长辈看重他的原因,不过也似乎是别人他没有安全感的理由吧。
也许,在王爱解除了自己自作多情的清毒之后,她也会这般认为李巍吧~
可是,在李巍的心中,一直等待着赵梅。或许这是李巍答应赵向天而应负的责任,但或许更是李巍曾经对赵梅许过的诺言吧~
这诺言如同一个男人的责任,而诺言又何尝不是一种责任呢?或许这种责任并不浪漫。但是,诺言浪漫为何又更像许下的责任?
如果,诺言这是甜言蜜语,那么这诺言定然不是真诚。
这些矛盾,似乎都在李巍的身上体现出来,也似乎是那般和谐,和谐到李巍的悲伤都无比自然,形成了他独一无二的如同孤独少主般的气质!
李巍心里默念着赵梅的名字,耳边也幻出了听到赵梅声音的感觉。李巍呆呆的站着,已经陷入了迷醉之中。
突然,李巍的心狠狠纠结在一起,这痛苦冰冷得使得他从美梦中失魂落魄般醒来。这虽然看似清醒,却无法表达那种灵魂出窍的感觉。
“葬!这便是葬!”李巍淡淡的语气悲伤道。
“譬如《真灵位业图》中,凡是帝王将相尽是地狱之主。而这不就代表了神道皇帝,便是埋葬一切痛苦吗?”
“而自古文人葬花,伤chūn悲秋等,又何尝不是呢?
李巍低头哀叹,最终无奈朝向王爱道:“我已经是皇帝了,只是你没发觉我的所谓的‘yīn沉’罢了!”
王爱听到李巍冰冷绝望的语气,不禁打了个寒颤。但话锋却直接显露了逼迫之意道:“你不会如同梁元帝萧绎一样这般吧?哈哈哈~”
王爱yīn厉地笑着。
“哈哈哈~”
“哈哈哈~”
李巍突然狂笑着,他的笑声不断在玉钩斜这条斜谷里激烈着声响。
“王爱!你认为你有资格给我话吗?你只不过是我找到悲伤来沉思的一个工具。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使我冰冷我的清醒,不至于那么痛苦。”李巍非常兴奋地道,似乎如同得到一个玩具的孩子那般快乐。
“你~你只是把我当做一个替代品而已!”王爱尖叫道。
李巍没有话,只是微笑着。
“杀!”王爱终于在极端不甘心的意念下驱使手中宝剑向着李巍斩来。
“葬~”李巍垂起了右手,口中吟道:“兰烬落,我却手中更爇尽,成飞灰~”
但李巍并没有将手掌我成拳头。
“涔涔~”王爱的剑yù将李巍的右肩劈掉,黑sè的血液也蔓延在了李巍的右肩。
不!不是!那是黑sè滚动的已经凝结成液体的死气!
王爱也感受到了这股浓烈至极的yīn沉死气,急速收回了自己的剑,心中想起了具有死气的魔鬼、yīn魂等等恐怖的怪物,惊惧惶恐道:“啊~李巍,不~你不是李巍!你究竟是何方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