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刀就这样站在门口,寒月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听到自己说话的,之前又一直暗暗隐藏在何处。
“宁郡王约我在灵湖见面,我去还是不去?”寒月将纸条再看一遍,点在烛火上烧了。
“如果郡主要去,属下会护郡主周全。”悍刀知道自己没有权利去替主子做决定,只有尽力做好分内之事。如果寒月一定要深夜赴约,那么他必以死保护寒月,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寒月点点头,“我想,他应该不会想要我的命。”
白天的谈话还历历在目,寒月思索片刻,忽然想到,这人似乎暗示了什么。
他提了父亲的死,提了白露的下落,提了陈诺与齐王府的亲密关系,如果前三者都是为了赢取寒月的信任,抛出示好结盟的橄榄枝,那么他提连环杀人案的目的是什么呢?难道说他知道这件案子的真凶是谁?
小满为寒月找来一件厚重的褐色斗篷,在浓浓夜色中,寒月护着寒月出了门。
灵湖畔,冷风呼啸,梅负雪缩在轮椅上,嘴唇冻得发青。身后站了一个黑衣人,用高大的身体为他挡去了大半的冷风。
“不知道她会不会来?”梅负雪问,但黑衣人没有回答他。
“应该是会来的。”梅负雪自言自语,目光低垂着,似有似无地望着前面不远处,月光下他的睫毛似乎还凝着细微的霜露。
突然黑衣人用手一指,梅负雪顺眼看去,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抱着一个小孩疾步走来,很快就到了梅负雪面前,正是寒月与悍刀。
悍刀将寒月小心翼翼地放下,寒月理了理衣物,直视梅负雪:“敢问六爷,这般行踪神秘,是何道理?”
“鸦,你去守着。”梅负雪此时的心情难掩一丝欢喜,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淡地朝黑衣人挥了挥手。
黑衣人鸦点点头,身形一晃,便不见了踪影。
寒月内心惊诧,此人轻功真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不由得心中一紧,更多了一分戒备之心。
“即便负雪如此神秘,寒郡主不也来了么?”年轻而苍白的男人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还得多谢寒郡主如此信任在下,想必白日里那番话郡主是听了进去的。”
“不管我听没听进去,宁郡王有话请直说。”
梅负雪收敛了笑意,眼神落在不着痕迹护着寒月的悍刀身上。
寒月随即会意,“不管六爷接下来想要跟我说什么,悍刀都是可以听的。”
“呵,看来是我小心之人度君子之腹了,想不到寒郡主如此信任大将军。”
梅负雪这话表明他知道悍刀的出处来源,寒月先是紧张了片刻,随后一想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她还得仰仗萧醒帮忙做事,让别人觉得关系密切也并没有什么不妥。
连萧醒本人都没说什么,她也就无所谓了。
“废话少说,我今天约寒郡主相见的目的很简单,想必赏雪宴的帖子,齐王府也有一份吧?”
“怎么?”寒月不动声色地看着梅负雪。
梅负雪倒也不介意,“我也收到了帖子,可是我并不想受齐誉的摆布。”
当着旁人的面,直呼当今皇帝的姓名,梅负雪也真不客气的。
“那六爷想要怎样?”
“当然是有所为有所不为。”梅负雪自信寒月虽然年纪小,但有些话一点就透,“你应该知道齐誉是什么意思,他任由庄皇后给你下这个帖子,难道你还看不出他的险恶用心么?”
寒月轻轻一笑,“无非是想打我齐王府的脸。”
“并不完全是。”
“哦?”寒月有些好奇,梅负雪究竟会说出怎样的说法。
梅负雪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齐王府即便没了齐王,那也是容国数一数二的势力。而你是齐王府唯一的郡主,但可惜的是你是女儿身,没办法袭爵,只要将你嫁出去,那么齐王府就是齐誉的囊中之物。简而言之,齐誉想要齐王府和你父亲这么多年精心栽培的势力,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在赏雪宴后为你赐婚。至于赐婚的另一方,自然是他拿捏在手里的那几家儿,要么是福郡公府的世子庄庭,要么是十四爷宝郡王齐慎,要么是武通伯世子佟静之,这三人都是在长乐城里出了名的混账。还有将你养在宫中,过几年你长大了还可以成为和其他国家联姻的工具,如果他能够再明目张胆一些,就会将你纳入后宫封你做个妃嫔。对于齐王府以及你父亲手里的兵权,齐誉是势在必得,所以这次赏雪宴你是逃不掉的。”
这些话与寒月经历的前一世如出一辙,她听完心惊肉跳,甚至怀疑眼前的男子也与自己一样,也曾亲身经历这一切。但如果没有经历过,又猜得丝毫不差的话,这人的智商与洞察能力已经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寒月不禁想,这样的人作为盟友总比敌人要强得多,于是她问:“以六爷之见,我该当如何?”
“与我结盟,各取所需。”
八个字,字字清晰地传进寒月的耳朵里。
事到如今,寒月在心里的倾向性已经很明显了,但重活一世,她的警惕心常常让她更加谨言慎行,毕竟揣着这样一个惊天的大秘密,她不得不小心翼翼,生怕行将踏错一步。
“这是最好的选择,我们有共同的目标,有相同的困境,为什么不联手做一些对双方都有利的事情呢?”浅浅的月光照在梅负雪的脸上,镀上了一层梦幻的光芒,那苍白的脸色似乎也掩盖了过去,显得温柔而多情。
“我不想要受掌控,更不想被齐誉掌控,他巴不得我难堪,巴不得我不好过,我的存在就是他眼中的一个钉子,心中的一根刺,他总有各种方法来给我制造麻烦,来膈应我,甚至他让我这辈子都生活在饮雪山庄,寒郡主,你可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
“我父亲送给我母亲与我的礼物,曾经是我最喜爱也生活得最开心的地方,那里充满了我童年快乐的记忆,可你知道么,就在我八岁那一年,我的母亲和兄长姐姐在那个庄子里被人杀害……”
梅负雪的语气平静得让人几乎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这个瘦弱而苍白的男人坐在寒月面前,姿态随意,神色清明,好像在讲别人的故事。
可寒月还是觉得,他好像沉浸在巨大的悲伤当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