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到了庆国公府，跟门房里说了，那小厮一溜烟儿跑进了府里，不多时柯如轶就提着裙子跑了出来。

　　柯如轶年纪也不大，是个欢脱的性子，冲过来就抱住寒月，大叫道：“寒月，你可来了。我在府里等了你好久，还以为你不来了呢，你说你也不打发个人过来传个话，我生怕白白等了。”

　　“你一大早就下了帖子来请我，害得我早饭刚吃完歇都没歇就在马车上颠簸，那下了雪的地不好走，你看看我现在肚里还难受呢。”寒月笑吟吟地跟柯如轶进了府里。

　　这长乐城的大家府邸大都是皇上下旨建的，格局都差不了多少，没有什么可逛的。柯如轶直接领了寒月到自己的院子里，寒月说要去见一见庆国夫人。

　　柯如轶忙说：“这个时辰啊，老夫人在佛堂念经呢，她可信佛了。你去了也见不到她，还不如跟我说说话。”

　　寒月被柯如轶拉着小手坐到火炉边上，又招呼人到厨房里去催吃食上来。

　　这庆国公府里头外头全靠的是庆国夫人一个人支撑，说是国公府，但档次却比不上靖国公府，因为受封赏的是老夫人，她被先帝封为庆国夫人，专门修了府邸。后来人们叫习惯了，便一口一个庆国公府地叫，至于她的传奇事迹大概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总而言之，柯家底子薄，全靠天家的垂怜才能度日，所以柯如轶一旦惹恼了齐誉，便连请封的折子也压了下来。至于那皇后娘家福郡公府正是看中这点才拿捏了柯如轶。寒月思来想去，只怕柯如轶在赏雪宴上闹的那一出，也是为着让天家厌恶了她，免了让她进宫做妃嫔的念想。

　　“柯小姐，你这屋子里可真是暖和。”寒月随意扯着闲话，也不打算提柯如轶与她说过的事，就等着让柯如轶起头。

　　柯如轶笑着接话：“没法子，我与那双生的哥哥一起出生，自幼身子便弱，稍不留神就伤风感冒，只能多费点儿炭火了。”

　　屋里的丫鬟给寒月冲泡了热茶，柯如轶连忙让她捧着暖暖身子。

　　“上次你请我饮茶，这次我也请你饮一回，只不过说请你饮茶是假，那茶有什么好饮的？你齐王府里每年得皇上多少赏赐，还能没些好茶？只怕我们府里的还入不了你的眼呢。”

　　寒月连忙笑着说：“哪里哪里，我是个不太会饮茶的，品不出什么高低好坏，能止渴就是了。”

　　“我也差不多呢。”虽然柯如轶揣着心思，但到底是大宅大院里出来的小姐，倒没当日赏雪宴上为寒月说话那般莽撞，耐着性子和寒月家长里短寒暄了一阵，终于在打量了周围没什么下人之后旧话重提。

　　“眼看这年节过了，不足两月便要秀女大选，我打听了老夫人的口风，她那意思还是那样，我这是被庄家点的将，皇后娘娘的打算，只怕没有转圜的余地。但我真的不想进宫，哪怕嫁一个寒门士子我也心甘情愿，寒月，你可得好好帮帮我。”柯如轶隔着小木几握住了寒月的手，眼里是殷殷切切的期盼。

　　寒月叹息了一声，“柯姐姐，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我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皇上下旨禁过我的足，只怕现在还埋怨我呢。我要是插手这件事，不但解决不好柯姐姐现下这个麻烦，只怕还会给柯姐姐添乱，得不偿失啊！”

　　这是推辞之意，柯如轶一听，脸色就难看了，愣了一会儿才重复笑容，却显得僵硬。

　　“寒妹妹，单不提我这档子事，就说你自己个儿吧。你想过没有，那禁足的圣旨是从哪里来的？庄家那两兄妹与你不对付，除了他俩怂恿皇后在皇上面前说了话，还能有谁？我要是听从了皇后的意思进了宫，必然要在皇后和佟贵妃之间站队。我不想进宫，也是不想跟谁勾心斗角，更不想因此牵连庆国公府。可如果进宫势在必行，那以后柯家就跟庄家绑在了一块儿，我也就再没法与你交往了，只怕这一次是最后一次。”

　　柯如轶说完脸色有些发白，显然她很少做这种隐隐带着威胁的谈判。

　　寒月面色平静，淡淡地看着对方，听柯如轶把话说完，心想她倒是小瞧了这位庆国公府的嫡小姐，单看这心思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主儿。说实话柯如轶说的这一层，寒月还真的没有想到，但她越震惊就越发平静。如果让柯家和庄家连成一片，那自己为父报仇的阻力又增大了一分。看来这件事自己非想法子破解了不可。

　　柯如轶见寒月半天不说话，还以为自己触到了对方的逆鳞，心里越发没底，但她既然说出了口，就不能露怯，紧跟着补充道：“寒妹妹，我知道你是聪明人，定然有法子助我一臂之力，不然也不会接连摆脱了佟静之和庄庭的暗算。再加上你现在又是靖国公府的嫡夫人……”

　　“你怎么知道这些？”寒月打断了柯如轶的话，神色有些凝重。她担心自己配合梅负雪整蛊庄佟二人的事情败露，传遍了长乐城。

　　柯如轶见此吓了一跳，忙不迭回答：“各家府里都有自己打听消息的门路，寒妹妹你的事迹早就被后院的那些小姐夫人姨娘们传遍了。再加上庄庭佟静之这俩人本就是浑球，平时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因碍着福郡公府和武通伯府的脸面，大家都忍着没说吞下这些暗亏。如今嘛，见他二人在你这里没得便宜，反倒闹出那些笑话，自然把你的事迹津津乐道。”

　　“闹了笑话？”寒月听得心里一咯噔，“闹了什么笑话？”

　　“你还不知道？”柯如轶对此感到惊讶。

　　寒月讪讪道：“我年纪小，之前禁着足，这几日忙着婚嫁，哪里有门路知道这些秘事？”

　　柯如轶乐得自己说给寒月听，伏过身来道：“听说啊，那两人在花满楼被家里逮着回去的，具体情形倒是不知道，两人回去之后都受了好大一顿惩罚，庄庭除了赏雪宴那天出了趟门，到现在还被关在府里呢。佟静之倒是没被佟伯爷禁足，可到底没脸出府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