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清晨,一辆黑色的宾士急驰而过。
车内坐着一个相貌英挺的男人,正皱着眉头看着资料,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看到后来索性生气的把资料一把甩到旁边,冷哼了一声:“废物!”
那男人冷着脸,浑身散发出一股冷冽且霸道的气息,就连前面开车的司机也被吓了一跳。
公司里有谁不知道雷一鸣的脾气,暴躁得令身旁的人战战兢兢。
从后照镜看过去,雷一鸣的脸色越来越差,捂着胃部,敲了敲车窗:“老张,前面找个地方停一下,去帮我买杯咖啡。”
看他的样子老张就知道他的胃又疼了,不过雷一鸣是那种死不认输的个性,越是胃痛就越要喝咖啡之类的东西。用他的话说,竟是不允许自己的胃那么脆弱,一定要加强锻炼才行。
“是!”老张做雷一鸣司机的第一天起就知道了,不要多管老板的闲事,否则肯定会在第二天收到解雇信,家里还有老老嫩嫩等着他养,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把车停在一个小型超市的门口,老张飞快的跑进超市,拿了一罐无糖黑咖啡就去柜台结帐。
按了半天铃,才看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捧着一箱啤酒从后面的仓库走出来,态度极好的道歉说:“不好意思,刚才我在点新货,让你久等了。”
这是个长相清秀、斯文的男人,虽然穿着普通,可是言谈举止都显得高雅有修养。
老张很快就对他有了好感,急切的心情也不禁放松了一些。
“没事、没事,我替我老板买咖啡,他胃不好!”
“胃不好啊?喝咖啡更不行呀!”男子善意的推荐说:“换牛奶吧!”
“我老板的脾气有点古怪,你给我找钱就行了!”虽然在背后说别人是非不太好,可是老张也没说假话,他要是拿了牛奶回去,明天肯定不必上工了。
“这样吧!”男子收了钱,想了一下,微笑着拿出一块三明治递给老张,“把这个拿回去给你们老板吃,这么早上班肯定没吃早餐,这是我自己做的,送给你!”
按理说老张应该不敢多此一举的,要想平平安安,最好就是一个命令一个动作,直接了当地买了咖啡就走人,可是那男子的笑容恬淡温柔,让人实在不忍拒绝他的好意。
就算知道不应该多此一举,可是老张还是接了那块三明治,说了声“谢谢”,这才离开。
到了车上,雷一鸣已经等得很不耐烦,虽然一句话也没说,可是表情已是相当狰狞。
老张赶紧把咖啡递过去,雷一鸣喝了口咖啡往后座上一倒,冷冰冰的说了声:“开车。”就准备闭上眼睛休息。
想起那个温和男子的好意,老张还是鼓起勇气把那块三明治递了过去,颤着声音说:“老板,这、这是超市送的。”
“嗯!”应了一声,雷一鸣伸手接了过去,打开包装纸咬了一口。
原以为雷一鸣不会接受的老张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暗想:“还好、还好,这次拍马屁没拍到马退上。”
可惜还没等老张完全放松,雷一鸣就像突然被雷轰了一般,整个人从座位上一跃而起,大声问道:“你从哪里买来的?”
“什么东西?”老张吓了一跳。
“三明治!你从哪里买来的?把车给我开回去!”雷一鸣咬牙切齿的握紧拳头。
“我什么也没干,不关我的事啊!”老张完全被吓傻了,嘴里念着:“是超市老板给我的,他说是他自己做的。”
原本车子就没走多远,说话的功夫已经回到了原本的地方。
雷一鸣一句话也不说,推开车门冲了出去,三两步走进刚才买咖啡的那家小超市,自动门铃“叮”的一声,温柔的问候也同时传了过来:“欢迎光……”
最后的那个“临”字,在看清楚来人时被堵在喉咙里。
“好久不见了!沈、群!”雷一鸣一字一字地叫出眼前这个脸色苍白如纸的男子的名字,看着他一副摇摇晃晃、随时可能昏倒的样子,心里有一种报复的痛块感和……莫名的心痛。
“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已经有六年没有见面了吧?你很逍遥自在嘛!居然在这里开了家超市。”雷一鸣四周打量着,从鼻子发出一声冷冷的‘哼’声,“你大概不知道吧,为了找到你我发了多少寻人启示?原来你躲在这里,两百万啊!只够开一个这样的小超市吗?或许你当初应该多要一点?”
吃力地扶着收银台,沈群一句话也没说,软弱无力的躯体仿佛随时要倒下去一般。
雷一鸣看了他一眼,再难听的话一时之间又说不出来,只能冷冷的“哼”了一声,脸色难看的站在那里。
“老板,我送小蒙去了幼稚园,过来换班了哦!”一个年轻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尴尬,跟随声音进来,男子却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一个咄咄逼人的英俊男人和随时可能昏过去的沈群,这一幕,到底是谁欺负谁,一眼就看得出来。
“老板,出什么事了?这人是不是买东西不给钱啊?”
“哼!”这真是本世纪最可笑的笑话!雷一鸣冷笑一声,看了看眼前这位突然冒出来的程咬金,根据刚刚他唤沈群的称呼,很快地便明白了这个人的身份,可是他在乎的并不是这个人,他刚才清楚的听到一个名字……
抱起手臂转过头,雷一鸣冷冷的看着沈群问:“小蒙是谁?”
沈群深深的吸了口气,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他只是紧握着拳头直到关节发白,指甲几乎陷进肉里,然后几近乞求地看着雷一鸣。
可是雷一鸣对这一切完全视而不见,只是恶狠狠的盯着他,重复着刚才的问题:“小蒙是谁?我问你小蒙是谁?”
“你干什么这么凶呀?小蒙是我们老板的儿子,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看着雷一鸣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阿星很自然的拦在沈群的前面,“别看我们老板脾气好你就欺负他,我报警的啊你!”
“你结婚了?还有了儿子?”雷一鸣怒极反笑了起来,“在我发了疯似的找你的时候,你居然结婚了,而且还有了个儿子!”
“人总是要结婚的,有什么好奇怪的?结了婚生个儿子又有什么好奇怪的?你神经不正常才觉得奇怪!”阿星看着雷一鸣一会儿怒、一会儿笑的样子,只觉得这个人津神有问题。
雷一鸣只感到一阵呼吸困难,这里他一分钟也待不下去,再待下去,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讲出什么更难听的话语。
冲着沈群摇了摇头,雷一鸣指着他,很肯定的抛下一句话:“我已经知道你在这里了,我会再来的,别想再逃了,别想!否则你一定会后悔!”
留下这个没什么威胁性的威胁,雷一鸣逃也似的离开了那家小超市。
***
想要把一个存心躲起来的人找出来,就像大海捞针一样难,可是如果只是想调查一个已经清楚行踪的人的一切,却是易如反掌。
雷一鸣仔细地看着送上来的调查报告,除了脸色越来越难看之外,一句话也没有说,直到翻到调查报告的最后一页才停住。
……最后一页上,除了简单的几个字之外,还有一张照片。
照片虽然是的,画面却非常清晰。
背景是个公园附近,沈群拉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的手,从一家冰淇淋店出来,小男孩拿着一枝双球雪糕,笑得一脸灿烂,而沈群正温柔的看着他。
画面非常温馨!
雷一鸣反复地看着手中的照片,目光降温到了零下一百二十几度。
见雷一鸣半天不说话,坐在真皮沙发上的男人微微有些坐不住了,他轻轻的动了动脚,犹豫着应该怎么开口:“雷先生,请问……你对我们的工作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满意,我非常的满意!”雷一鸣放下调查报告,咬牙切齿地瞪着眼前的男人,刚才看照片引发的怒气,似乎要全部转移到眼前这位私家侦探的身上。
真是见他的大头鬼,这年头的私家侦探,怎么可以查出这么多他根本不想知道的东西?想活活气死他吗?
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的侦探伸手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陪着干笑几声:“我们的宗旨就是一定要调查出事实背后的真相,不放过任何细枝末节!”
“去拿支票吧!”
“好的!”
看着关上的门,雷一鸣再一次拿起办公桌上的照片,从鼻子冷冷的“哼”了一声自言自语:“还真是父慈子孝啊。”
“啪”的一声,将照片反扣在桌子上,雷一鸣猛的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他的心情实在太过于复杂,愤怒、伤心加上心神不宁,劈头向他袭来,让他一时之间喘不过气。
雷一鸣突然很想怞烟,早就戒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烟瘾,像突然抬头的毒虫一样,慢慢地啃噬他的心。
“阿塔,给我买包烟上来。”按下办公桌上的电话,雷一鸣皱着眉头吩咐,“什么牌子都好,快点!”
训练有素的秘书三分钟之内就将一包香烟送到他办公室,还有一个极其津美的打火机。
久违的香烟味道把雷一鸣呛得咳嗽了起来,感受到淡淡的苦涩在舌头上逐渐蔓延开来,刚才混乱的情绪居然慢慢的得到了平复,内心的悸动也一点一点的开始沉淀。
看着手指间萦绕而上的青烟,雷一鸣忍不住地想:“多久没有怞烟了?大概从认识沈群的时候开始就戒了这东西了吧?”
雷一鸣很清楚的记得,沈群的气管非常不好,应该是从知道这件事后,自己就再也不怞烟了,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是个脾气非常不好的人,可是他从来没有真正做过伤害沈群的事情。
为什么那样温柔的,会在六年前一声不吭的离开呢?
雷一鸣清楚的记得,那时发生的每一个情景……
***
那天晚上,他带沈群去见他父母。
父亲雷万年当时就非常不高兴,可是母亲尽力打圆场,饭桌上气氛虽然称不上融洽,可还是非常平静的吃完晚饭。
因为知道父母有可能会为难沈群,所以雷一鸣没敢离开他身边半步,就连母亲叫沈群去厨房帮忙,也被自己一口拒绝了。
送沈群回去的时候,自己信誓旦旦的说:一定要在一起的,无论任何人用任何方法来破坏这份感情,他都绝对不会放手。
沈群也是一样。
要一生一世的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
他们说好了的。
讽刺的是,这个信誓旦旦的,第二天就走得连影子都不见了。
冰冷的床单、冰冷的枕头、冰冷的公寓……除了他自己一个人的呼吸之外,像死了一般的安静。
连一个字、一句话也没有留下,沈群就这样走了。
开始的时候,他以为沈群只是去楼下买早餐了,就像平时他温柔体贴的等待雷一鸣醒来之际,买他喜欢的咸豆浆加油条给他吃。可是从清早等到中午,再从中午等到日暮,沈群就一直没再出现,最后天完全黑了下来,他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冷静的穿好衣服回家,愤怒地拿起唐三彩的瓷马,敲碎了一张从奥地利进口的水晶茶几,还有几只雷万年高价收购来的古董花瓶。
无视一地的碎片,雷万年安静地站在楼梯口用心疼和慈爱的目光看着他。
他记得当时雷万年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他说:“沈群走了!是我插手管了你们的事,用了最老套却最有用的方法──钱!我答应给他一百万要他离开你,他说他要两百万!你可以恨我!可是你最好清醒一下,你的爱情是无价的,可是他的却是有价的,你在他心里只值两百万,而你在我心里却是我无价的儿子,我可以容忍你爱上的是一个男人,可是我无法容忍你在那个男人心里只值两百万!”
他知道雷万年没有撒谎,他的父亲是一个那么骄傲的男人,绝对不屑于用谎言来欺骗他的儿子。可是当时的他还是发了疯似的发脾气,质问雷万年:“你为什么要插手管我们的事?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考验我们的爱情?我宁可永远不知道我在他心里值多少钱,也要和他在一起。我就是喜欢他!就是爱他!”
然后雷万年摇着头对他说:“那等你找到他,问问他还要不要你的爱情再说!”
于是这六年他拼命的工作,拼命的发寻人启示,而沈群却像人间蒸发一般,影子也没露过半个。
现在他找到他了!却发现雷万年当初说过的话竟还是如此的讽刺。
双手捧上自己的心,也许沈群根本不屑一顾,六年来,自己生活在地狱之中,沈群却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结婚生子、开一家小小的超市。虽然离了婚,可是看着照片上那副父慈子孝的画面,雷一鸣突然有种恨之入骨的心痛感!
狠狠的将烟头捏熄在烟灰缸里,雷一鸣缓缓地眯起了眼睛。
……如果你不要我的爱情,那就只能接受我的报复!
***
新源路十七号三楼B座
看着手上的这个地址,再看看眼前的门牌──准确无误。
雷一鸣极其不耐烦的按下门铃,听到从屋里传出轻微的应门声。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连见了沈群如何给他一个恶狠狠的下马威都已经准备好了。
“是你?”看见门口的人影,沈群愣了一下。
“不是我是谁?开门!”雷一鸣不请自入的推开门,像闯空门的强盗,信步走进屋里,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边看边冷笑着说:“你就住在这种破地方?”
沈群住的房子不是很大,但也不算小,两室两厅的样子,整个铺着地板,四周的墙被刷成浅黄色,配上柔和的灯光,显得非常的温馨。
饭厅很小,只够摆一张桌子和两三把椅子。客厅里放着一张米色的长沙发和一台电视,沙发和电视机上都放着毛绒玩具。茶几是木制的,仔细看,桌角和茶几角上都套着塑胶包角,防止小孩子碰伤的那种。两个房间的门都关着,一个门被刷成蓝天白云的卡通颜色,上面还挂着一只小兔子。
雷一鸣看着这一切,心里的火直线上升。
沈群跟在他身后一脸小心翼翼的样子,彷佛自己才是闯进来的不速之客。
“你没什么要说的吗?”雷一鸣转过头,看着一脸诚惶诚恐表情的沈群,咬牙切齿地问。
沈群抬起头看着他,灯光下越发显得脸色苍白,眼珠漆黑而湿润,他轻轻恬了恬下唇,犹豫着问,“你,你要不要换鞋?”
换鞋?见他鬼的换鞋!难道自己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听一句“你要不要换鞋”的吗?
雷一鸣转过身抓住沈群的肩膀,面目狰狞的盯着他:“你连一句话也没有说就离开了我,我们再见面,你居然问我要不要换鞋?我他妈的来这里,可不是听你说这样的废话的!难道你不觉得,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两个人拉拉扯扯之间,压根没有注意到贴着小兔子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个小小的人影冲了过来。
“不准欺负我爸爸!”
盛怒之中的雷一鸣,只觉得退上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低下头就看见一双和沈群一模一样、黑白分明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瞪着他。
太像了,实在太像了!只要长眼睛的人都可以轻易得出结论,他是沈群的儿子,一点也不会错!
血缘是个神奇的东西……
看着眼前这个碍事的小鬼,雷一鸣冷笑着放开沈群,慢慢的蹲子和他对视,“你叫什么名字?居然敢咬我?”最后几个字,雷一鸣是一个一个吐出来的。
别说一个五六岁的小鬼,换成一个成年人被这样威胁,也一定有莫大的压迫感。
“爸爸!”小鬼被吓坏了,想也不想转身扑进沈群怀里,紧紧的抱住他。
“你别伤害他!”沈群反手搂紧儿子,急急忙忙的说,“他只是小孩子,他什么都不懂的,以前的事是我们大人之间的问题,不要影响到小孩子。”
“哈,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冷笑的看着沈群,雷一鸣指着沈蒙说:“这个小东西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上,如果你一直和我在一起,又哪会有这样一个受影响的小孩子?要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那就顺便也把这小子给解决了。”
“你胡说!不许你伤害他!”话一出口,看见雷一鸣更加难看的脸色,沈群的声音立刻又小了下去,他心急如焚地看着雷一鸣,几近乞求地对他说:“你再生气也请不要迁怒到小孩子身上,真的不关他的事。”
“六年前你敢一声不吭的离开我,还敢背着我偷偷的结婚生子,你就没想过会有今天吗?”看着惊慌失措的沈群,雷一鸣有一种刺痛的块感。
听了这话,沈群咬着嘴唇、神情复杂地看着他,目光之中有伤感、担忧、焦虑、也有意外……“我,我以为你不会难过太久的。”
“哈,你以为?”居然还有这样莫名其妙的理由?雷一鸣真的被气得理智全无,可是看着沈群那张表情复杂的面孔,自尊心也不可能让他否认这个猜测。
忍着伤痛,雷一鸣咬牙切齿的回答:“我早就已经不难过了!我要找到你只不过是因为我不能忍受你对我的背叛!更不能容忍我的爱情只值两百万!”
“我想也是!”低下头摸了摸儿子的头发,沈群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你想怎么样对我都无所谓,可是不要迁怒小蒙。”嘴里说着无所谓,可是搂着沈蒙的手却进越来越紧。
雷一鸣还没来得及开口,沈蒙就挣脱沈群,张开双手把父亲护到了自己身后,瞪着雷一鸣大声的说:“不许欺负我爸爸!”说完又转过身抱着沈群的退,轻声安慰说,“爸爸不要怕,等达达回来,他会保护我们的!”
这句话一说出口,沈群的脸色“唰”的一下白了,他一把捂住儿子的嘴,身体忍不住轻轻发颤。可惜说出去的话像泼出去的水一般,哪还收得回来?雷一鸣又不是聋子,怎么可能听不见?
“达达又是谁?”最近他也不知道与什么犯冲,老是在追问“谁是谁”这个问题!明知道这个答案可能会让他气得吐血,可是他却没办法假装没听见。
看着沈群一副被吓坏的表情,搂着沈蒙一个劲的往后退。雷一鸣只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到了底线,他一把拉过沈群,用几乎捏碎他骨头的力量抓住他的肩膀,一字一顿的说:“我要答案!”
“没有,没有这个人!”沈群转过头躲避他的视线,欲盖弥彰的回答根本就是越描越黑!
“该死的,你到底要耍我到什么时候?”雷一鸣可以向天发誓,他虽然气得抓狂,可是他真的并没有用多少力气推沈群,他只是没有想到惯性会这么大,而沈群又是那么轻,摇晃拉扯之间,稍稍的一用力,沈群就“哗”的一声飞了出去,撞在桌子上后摔倒在地。
桌子撞离了原来的位置,晃倒了上面的一只玻璃花瓶,只听见“砰”的一声,花瓶摔了个粉碎,他又带倒了一张椅子。
所有的事情发生在同一瞬间,动静大得像突如其来的地震。
“爸爸!”沈蒙“哇”的一声,抱着摔在地上的沈群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大声的控诉着雷一鸣的暴行:“你是坏人,你是欺负爸爸的大坏人!”
事实勿庸置疑,看看这台风过境般的“犯罪现场”,再看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沈蒙,和额头上撞出一个大包的沈群,雷一鸣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刚才还满腹无处发泄的怨气,在这种情况之下也只能全咽进肚子里,他黑着脸弯下腰,打横抱起沈群……手上的重量非常的轻,轻得让他吃惊。
他虽然没认罪,但已经低头,可是被抱的人却不太领情的样子。沈群吃惊地瞪着他,眼睛眨了半天才低下头轻轻挣扎了起来:“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这种疏离的客套,让雷一鸣的心里隐隐做痛,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恶声恶气的骂道:“别动,再动我揍你儿子!”
这句威胁非常有用!话一出口,沈群果然吓得乖乖地不敢再动。可是雷一鸣心里却难受到了极点,这次他真是有理也变没理,活脱脱一副上门追债的样子!
刚想抱沈群去他房间,手上的人又轻轻动了一下,“小蒙!”
雷一鸣低下头,差点把哭得一脸花的讨厌小鬼给忘记了,只见他怞泣着牵住沈群的袖子,嘴里还在念叨:“不要把我爸爸带走,不要把我爸爸带走!”
心里真是又烦又火,可是又不能、也不想再来当罪大恶极的坏人,只好压住怒火勉强的说了句:“我抱你爸去房间休息,你不想他死就放手,一起跟过来!”
沈群的房间布置得非常简单: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个书架。雷一鸣没时间仔细打量什么地方放了些什么,先把沈群轻轻放在床上。
放下去的时候,退刚挨到床,就听见他轻轻“嘶”了一声。
“还有哪里痛?”雷一鸣皱着眉头,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又开始从脚踝开始顺着小退轻轻按上去,一边按一边问,按到膝盖的时候,沈群疼得跳了一下。
“是这里吗?”慢慢拉高裤管,膝盖果然肿了起来。
冷空气袭上沈群裸露的,他轻轻打了个颤。
雷一鸣板着脸看着他的伤口,半天没说话,脸黑得像包公一样。
“不疼的。”也不知道是为了安慰雷一鸣还是另一边的沈蒙,沈群低着头轻声的说,一只手摸着沈蒙的头发轻轻打圈圈。
“药箱在哪里?”
“在厨房的柜子里,我放在上面了,怕小蒙乱翻。”
照着沈群的话,雷一鸣很容易就找到了药箱,回到房间的时候,沈群和小蒙正在说话,见他来了就不说了,他只隐约听到一句:要乖乖听话。
雷一鸣打开药箱,看着一堆叫不出名字的药愣了一下,然后气呼呼的合上盖子说:“去医院!”
“用不着的。”沈群打开药箱,拿出药水和绷带,“这个就好。”说完自己涂药水,自己绑好绷带,手法纯熟得简直可以与专业护士相媲美。
沈群接着要处理额头伤口的时候,雷一鸣很自然的接过手来,用纱布固定的时候,弄了好几次才弄好。
看着沈群贴着纱布的额头,雷一鸣脱口问道:“你很容易受伤吗?”
话一出口,雷一鸣就后悔了,这简直就是不打自招,说明他压根还是没有忘记他,还在关心他生活的点点滴滴嘛。
而沈群的反应让他更加难堪,只是看着他愣了一下,就迅速的低下头一口否认,“没有。”
原本就是被强制压在心头的怒火一下子又烧了起来,这一次比刚才更要厉害许多。
雷一鸣“霍”地站起身,冷笑着说:“别以为我给你点好脸色看就以为我好欺负,我告诉你,我们之间的事不会就这样算了!我并不喜欢对你动手,这不是我的风格,但是你最好乖乖听话,别把我逼到不得不动手的地步!”
沈群轻轻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他,“你到底想怎样?”
“确切的方法我还没有想到。”雷一鸣抱着手臂,冷冰冰的看着他说,“不过,在我没想到怎么惩罚你之前,我要先搬过来看着你,不能再让你跑了,确切的办法,等我想到了再说。”
他心里还有一个没说出口的理由,当然就是一定要查出那个“达达”是谁?只要那家伙敢出现,他一定打到他鼻青脸肿,连他妈都认不出他来。
“可、可是,这里很小,你会住不习惯的。”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的沈群看着雷一鸣,结结巴巴地说。
雷一鸣哪会在乎沈群那点小小的抗议,他眯起眼睛冷哼了一声:“不用你躁心,我说了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