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咸阳渡口偷袭的刺客后,左三相命人找来十三艘渔船渡河。
在船上刘敬传很好奇左三相为何把此事交给当地官府处理,左三相叹息了一声“这渡口的守卫不是随便能被掉包的,这帮刺客先后在敦煌、武威、咸阳渡口出现,说明背后支持他们的人也不少!这种事如果我闹到皇上那里,皇上下旨彻查,这边便会彻底撕破面皮把在西域发生的事情扯出来,到时候所有人都下不了台阶了!只要我们平安还朝了,在京城他们便不敢妄动了,外派的大将还朝死在了京师,那便是扫了皇家颜面和朝廷体面,因此只要我们及早进城,便暂时安全了!”
刘敬传警惕地看了看河上,不远处有一些渔船和货船“幸亏你机警没有上船,不然我们都喂鱼了!你那日问有没有会水的兄弟,是不是故意做的局?”
“聪明如你,我料想我们一路必定有人跟踪,所以有意无意告诉大伙我们会渡河,要用船,那么他们便围绕船只去做文章了!不过面圣之后,我打算去一趟余府,不然我们永无宁日!”
刘敬传差点跌下船去,这左三相是想干什么,杀了人家还要去人家府上,这是送死还是犯傻。
“去不得啊!你这一去,余家人不得杀了你啊!”
“要是杀了我,就不会再找其他人的麻烦了,然后我一死,他们也要跟着抵命,又怕什么?”
左三相说的很是轻巧,刘敬传听出他的意思,左三相敢进余府,就知道余府上下不敢杀他。
这一趟去了,余府的人不动手,那么那些刺客以后也就不会如此卖力了。
余府上的几个公子得了丰厚的抚恤又派了官职,当然不会傻乎乎的去和左三相一命抵一命了。
“不过,左帅,凡是都有意外啊,要是真有人敢在余府动手,舍得一身剐,那岂不是糟了?我看此事还是不妥!”
“凡事没有万全之策,有时候只有试一试赌一赌,何况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就算我真的死在余府,也没什么!”
“对了,面圣我要去吗?我可只是个五品的粮官!”刘敬传眼巴巴的看着左三相
左三相也知道刘敬传想进一进崇德殿风光一把“这一路上征战数年都有你,到了最后我怎么会抛下你?当然得去,对了,见了天子和群臣千万不要紧张,保持应有的礼仪就好了,别怕他们!不过说实话在大殿里面也够憋屈的,咳嗽打喷嚏打屁都得忍着!怪不自在的!”
刘敬传捂了捂鼻子“活人能让尿憋死吗?莫非这群臣都是把屎尿憋在了裤裆里?”
“可能会有这种事,对了,入宫前,我得给你薄荷香片含着,到时候说话的时候免得有气味,这宫里面讲究的东西太多了!”
“听你这么一说,我又不想入宫了,唉,还是得憋一憋,好歹见一见皇上,到时候回家也能给家里人吹一吹!”
渡河过后,并无人迎接,亲兵们询问是否先派人去长安城禀报雍州刺史,好增派人手护卫。
左三相摆了摆手“不用,刺客们下一次就算要刺杀也不会选择在长安了,雍州刺史三年前刚换,如今治下出了刺客截杀征西将军的事,必然十分重视,我们不打招呼,他也会沿路开道的!从长安到洛阳有三条路,刺客们不可能分开到三条路上截杀我们。倒是过洛水的时候,要格外小心,到了那里便又有水路了。而我们无论走哪条路,最终都要渡过洛水!我要是他们,便继续在洛水下手了!”
刘敬传摇了摇头“北崤道、南崤道、漕运道三条路,如果我们走的是最近的漕运道,那么他们极有可能在这条路上也设伏,这条路栈道极多,路况凶险狭窄,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若是我便在此处埋伏少量人手,能得手的机会极大!”
“那便不走这近路了,就走北崤道,这条路虽说远了点,可是大道平坦,来往商队多,慢就慢点!”
正商议着往长安城里去,城里跑出来一队鸿毛信使“左三相接旨!”
左三相和众人连忙下跪接旨,心说这朝廷的消息就是灵通。
“有诏!左三相等劳苦功高,朕日夜盼望,特命左三相一行车驾走漕运道火速返京!不得有误!朕率百官亲临洛水相迎!”
一听这消息,左三相第一个念头便是这鸿毛信使是刺客假冒的。
在叩拜谢恩后,左三相微微一笑“还请尊使出示一下令牌,左某在军中谨慎惯了,还请见谅!”
鸿毛信使笑着拿出令牌递给左三相“左帅是做大事的人,自然要谨慎些,来来来,大家都把令牌拿出来给左帅过目!我等走得急,路上换了几十匹马,为的是早日把诏书送到左帅的手上,不敢误了圣上交办的差事!”
“辛苦各位尊使了,左某唐突还请见谅!”
“我等要回去复命了,先去漕运道给左帅开道!还请左帅也快马加鞭早日返京!”
“有劳几位尊使,左某一定早日返京!”
目送鸿毛信使离开后,左三相把刘敬传和几名亲兵叫到一边“这一次,你们得听我的,二十人随我先行走漕运道,老刘带着鞠文丽她们走北崤道。我们不能全走漕运道让人一锅端了!”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这一次必须听我的!何况我也不一定就会出事,人越少,我越能想出好办法来,人多了,反而拖累我了!”
“左帅,让我们假扮你先去闯一闯吧!我等情愿为左帅赴死!”
“愚蠢,我要的是大家一个都不能少,只带二十人,就是我有把握把这二十个人平安带出漕运道!你们难道不知道漕运道上面是狭窄险要的栈道吗?人多在上面是没有用的!”
刘敬传此时异常的冷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刚才左帅和各位兄弟说的都有道理,我们找个地方歇脚,然后从长计议!我相信左帅能把我们平安带出去!西征路上那么多风浪都闯过来了,这回京城的路我们也一定能闯过去!”
左三相深吸了一口气“我也相信老刘!走,先进城!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一行人又匆匆进入长安城,入城的时候守门士兵拦路盘查,左三相亮出身份和诏书后,士兵们马上就要跪拜,左三相一把拽住城门官“不要声张,我们在城里补充一下物资便走!”
城门官有些好奇,从来像这样的大官来到长安生怕大家不知道,都是鸣锣开道仪仗威风,这位左大帅要不是真的有诏书在手,看起来就和一个商贩差不多了。
待左三相入了城,城门官立即赶去刺史府报信去了,征西将军还朝路过长安,要是不报知刺史大人,那他这城门官也就当到头了。
可一个城门官想直接进刺史府是不行的,得等人进府通报才行。
不巧的很,刺史张尧晖去武功一带巡察各县钱粮税收了。
通报的人看着城门官紧张的样子有些怀疑“你是不是弄错了,哪有四品大员进长安城没点动静的?何况还是得胜还朝的将军,幸亏张大人不在,不然准把你给撸了!”
“我的爷,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编瞎话来刺史府见张大人啊!真是左帅,他有皇帝的诏书,那诏书我瞧的真真的!要是张大人回来了,劳烦您一定要告诉张大人!”
同时守门人,守刺史府大门的这位就明显厉害多了,不耐烦的对城门官呵斥了一句“得了,我知道了!你快去守好城门,别一天想升官发财想疯了!”
城门官只得垂头丧气的回到城门边,借故拦下了十几个准备出城的商贩让他们多等了一夜。
左三相在长安找了一处客栈歇脚,让车队停留一夜,自己则和刘敬传等人商议下一步如何行动。
“老刘,你也要走漕运道,不过在我们后面一天出发!”
刘敬传有些疑惑“先前你不是让我们走北崤道吗?怎么
这会儿又变了?”
“我一路上想了想,单靠我这二十人半路遇到埋伏一定逃不出去!所以还需要你带人接应!”
“这我就更不明白了,这漕运道的栈道太窄,刺客存心害你,肯定是把你前后的路都给断了,然后无论是放箭还是落石或是放火,你都跑不了,我也救不了!”
左三相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附到刘敬传耳边“你想想看,漕运道除了栈道,不是还有水路吗?如果我们走了一半,换水路走了,他们原先的埋伏不就无用了?”
刘敬传也附到左三相耳旁“那水道早就废了!走不通!”
“对,正是走一段路走不通,所以都改走陆上栈道了,可是据我所知漕运道下游的鱼可是能卖到长安来,也就是说捕鱼人知道哪里能过渔船!你明天便去鱼市找人打听,你们走水路,我再雇几十个人大摆仪仗,这样就走不快,你们换乘小船顺河东下,一旦望见我们的旗帜,便鸣锣摇旗。我再带人从栈道上用绳索坠下上船。雇佣的人打着旗帜往长安走,既能保住他们的命,又能迷惑敌人!”
刘敬传点了点头然后又大声说道“算了,你要走漕运道你便走,我自走北崤道!”
“好好好,我今夜就先走,你可不要误了还朝大事,到时候延误了期限被罚,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你走你的漕运道,我有我的选择!大不了不做官了!”
左三相气冲冲的出来时,不少人都看见了,客栈老板怕他们打起来连忙上来相劝。
“放心,我们是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今夜就走!他们的房钱我一并结了!”
左三相果然在夜里出发,雇佣了五十个民夫与自己的二十个亲兵都蒙了面打着火把扛着旗帜就出城去了。
从东门出去的时候,城门紧闭,左三相吆喝了几声“我是征西将军左三相,奉召还朝!快开城门!”
城门官在城上看了看,只见是一群蒙面人,立即带了几十个士兵赶了下来警戒盘查。
左三相掏出诏书和皇帝御赐的长剑,这城门官连忙跪下,继而又仔细在火把旁边看了看诏书。
“左帅,你还朝为何要搞的如此神秘,大晚上的还要蒙面,小人实在不明白啊!”
“不要多问,我是为了早日还朝,以免误了期限!你一定不要告诉其他人!”
出了东门,这东门的城门官越想越不对,便也跑去刺史府报信。
刺史府的守门人睡眼惺忪气不打一出来“我说你们一个守西门的白天来喊左三相来了,夜里守东门的又来报左三相走了,寻张大人开心还是闲着没事了?”
东门城门官也只得悻悻而去。
一切如左三相所料,在走了一半栈道后与刘敬传顺利汇合一起坐上渔船渡河了。
众人在河上走了几日,望见栈道最窄的地方已经被人烧断,山顶上依稀有人在走动。
左三相指着栈道说“看见了没有,如果我们不走水路,我们就会死在这个地方!”
“你少说两句,我们从暗河钻过来的时候如同从地府走了一遭!密密麻麻的蝙蝠,让我冒冷汗的怪叫!要不是渔夫让我们闭着眼睛趴在船上,怕是要吓死在里面了!”
“平安就好,老刘,我不说了!上岸了再说!”
刘敬传上岸后如释重负“这船再也不要坐了,鞠文丽一家都吐的不省人事了!不过我在想,连朝廷鸿毛信使的密令内容刺客们都能得到,可见这刺客背后的人不一般,甚至我都不敢猜了!”
“老刘,慎言!明日便要入宫还朝了!对了,我给鞠文丽她们把了脉,她们要先休养半个月才行!所以只有你我二人先进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