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恍如清梦

　　这样单纯的笑容让宿四微微呆愣，可是，来不及多想，因为，她此刻真是苦不堪言，这个傻皇帝，别的不玩，偏偏来这凑热闹。硬生生地让她连晕过去的权力都没了，而且，此刻宿四被他压着，伤口火辣辣地痛，宿四感觉得到一阵阵温热流逝，宿四知道那是血溢出来了。可是看着他和孩童一般幼稚的样子，连出声指责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盼望该结束的快点结束。

　　闭上眼，眼前又浮现出刚刚对视的情景，还有唇边残余的温暖，脑海里又出现刚刚倒映在自己的双眸中的那波光流转的神思，那双如同初阳般明亮的双目中，没有那层层厚厚的浑浊，没有那怎么看不到眸中深处的阻碍，在他呆愣的那一刹那，灰蒙蒙的天际间突然裂开一道罅隙，而那一米阳光，倾泻而出，美得让宿四忍不住流连。

　　可是，那像自己前世曾经在那个丽江古城的山顶之上看到过的一米阳光，很快便逝去了。迅雷不及掩耳，宿四甚至怀疑，那一刻，是她产生了错觉。

　　因为，此刻对着她傻笑，一副幼稚愚蠢的样子的皇帝，和传言中一样。

　　那个在自己父皇死去的葬礼上，依然懵懂无知，依然在像一个任性的孩童一般在地上哭闹打滚的傻皇帝萧霁月。

　　如同看到流星一样，只是瞬间的触动，对旁人向来漠不关心的宿四很快便不在想了。明明痛得要死，明明早该昏厥过去。可是，经过傻皇帝一闹，此刻的宿四，却觉得身心疲惫，却觉得很累，好想睡。

　　轻轻的伏在那里，宿四忘了自己的身体，神思逐渐悬浮飘离，灵魂仿佛与肉体相离，很快，她仿佛处于梦中的嘴角轻轻扬起，她浅浅地笑了。

　　在众人以为她受不住昏死过去的时候，梦中的宿四甜甜地，睡着了。

　　耳边仿佛传来一些争执声，像是有人上前来拉走那个傻皇帝，可是他却死活不走，和平日耍泼的皇帝一样，没有人能劝说。

　　时间静籁无声，唯我睡生梦死。

　　过了不久，众人便发现静息无声的宿四。被秋月和夏荷拉着呆在一旁的凝思再也忍不住，一边在红肿的脸颊下勉强发出哽咽的音节，那音节里唯独只有在呼喊宿四。

　　凝思冲过去，抱住宿四，一时间痛哭出声。她知道这辈子，她逃脱不了的蛊，便是这个叫宿四的九岁孩童。她受伤，便伤在她的心里。痛上几倍。

　　可是，凝思，知道，她心甘情愿一辈子这样沉迷。

　　冯太后看到宿四趴在那一动不动，微微皱眉，就在这时，洛泫冥走过去，轻道：“娘娘，她恐怕不行了，不能打下去了。我想小娘娘已经记住教训了。”

　　冯太后点点头，“春姑，带皇后回去。”

　　春姑上前恭敬道：“是，娘娘。”

　　顿时，大殿上乱成一团。

　　无人看到，被几个太监和宫女强制离开，一直不停地傻笑的皇帝，那双墨色琉璃般的眸中，闪过一丝无人知晓的忧伤。

　　青烟袅袅，淡淡清香。纱幔纷飞，恍如梦境中。周围很安静。宿四好像听到了风的声音。轻轻拂过，留下淡淡痕迹。

　　注意到她的眼珠动了动，凝思惊喜道：“小姐，你终于醒了。”

　　宿四缓缓地张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凝思略带憔悴，在看到她醒来的这一刻，担忧与喜悦相结合的脸。

　　“谢天谢地……小姐……”凝思才喊了一声，声音便哽咽了。

　　“凝思……”宿四动了动，才发现现在的怪异，原来自己是趴着，而现在，是从侧面看到凝思的。宿四试着爬起来，结果，顿时便全身一阵痛意传来。

　　“嘶……”

　　凝思知道她想干什么，急忙把她按下去，替她整理了一些靠垫，一边吸鼻子一边道：“小姐，别动。不然等一下伤口又裂开了。”

　　宿四没有反抗，像一滩烂泥一般又躺回去，“凝思，我睡了多久了？”

　　凝思一愣，然后苦笑道：“三天。”

　　宿四淡淡点点头：“辛苦你了。”看到她憔悴的脸色和有些深的黑眼圈，一定是没有好好休息吧。

　　凝思道：“只要小姐没事，凝思做什么都行。”

　　太医诊断之后，说小姐身体一切无恙，而没有醒来，是她自己不愿醒来。如果她一辈子不想醒来，那么，她一辈子都是这样活着，却像一个死人一般。永不醒来。这让凝思几乎觉得是晴天霹雳一般。

　　这三天像身在地狱一般，看着她没有任何生气的，如同一个布娃娃一样地躺在那里。凝思不知道自己心痛了多少次，流了多少泪。当然，这些她是不会告诉她的。她不想造成小姐的负担。

　　“凝思，我什么时候可以下床？”听到她说，宿四了然，她知道自己又在睡中麻痹自己。三天……呵呵，她睡过的何止是三天了，这么多年，她都这样过来了。

　　这便是她今生该有的归宿吧。

　　脑子里一阵疼痛。不知道为什么，睡死过去之前，那双清澈的眼睛，那双拨开乌云之后如同月华一样动人的目光。还有一旁握着鞭子微微颤动的手。宿四知道洛泫冥虽然下手很重，但是都没有伤到要处，不然伤筋动骨一百天，她也许早就落下什么缺憾了。

　　凝思替她捏了捏锦被的一角，温柔道：“太医吩咐了，要小姐卧床修养一个月。太后那边来了消息，修养的这个月里，小姐可以不用去请安。”提到那个害小姐受伤的罪魁祸首，凝思的语气难免有些僵硬。

　　一个月不用请安。看来这顿打不是白打。也算值了。

　　宿四不知道那是因为太医说宿四的症状如果宿四不想醒来可能永远不会醒来，所以冯太后才会发了这样的话做点弥补。也好安定后宫人心，少点闲话。

　　宿四任由自己的身体趴着，闭上眼，轻轻叹息一声，想起更重要的事，便问道：“凝思，你没事吧。傻丫头，以后不要为我强出头，知道吗？”

　　凝思的脸依然有些红肿，但是已经好很多了。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脸颊，凝思低头轻道：“凝思这辈子都跟定小姐了，生是小姐的丫头，死也是小姐的丫头。看到小姐受苦，凝思更痛上百倍，既然都是痛，那么，凝思宁愿把小姐的痛都承担。可是，凝思没用，让小姐伤成这样，凝思对不起小姐……”说到最后凝思别过脸，不想让她看到她的泪水。

　　“凝思……”宿四轻喃：“就是因为你是我的丫头，所以，要好好的，以后……要听话，好好保护自己，别伤到自己，知道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