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愕之际,易迢苟收回盘龙丝,远远落到野店屋檐上。
"你是人,是妖?还是......"易迢苟眼里有别样的意味,挑衅着说:"人妖?"
对方终于露出真面目。
看起来是个非常结实的男人,他身高八尺,体型挺拔而有力。宽厚的肩膀,古铜色的皮肤,八块腹肌像是花岗岩一样错落有致。他有着蜷曲而油腻的棕发,怎么洗也洗不掉的,那双蓝眼睛更是般杀气凛然。
易迢苟抱着血肉模糊的手掌,厉声道:"你是波斯人!"
百夫长没有回答。
他眼里只剩下寒意,仿佛在说:"我是波斯人,你与有什么干系?"
易迢苟抽动剑匣,肉眼不可辨的盘龙丝进一步强化。他的右手仍在抽搐,鲜血混着筋骨,好像天边的云彩一样鲜红。
如果不是大意,他就有两万道盘龙丝可以使用了。
抬手挥去,天罗地网。
万道银丝在夕阳下一闪而过,好像落入凡间的银河。
残阳映照在这片苍茫沙漠。
只剩下血色。
她就从血色中奔来,跨着一匹赤红的蒸汽火驹。
天地再次汇集成一道鲜红色的地平线,在这条线上,波斯的十座连城已化为焦土。老弱的哀嚎,秃鹫的悲鸣,一切的一切却没有阻挡住她的步伐,好像她生来没有人类的感情。
一头火红色的长发,象征她来自异邦。据说在遥远的罗马帝国,只有狂战士才会有几缕半红的头发。血脉最纯正的狂战士深居皇室,足不出户,又绝不是凡人能够看见的。
她带着厚厚的目镜,仍然对光线感到很不适应。
她横背一口乌黑色的大棺材,就停在落鹰峡谷面前,再也没有移动。
残阳的温度很快骤降。
易迢苟的眼神空洞而凄凉。
原来那是人头,他被某种可怕的力量撕碎,整个脑袋从脖子上连根拔除。那名黑发蓝眼的波斯人半边身体已经异变,一种云雾般的野兽围绕着他,使他半边脸看起来如同......狼。一头瞳孔湛蓝的银狼!
那是近乎灭绝的狼妖。
可又有着诸多不同,易迢苟到死也没想到狼族会再出现,而且这么强。
银狼百夫长整个过程没有说一句话,他拾起地上满是尘土的黑袍,化作一道奔袭的雷光,赶入大军队伍。
"咳。"他吐了几口血。
易迢苟并非没伤到他,只是伤得不够深,各部位又会迅速愈合。狼妖的肉身强度已经远远超出人类预想,因为它们的相关记载都被一场大火烧毁殆尽。
大军阵前,摧枯拉朽。
无数秃鹰在军队上方盘旋,几只落在铁浮屠的肩头,啄食枪尖血肉。铁浮屠脱下头盔,张嘴就把秃鹫咬死,两手抓紧它,开始吞吃它的血肉内脏。
铁蹄碾过,一具被吃干内脏的虚壳落在沙漠里。它又遭到千万铁蹄践踏,最终风沙吹过,仅剩下三两翎羽沙沙作响。
不死军只会撕碎所有的希望与和平,带来无尽的痛苦与萧索。
只有站在这支军队面前,才会切身感受到它的恐怖。
从皇城方向过来的狂战士坐定峡谷。
她将大棺材伫在身边,现在看来,她或许有着少女的身躯,但已经和男儿一般强壮高挑。
"你看那里。"阿玖老远便注意到她,"这小姑娘不像是逃难的灾民,反而是在等待铁勒王的军队似的。"
阿玖当然也会觉得稀奇,在他眼里还没有任何生物会蠢到这种地步。
阿陆说:"你看她火红色的头发。"
阿玖道:"确实和火一样红,一样鲜艳。"
阿陆看起来意味深远,道:"在罗马,只有血脉最纯正的狂战士才能有如此鲜艳的发色。"
"狂战士?"
"古老的一族,他们越是负伤,越是凶猛,在濒死的边缘更会一次又一次挥动手里的武器,斩杀眼前所有会动的物体。"
阿玖说:"再强也敌不过千军万马。"
阿陆道:"他们却可以。你问为什么的话,他们的身体构造与普通人不同。"
"是妖吗,据说有些地方已经能融合妖族力量。"
阿陆否决,"是百分之百的人。"
阿玖当然明白其中意思,所以才会那么惊讶。
阿陆道:"在我砍碎那家伙的脑子之前,我以为他会停下。但他没有,是我曾遇见过的最强对手。一个叫天网的男人,他也有这样一头红发。"
"是嘛。"阿玖盯着阿陆,好像明白了许多。
阿陆说:"狂战士会被杀意所控制,进入状态后无尽杀戮,不分敌我。在罗马城邦,狂战士都被作为兵力交换,他们都被称作'一个';狂战士或是'两个';狂战士,一个狂战士可以交换一万名精兵。他们都是作为单独的突击队,一个人面对千军万马。"
"那我们不管她。"
"不必管。浴血奋杀是她与生俱来的荣誉感。"
阿玖忽然问道:"难道你也是罗马人,我看你的打法比狂战士还狂。"他觉得阿陆只是肉体凡胎,没有任何保险措施,手断了就残废,脚碎了就不能站立,这样来看,阿陆确实比狂战士还狂一点。
阿陆扭头往山里走。
阿玖随着他离开。
日落峡谷。
野店早与易迢苟的无头尸体埋葬在阴冷的沙漠中。
最后一抹余晖照耀在狂战士的头顶。久经战斗的勇士便已闻到千米之外的血腥味,还有马蹄惊天裂地的践踏声,仿佛要将脚下的黄土地踩裂开来。
她用手抚摸护镜,确认护镜很牢靠。护镜的边角有着大大的"V"字。
罗马数字:四号。
她比起囚笼内显得很沉默,她还不通波斯汉人的语言,她曾以为那句「救命!救命!求求你,住手吧!」这句话是波斯士兵死前的宣言,她以为这句话的含义是:士可杀,不可辱!
一群波斯的傻蛋竟然还将她研究来研究去,甚至以为她鬼话连篇,一心想着逃出去屠杀波斯。
她摸着胸口,心脏汩汩跳动着。
她甚至能听见某种机巧在心头"嘀嗒、嘀嗒"地响,那是某种毁灭装置,波斯人胁迫她除掉铁勒王,若不如此,她将被巨大的威力炸得支离破碎。
狂战士可是实打实的人类。
棺材不停震动,她昂起身来,只见十万铁甲涌过山头,正朝这里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