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捕快带着一队土兵冲入美人坊,将整个院落围得水泄不通。香城李捕头亲自带队,一马当先,如临大敌。
“李捕头,替小人做主啊。这厮自称刑部捕快,上门砸场,害了数十条人命。”夺面老生冲到李捕头马前,伏地喊冤,痛哭流涕。
“你是刑部捕快?”李捕头飞身落马,目光冷冷地瞪着玄杀,一脸质疑。
“正是。”玄杀递上腰牌。
“上差大人到相城县查案,也该提前知会本捕。私闯民宅,滋生事端,还杀了美人坊数十名雇工。人命关天,本捕只能公事公办,先行抓捕羁押,上报朝廷发落。
来人,拿下。”李捕头收了腰牌,立刻翻脸,下令抓人。
“慢。”玄杀伸手阻止。
“你敢抗法?”李捕头按压腰间佩刀,色历内荏。
“她们不过是一些纸人,李捕头可要看仔细些。”
“纸人?”李捕头一脸疑惑,半信半疑。
地上分明躺了几十具血肉模糊的肢解尸体,场面血腥,惨不忍睹。
玄杀伸手,在李捕头面前轻轻拂过。李捕头打了一个冷战,面如死灰,目瞪口呆。
地面横七竖八的残肢,竟然化为一地碎纸片。一阵夜风吹过,纸片纷纷扬扬而起,随风而去。
“玄大人,扎纸人可犯法?”夺面老生先声夺人,替自己辩护。
“按刑律条文,并未禁止。”
“法无禁止,便是无罪。”
“你还养蛊害人,血蚊,乳蛊,火蛊……都是一些噬血害人的邪物。”宁小白挺身而出,力挺玄杀。
“这位小哥,切莫胡来说话,陷害老朽。这些可都是无毒无害的益蛊,不但与人无害,还是滋补极品,药理与虫草相同。
美人坊经营数年,一直奉公守法,合法经营。可曾毒害过人命,可曾有人到衙门投诉状告?
成人之美,有何罪过?”夺面巧舌如簧,振振有词。
“夺面先生所言不虚,美人坊开办多年,并未有过触犯律法之事。
今日之事,定是一场误会,上差初到相城,不了解风土民情,被这疯子误导。
来人,将疯公子绑送回家。”李捕头立挺夺面老人,出面斡旋,试图大事化小,平息此事。
四名捕快上手,麻利地给宁小白上了绑,一路推搡而去。面对捕快,小白一下子老实了很多,乖乖地束手就擒。
“夺面先生虽以蛊术谋利,并无蛊惑人心,妖言惑众,按刑律确是无罪。
本捕是在查一起连环杀人案,却被疯公子误导此处,虽无益查案,却也见识了一番。”玄杀于法无依,无法将夺面书生治罪,只能选择退步回旋。
“老朽既然无罪,请玄大人解除镣铐。”
玄杀手捏法诀,凌空一划,收回了那一道冥锁。
“李捕头,城南女尸收了么?”玄杀放过了夺面老人,目光转向李捕头,眼神深邃,面含浅笑。
“已收敛。”李捕头脸色一变,似乎有些慌张。
“查了吗?”
“查过了,是本城人。”
“那最近几日,可有其他女子失踪?”
“这个……,本城女子面目雷同,外来女子甚多,与本城女子混杂一起,盘查统计有些困难。”李捕头额头冒汗,越发紧张。
“重塑之后的美人,颈部都会留下一个圆形印记。可是如此?”玄杀目光转向夺面老人。
“确实如此。”夺面老人额头也已冒汗。
“城南女尸,颈部血脉溃烂,周身气血自溃烂处抽干。
李捕头,你怎么看?”
“孤证不举,或许只是巧合。”李捕头已恢复镇定,不以为然。
“那我们就再挖几个证据出来。李捕头,请随我来。”玄杀话外有音,转身大步而行。
李捕头愣了一下,招呼几名捕快随他一起,跟上玄杀。
玄杀步入作夜那一片花林,放缓了脚步:“李捕头,这一片花开得如此鲜艳,更有香气袭人。酿出的花酒,必是闻之即醉的绝品佳酿。”
“美人坊的花酒,确是一绝。”李捕头猜不透玄杀用意,疑惑地看着玄杀。
“李捕头喝过?”
“偶有品尝。”
“闻此花香,可有花酒之味?”
“李某粗人,不懂花,更不懂酒。”
“既不懂酒,不该乱喝。”
“上差此话何意?”李捕头疑惑追问,暗自心惊。
“稍顷便知。诸位辛苦,将那一花树刨了。”玄杀诡秘一笑,指了那一株曾捆绑肥妹的花树,招呼几个捕快动手。
几名捕快疑惑不定,目光转向李捕头,李捕头冲他们点头默认。
得到上司许可,几名捕快找了铁铲,围了那一株花树挖了起来。
“李哥,有……有一具女尸。”刚挖了几铲,一名捕快惊呼出声。
花下女尸形体完整,尚未腐蚀,死去并不久。只是肌肤干瘪,血肉已被抽尽。
玄杀上前轻轻拨动头颅,颈部血脉处赫然一个血口。
这酿酒之花,竟以尸为肥!
李捕头一阵恶心,几乎呕吐出来。
美人坊的花酒,是他每日必酌,补充气血的绝品佳酿。此刻他才知道那不是单纯的花酒,而是带了尸气的尸酒。
“可恶,夺面书生,你还有何话可讲?”李捕头怒不可遏,上前一把扯住了夺面老人的衣领。
夺面老人见事已败露,闪电出手,伸手拔出李捕头腰间配刀,将它架在了李捕头项上。
“都退后,敢上前半步,便断他咽喉。”夺面老人横刀在手,双目血红,杀气逼人。
“莫要冲动,有话好……说。”李捕头两股颤栗,言语结巴。
“备一匹快马,送我出城。”夺面老人沉稳镇定,临危不乱。
“来人,备马。”李捕头一声令下,部署立刻牵来了一匹枣红健马。
夺面老人绑带李捕头一起飞身上马,二人共乘一骑,策马飞驰而去。
还未出得美人坊,一人已自马背跌落,咽喉已被割断,血涌如注。咽喉鼓动几下,双目暴突而死。
“查封美人坊,将凶手尸体收敛,带回衙门,等候处置。”李捕头策马而回,手中腰刀,依然在滴血。
“玄大人救我。”一直远远关注的黑寡妇,分开人群,扑倒玄杀面前。
“哼,恶妇为虎作伥,亦是从犯,拿回衙发落。”李捕头飞身下马,与玄杀并立。
“找一块新鲜血肉,敷于血印。诱蛊虫入肉,蛊可解。”玄杀伸手制止了两名上前拿人的捕快,道出了破解蛊虫之法。
那妇人很是机灵,跑到夺面老人尸体旁,扯出一柄柳叶小刀,从臀厚剜了一块血肉,贴在颈部血印。一脸美丽脸孔开始蠕动扭曲,皮下似有万千血虫爬行。
乱窜蠕动的血虫渐渐有序,纷纷脱离面容,涌入颈部血脉,最后汇聚于那一方新鲜血肉之内。
蛊虫尽,血肉跌落尘埃,原地不住
地翻滚蠕动。
“挖坑,将它埋了。”玄杀一声令下,几名捕快上手,将它埋于深土。
血蛊去尽,那张美丽美容已抽搐成一张干巴巴的老脸,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麻子。
“玄大人,本城中蛊女子数万,人数众多,如今祸首已死,当如何处置?”李捕头目睹惊心动魄一幕,心有余悸。
“发布布告,宣布夺面老人已死,美人坊已封。
顺带公布解蛊之法,是否采用,让她们自行选择。”
“这解蛊之法,必须新鲜人肉?”
“嘿嘿,那倒不必,猪牛羊血肉均可,只要新鲜便是。”
将现场交代部署,李捕头陪同玄杀离开了美人坊。
日出,晨曦罩城。
在衙门班房稍微歇息,玄杀早早起身。李捕头安排部署备了茶点,与玄杀对饮小叙,探讨案情。
“李某肉眼凡胎,心智愚昧,让这妖人横行多年,罪责难逃。若非上差巡查途径本县,这妖人不知还要祸害多久。”李捕头出言自责,惭愧不已。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上差,这妖人手段隐蔽,深藏不露,你是如何寻到蛛丝马迹?”
“一城美人,出自一处作坊,外来之人,出于好奇,上门见识一下。
花酒之香,勾起了一丝熟悉气息,便与城南女尸串了起来。”
“这美人坊开办多年,暴利滚滚,富甲一方。这妖人为何突然丧心病狂,害人性命。”
“生意做大了,出品的美女数量庞大。人数多了,必然会变杂。而滋养保持假面,费用昂贵,必会有一些女子承担不起。失去滋养,便有性命之威。
一旦有人因此丧命,美人坊难辞其咎。
若替她们解蛊,就会自毁口碑,还可能暴露其中玄机。
这些都在其次,这个夺面书生是一个崇尚完美之人。相城因他而完美,一手打造出一座完美香城,满城清一色美人。
若掺杂了丑陋,破坏了他心中完美,便让他无法忍受。
他忍不得瑕疵,便会将她们铲除。”
“上差似乎对此人很少了解,其中似有一些渊源。”
“玄杀曾翻阅家师搜集的历朝历代的悬案卷宗,其中便有这夺面书生。
卷宗案件发生在四十多年前,那时的夺面书生,名副其实,还是一个年轻书生。
美人坊主人与此人不但名号相同,行事手段也颇为接近,应该是同一个人。
时隔四十年,没想到他又重现江湖。”玄杀目光凝视远方,思绪已被带入一份尘封的卷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