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听话地出门了,临走前颇有些放心不下寒月,又让春雨和小满进去陪着。
寒月见两个丫头都进来了,不由得苦笑一声,她如今已是心灰意冷,也不知道往后这阖府的丫头小子们该如何安置,想来个人都有个人谋生的手段。
只是眼前这两个丫头,是她的近身丫头,莫不会被牵连了吧。
想到前世霜降的结局,她整颗心都被揪了起来。罢了罢了,若是注定真逃不过这一劫,她便将她们都安排好去处。
正这样想着,正在收拾屋子的小满忽然看到一件披风,看身量与样式是男人穿的,她心下疑虑,郡主闺房里怎么会有男人的衣物?
想不明白小满便拿着披风去问寒月,她性子直什么事都想得不多,若换做春雨大概就装作没看到,再放回原处了。
“郡主,这是王爷的旧物吗?”小满拿着披风走了出来,春雨一见她手上的东西,想拦也拦不住了。
寒月心中思虑颇深,一时还没听见,小满再问了一遍,她才回过神来,突然看到这件披风,人还有些发懵。
“这……这是……”她愣了一会儿,忽然想起这是那日在祠堂萧醒留下的披风。
是了,还有萧醒!
寒月猛一拍脑袋,心中大喜,我该向萧醒求助才是。
“郡主,你这是怎么了?”小满觉得寒月的举动有些奇怪,寒月也不解释,正为着自己找到另一条出路而感到高兴。
“没事,没事,等霜降回来再说。”寒月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忽然觉得肚子饿了,便吩咐小满去厨房拿点心过来。
临近晌午,霜降匆匆回来,连口水都没喝,就往寒月身边赶。
“郡主,郡主……”霜降找到寒月,寒月不似刚才那般愁眉苦脸,也少了一些气愤难当,整个人平和了不少。
霜降心里纳闷,但还是把饮雪山庄那边的情况与寒月说了,“宁郡王昨个儿病了,太医一直守着,这几天连门都进不去,奴婢也只是在外面稍稍打听了一下,看样子六爷并非装病,只怕真的难熬了了。”
“怎么银毫针的副作用如此之快吗?”
“也并非突发症状,这隐疾潜伏在人的体内,若是遇到契机是真的会要人命的。”霜降这么说着,又瞅了周围一眼,“郡主,六爷怕是帮不上咱们忙了。”
寒月点头,“的确如此。”
“那……”
“你觉得大将军如何?”
霜降眉头一跳,“郡主你的意思是……”
“这事我想请大将军帮忙,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帮我度过难关。”
霜降犹疑着,“这进宫的旨意算是下了,郡主你若想脱身怕是不容易,就算天家敬重靖国公府,可让大将军到皇上面前说项,大概也挺难的。”
寒月听霜降这么一说,那股子兴奋劲儿忽然一扫而空,是了,她真是昏了头了。
萧醒手握重兵,本就应该与长乐城各处避嫌,如今贸然插手只怕会引得齐誉的嫉恨,毕竟功高震主四个字是历代君臣最为忌讳的,齐誉那样阴险狡诈小肚鸡肠,连父亲都容不了,更何况是萧醒?
指不定现在正寻摸着捉住萧家的错处好一网打尽呢,自己不能给萧叔叔添麻烦。
“你说得很对,就算大将军此刻帮我把这件事度过去了,我若没有自保能力,等大将军离城驻边,齐誉照样有法子整治我,甚至再提出让我进宫的话。这,不行!不行!”
寒月连连摇头,神情又急躁起来,霜降在一旁看着也只能干瞪眼,她不明白自家郡主为何如此抵触进宫这件事,更不明白谁能做到抗旨不尊冒天下之大不韪,与皇权对着干。
“你刚才说梅负雪病得很严重?那赏雪宴他还参加吗?”
霜降想了想,“奴婢打听了一下,据说六爷到现在都昏迷不醒,若是赏雪宴那天下不了床,大概天家也不会真的让人抬着他去吧?在这年关时节上,谁都不愿意跟个病人过不去……”
话说到这,霜降眼前一亮,“郡主,不如你也……”
寒月立时就拒绝了,“不妥,你没听见周培春带来的口谕么,说的是赏雪宴后让我进宫陪太后,就算我生病没法参加宴会,但我不可能生一辈子的病吧?若真是生病了,只怕宫里那两位就更有借口了,说不定就不等赏雪宴了。”
“事到如今,霜降,我们唯有想个我决不能住在宫里的法子,这样才能够一劳永逸。”
寒月按照这个思路往下想,忽然想到一个办法,叫霜降附耳过来,说了几句话。
霜降大惊,“不可!不可!郡主,你这是拿自己的名声……”
“嘘!”寒月让她噤声,“如今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兔子急了也踹鹰,狗急了还跳墙,霜降,这事就交给你去办,务必办得妥妥当当,闹得满城风雨。”
霜降含泪应下,心痛如绞,恨不得代自家郡主受这些个委屈。
可看到寒月那坚定的眼神,她又不得不振作精神,转身出门,找来陈默、辜云等人,将任务分配安排了下去。
寒月坐在房间里,静静地看着院子里那一株梅花开得正艳。她想,为了挣脱齐誉的桎梏,受一些委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即便她吩咐下去的法子会让她一辈子都受到影响,甚至可能以后都不会有人上门求亲,她也认了。
她不后悔,这是她跟齐誉之间的账,虽然杀害父亲的凶手没能找到,但肯定跟齐誉脱不了关系。
既然彼此已经不可能和平相处,那么又何必在乎那一点儿脸面呢?她倒要看看,你齐誉究竟膈不膈应得慌!
计划顺利进行着,寒月整日在屋子里闷着,齐王府的大门也紧紧关闭,谢绝客人上门。
霜降为寒月整理了明日要穿的衣物,有的要拿到熏笼上烘着。
“郡主,明天便是赏雪宴了,你可是要一大早就起床梳洗打扮准备进宫的,还是早些睡吧。”
寒月嗯了一声,望着桌子上摇摇晃晃的烛火有些发呆。
她不知道明天会面临什么样的情景,但这几天的安排大抵是够了,她默默捏着手里的菩提子,忽然想起了她的母亲。
那个从一出生就未曾见过一面的女人,据说是个十分温婉美丽的女人,年轻的时候也曾上过战场杀敌。若是她还在的话,定也会死死护着自己吧。
就在这时,虚掩的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敲响。霜降狐疑地看了一眼寒月,心想大晚上的谁会到一个闺阁女子的闺房来?
就算是府里的下人,也只会站在门口询问请示,绝不会做敲门这个动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