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时节虽无冷风刮过,两个人却共同感受到了凉彻骨髓之意。
一番沉默过后,孙书言主动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后悔站在我这边了,还是已经改变了主意……”
抬头向着空中一轮弯月看了一眼,阿姣先是一笑,继而又很是严肃的冲着孙书言看去。
“堂主只管放心,阿姣答应你的事不会变。我依旧会保护四月姐姐的,随时随地……如果将来有机会带你离开,我还是会带你离开这是非之地,因为我不想让那个姑娘一辈子伤心。
除此之外,我好像没有在其他方面答应过堂主什么,更没有答应你帮你害人罢!”
明眼人都听出她言语中表达的意思,何况是聪明伶俐的孙书言呢!但他脸上竟无一丝愠怒之意,反而解下披风披到了阿姣身上。
“……其实,你不必如此对我,这样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因为我是你的堂主,我不会害你……永远不会。”
摸着身上尚有原来主人温度的披风,阿姣有些为难的皱起了眉头:“孙堂主,我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你对待旁人皆那般心狠,为何独独待我一个人好?”
“对你好是有目的的,我希望你能在我没有能力的时候,帮我照顾四月,别让她因为我的过错而枉死。”
孙书言这一番解释也算是直言不讳,阿姣终究只是一介女子,心肠软的要命……但就是孙书言对待四月这一番真心实意,便足矣打动她。
又是一番尴尬无比的沉默,孙书言终于开口提出送她回房,阿姣却趁着还披风之际请求道:“阿姣知道堂主与魔帝积怨甚深,你们名为主仆实则也是互相利用而已。但我请你答应我一件事,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杀他……可以吗?”
自始至终,孙书言都没有给她任何口头上的回答,只是用自嘲的语气嗤笑道:“你突然为他求情,是因为旧主白羽仙的原因吧!你这次回钟离山庄……真是让我大感意外!我真是无能,连自己属下的心都管不住。”
略感无奈又惊慌无措的阿姣忙不迭的给出了解释的话:“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未等她将话说完,孙书言便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的眼睛:“若是有一天我当真有能力杀了那令天下人闻风丧胆的幽冥魔帝,也只是为了活命……仅此而已!”
“是,阿姣知道了。”
就在阿姣转身回房之际,孙书言突然在她背后喊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你……若是那些蛇类派出去的‘探子’总是无法带去好消息,它们会如何?”
“堂主算是问对人了,这个问题毒娘子恰好与我说过。为了活命……它们会将那些无益于群体的弱者吃掉。”
与阿姣分别之后,孙书言仍旧没有回房,在身上涂满雄黄以后便径直朝着毒娘子生前所居的小黑屋走去,脑海中不断盘桓着与阿姣那番对话。
“为了活命,它们会去残害无辜的生灵。为了活命,它们也可以牺牲掉无益于群体的弱者……它们虽是冷血蛇类,可某些人的行事作风与它们又有何区别?
这句说本不该由我所说,因为我就是那种人……但比我还要残忍冷酷之人,也不在少数。”
踱步走至小黑屋门口时,那刺鼻的腥臭味险些没让孙书言将蛇羹吐出来:“真不知道这毒娘子是吃什么长大的,竟然能在这样恶心的地方与蛇同存多年。”
话虽如此,他还是强忍着恶心想吐的**推门走了出去。
果不其然,屋内的腥臭气味比起室外更要浓烈的多。除此之外,里面还夹杂着诸多腐尸的味道。
孙书言死死的捂着鼻子却还是逃不过那气味:“等我从这里走出去,便再也不怕什么十八层地狱了。这个鬼地方,简直比地狱还要可怕的多。”
他也是人,也会害怕,但他再怎么害怕也没有后退一步。因为他知道,如果他连这些都无法忍受,将来也许会受更多的折磨,比这里残忍十倍都有可能。
借着火折子微弱的光亮,孙书言迈着极小的步子向前走去,只感到被脚踩过的地方润滑无比。
装着胆子低头看去,映入眼帘的竟是一条砖道。细看之下,孙书言方才清楚这砖是用人血凝结而成。
可以说,他脚下这条路是用人命堆积而成的。顺血流的方向看去,孙书言终是忍不住吐出了一大口酸水,因为一堆又一堆白蛆正在浓稠无比的血河里扭动着。
还有部分蛆则窝藏在早已发黑腐烂的肢体以及五官移位的头颅里——他们都来自于人。
“毒娘子,死得好哇!若是任由这种变态活在世上,简直太可怕了……只是不知,她的所作所为,帝尊是否知晓?”
因为他身上涂了雄黄的缘故,纵使是那些饥饿至极的蛇也不敢靠近他半步,孙书言便倚仗着这点优势来来回回向弘义堂抓了数十条蛇。
这些都是他精心所挑选攻击力最为出类拔萃的蛇,也是他下一个计划中最为紧要的帮手。
他成功将今晚所做之事瞒过了所有人的耳目,偶有弟子问起,他也只说是散步时不小心捡到的。
将所有蛇全部安置妥当后,孙书言才气喘吁吁的爬到了床上:“希望这些畜生不会辜负我的一番苦心!从今而后,我会继续以人肉为食喂养你们。”
凌晨时分,孙书言不顾折腾了半晚上没有修整好的身体,随意将一名弟子杀死后便投进了蛇笼中。
闻到久违的肉香之气后,那些蛇争先恐后的爬行而至,并以肉眼看的见的速度将那名弟子蚕食鲸吞,最后只余下一些碎骨。
“今日太过匆忙,先随意吃上一些……以后,每次投食之前,我都会给这些食物穿上与帝尊气味一模一样的衣裳!你们可都给我把这个味道记清楚了,万一将来又饿肚子了,应该知道去哪儿觅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