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有人轻轻叹了一口气,江流灵台一震,立时清醒过来。他睁开双眼,只觉得眼前光线昏暗,原来已经到了晚上啦。
江流一直沉浸在伤心之境,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有人在自己身边。叹气的这个人正站在平台另一侧,江流借着佛殿里的昏黄灯光仔细一看,赫然是风绿。她是何时来的?江流也不知道,他赶忙将脸上的泪水拭去,也不理她,转身从大佛的腰身处跳到下面的平地去。
风绿看江流跳下,也一跃而下。江流走几步,风绿便跟几步。江流走出千手千眼佛殿,只见月明星稀,树影婆娑,和着虫鸣风声,却一个僧人也看不见。此时正值晚饭时候,僧人们想是都去吃饭去了。
江流四顾茫然,不知道该到哪里去,天下之大,竟似无他立足之地。一转眼,就看到风绿。他看着风绿,风绿也看着他。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却谁也不说话。过了一会,还是江流先忍不住,问道:“风绿姑娘,你一直跟着我干嘛?”
风绿语气和缓,轻轻道:“我可不是跟着公子,只是恰巧和公子一路而已。”
“哦?那也是太巧啦。”江流道:“黑白双煞一直都在找姑娘的主人风语小姐,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找到了?”
风绿微微沉吟,道:“我还没有见到他们,恐怕他们也还没见到主人吧。”
江流明明看到白天黑白双煞在寺中找到了风绿,怎的风绿却说没见过黑白双煞?江流心下疑惑:“她在说谎吗?”并不揭破,转念又一想,不管风绿是否在说谎,终归和自己也没有多大的关系。他淡淡一笑,又道:“风绿姑娘,你在这里,你家小姐到哪里去了?”
风绿掩嘴笑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家小姐经常忽然就不见了,难寻的紧。但说不得什么时候她又忽的出现了,我也不着急寻她。该出现的时候她自然会出现的。”
江流见她似乎并不担心自己主人的安危,心想:“距上次我们见面后也不过几十日,现在怎的这个丫头像变了一个人。”正想间,又听见风绿问道:“江公子遇到什么伤心事吗?可否说给绿……绿儿听听?”
江流缓缓摇头,也不答话。“我见公子似为情所困”风绿又道:“绿儿劝公子凡事看开一些,才能活得开心。”
江流心道:“我怎么和你说,让你耻笑我吗?哼,你又怎知我的痛苦?”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就走。
风绿从后一面追来,一面说道:“江公子,你到哪里去?”
江流并不停步,叹息一声,道:“信步所至,我……随便哪里都无所谓吧……”
风绿道:“天下之大,总有公子容身之地。恩,绿儿有一句忠告,请公子一定谨记:汴梁城内是非多,求贤之门莫要入。”
江流心道:“‘汴梁城内是非多,求贤之门莫要入’,这是什么意思?”他心烦意乱,一时不懂她的意思,也不想和她再纠缠。快走几步,很快就将风绿抛在身后。远远的却听见她的声音传来:“情之一字,不知所起,不知所栖。不知所结,不知所解。不知所踪,不知所终。大彻大悟,方得始终!”
江流突然觉得这个风绿好生奇怪,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奇怪。此刻他也想不了那么多,翻过几个墙头,就到了大相国寺的外面。
江流出得寺来,心中顿生一股悲凉之意,不禁仰天大笑起来,心想:“我该到哪里去?再去找张慧琴吗?不,书信在萧飞燕手里,自会将它送给母亲。难道去蜀中找唐千惠吗?可是自己现在哪有本事去医治她的恶疾?找到了又有何用?”
他想来想去,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内伤,然后到昆仑山玉树峰上找到雪莲,祛除自身的蛇毒。但是到哪里养伤呢?他身无分文,也没什么亲戚朋友,怎么办?突然,灵光一闪,他想到了朱友珪。
正在此时,忽然迎面来了两个中年汉子,身穿官兵服装,其中一个人挑着灯笼,灯笼上映着偌大的一个“朱”字,想必是巡夜的兵卒。
两人截住江流,右手均按在腰间的刀柄上,喝道:“你是何人?何故在此发笑扰民?”
江流道:“我叫江流,一时情不自禁,惊扰了邻居。”
两人闻言一震,挑灯笼的那人打量了一番江流,道:“再说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江流说道:“我的名字叫江流。”
那两人面有喜色,互相对望一眼,挑灯笼的那个人又道:“王头,不会弄错吧。”另一个叫王头的点点头,道:“错不了的,李四。”又对江流说道:“江流,这几日你到哪里去了?王爷想你想的紧呢。”
江流一愣,心道:“难道是朱友珪派人来接我?可是他怎知道我在这里?是了,朱友珪势力庞大,耳目众多,想知道我在哪里,也不是难事。”这时又听那个挑灯笼叫李四的说道:“王爷让我们带你回去,你乖乖的吧。”
江流应声道:“是,请两位带路。”心里面又隐隐觉得不大对劲,朱友珪礼贤下士,怎么手下这两人却颇气指使,一副傲慢无礼的模样。
王头、李四两人并肩转身而走,江流紧跟其后,距两人一丈左右。才走两步,这两人倏地站住,转过身来。江流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两把单刀直砍过来。
江流大骇,想要躲闪,心念刚起,只觉得左右两肩一阵剧痛,已被两刀同时砍中。江流哪里料到这两人会突然出手,他临敌应变的招数,和第一流高手实在还差着的多哩,而这两刀事先又绝无异兆,焉能不中?
而江流内力未及完全恢复,又无兵器在手,也是一个原因。其实变生肘腋之下,就算江流内力全复,利刃在手,也难避开这雷轰电闪般的出招。
幸好江流总算反应极快,急忙往后跃出,恰好避开了这两个人又快又狠的第二刀。他再纵身一跃,已在两丈以外。那两人见江流受伤之下,行动扔如此快捷,也吃了一惊,连忙扑将过来。
江流感到肩膀极痛,几欲晕倒,又听到背后劲风袭来,暗叫糟糕,心中才刚刚立下大志,难道转眼间就要死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