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魔云学院左侧偏南不到五个山头的距离,有一块僻静处。
如今,这儿不平静了。
神秘而强大的青石殿,终于迎来了他们的主人。
奈何,这主人竟然当着上上下下一群人的面,吐了一口心头血。
“殿主!”井少文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搀扶。
石敛不让人碰,踉跄两下站起身来,一头灰白的长发一瞬间全白了。
众人瞠目结舌,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传说中的青石殿主竟然……弱柳扶风?还吐血?重病缠身?
“轻儿!”
低吼一声,石敛禁不住浑身颤抖,死死握着的拳头“滴答滴答”掉下血珠,将漆黑如墨的石地板染出一副梅花图来。
就在刚才,他们若有若无的魂契通道,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明明时不时能感受到凌轻存在的唯一介质,竟然不明不白的消散。
经过天地认证的魂契通道,竟然消失了……原因只有一个。
他跟凌轻,其中一个……不在了!
他如今好好的,那只能说明……
同时,水兰、柴火等鬼物一溜烟的从青石殿空间里奔出来。
“呜呜……主,主没了,没了。”
柴火破破烂烂的衣裳昭示着跟鬼修打斗的激烈,脏兮兮的小脸被泪水冲刷,倒显得几分清秀来。
“闭嘴!”水兰怒喝一声,第一次正儿八经极其严肃喝斥她。
“闭,什么闭,主都没了,还让我哭会儿吗?呜呜……主的气息在那一瞬间就消失了,人家,人家伤心不行吗?”
冲着水兰哇哇大叫,柴火委屈的直掉眼泪,她是第一个跟着凌轻的,感情自然深厚。
凌轻放任她性格的自由成长,给予她亲姐姐般的照顾和引导,让她体味到人间百味的同时,不断成长。凌轻就是她的全部啊!
“呜呜……”
一杆子青石殿成员只觉得背脊发凉,这丫头突然出现便罢,竟然凭空对着谁大喊大叫,这……
很诡异啊!
水兰抿紧双唇,唇瓣几不可见的颤抖着,笼在袖中的手不停打颤。
那个聪慧狡黠,强大善良的人儿……真的不在了吗?
不!她不信!
眼光环视一圈,噬灵鬼、哑奴、识香鬼、地下鬼一直低着头,看不出什么表情来。那沉重的气氛,说明了一切。
井少文瞅瞅石敛,后者完全沉浸在自我世界中不可自拔,根本懒得搭理哭天抢地的柴火。
肩膀再也撑不起那个坚韧的弧度,嘴角再也挂不上那抹宠溺的笑,心跳再也感受不到节奏。
一切……仿若死灰。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站着,背不再挺直,微微弯曲的角度,就好似扛着一生中所有的悲哀。
眼神僵直,纤长羽睫上逐渐沾染一颗晶莹剔透的泪。泪珠太大,羽睫再无法承受,在临界点顺着颧骨着势而下,滑落……
那浑身悲哀的气息,那种被抛弃的模样,那万念俱灰的神色,看的井少文心肝脾肺肾都要裂开了。
他才离开云中魔云学院多久?怎么就成了如今模样?柔儿和封子泰几人不见踪影便罢了,竟然连主母都不在殿主身边!
一身伤归来的殿主,到底遭遇了什么?
柔儿,你也……
“殿主?”井少文很想开口问问,话到了喉咙口,却怎么也问不出来。
不是不敢,而是不忍。
除了凌轻发生意外,还有谁有本事让他英明神武强大如斯的殿主变得如此?
“轻……儿……”
“轻……”
“吾……”
“吾爱……”
“殿主?”井少文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见他憔悴又惨白的脸色,小心翼翼上前,想要给他喂几颗丹药。
“滚!”
突然爆发的气息,震得一拨人心头发颤,腿肚儿打颤,连连后退,退得慢的,倒在地上连滚带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殿主,您不能再动灵力了啊!”井少文哭丧着脸,忧心忡忡的神色真是百年难得一见。
“滚!”
石敛如今,什么人都不认识,那孤狼般的眼神,活脱脱就是井少文最初追随他时的模样。
“殿主,这是主母亲自为您炼制的丹药,您吃下去,主母一定会开心的。”
井少文哽咽一声,左手抹一把泪,右手颤抖着第一瓷白药瓶过去。
一室静默。
好一会儿,石敛才机械般抬起手,眼神如狼似虎的的盯着那瓷瓶,忽然一把拽过去,死死拽在手中。
手背上青筋一片,仿若千年古殿角落的蜘蛛网。昭示着古老沧桑的岁月,点缀出亘古的忧伤。
“轻儿……”
指腹在没人看见的角落不停摩擦光滑细腻的瓷瓶外壁,好似在抚摸凌轻那张呆萌小脸,正朝着他笑靥如花。
眼睛眨也不眨,任由泪如洪水喷涌而出。
“殿主,您清醒一下啊!”井少文抽抽气,惨然道:“主母不是一般人,她福大命大,再大的劫难,也能化险为夷的!您若是现在垮了身体,以后主母回来,定然会伤心万分的!”
井少文唯一想到劝慰石敛、激起他斗志和生存意识的法子,就是拿凌轻说事儿了。
凌轻是石敛的特效药。
狼眼咻的射过来,吓得井少文忍不住后退一步,好……可怕。
那锐利的眼光真真像是两道光线灼人般打过来,眼中的死寂让井少文也跟着喘不过气来,甚至,跟着沉沦在那片死寂当中。
“呜呜!主啊!柴火好想你……嗝……呜呜……”
柴火那厢是越嚎越大声,声音之凄厉难以形容,语调之哀痛难以承受,感情之哀恸难以自拔。
讨厌吵闹的石敛完全屏蔽了外界的所有,任柴火鬼哭狼嚎,任井少文磨破了嘴皮子也没有半丝儿反应。
他如今,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与这一僻静处不同的是,云中洲沸腾得厉害。
今天,注定是一个不甘平静的日子。
先是屹立数千年乃至万年不倒的云中魔云学院遭到了莫名强者的攻击,以致云中魔云学院变成一片废墟。就连他们引以为豪的灵区,都摇摇欲坠只剩点滴灵气。
再是,云中帝国国都传来一阵阵似龙非龙的咆哮,每一声吼,都震得国都之人肝儿颤。
除此之外,左人家、子桑家、子书家毫不掩饰的人员流动,特别是那些常年见不到人的高手,今天竟然一个个都神情严肃的露面来,不禁让众人琢磨了。
大家族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一方势力的动向,这会儿三大族倾巢而出,就让人恐慌了。
联系那两件大事儿,众人不禁猜测,难不成……是云中洲被什么恶势力入侵了?
等他们看到子桑家和子书家竟然联合对左人家大打出手的时候,不禁唏嘘。
大族之间的掠夺罢了。
子桑家和子书家果然是有一腿的!早就听说子书家少主对人家子桑家新晋主人念念不忘的!
奸·情啊!红果果的奸情啊!
左人谨恨得牙痒痒,怒瞪着面前脸色冰冷的几人。
“子书帆,你他·妈发什么疯!四大族之间的约定你难道视而不见吗?”纵然以谨慎著称并扬名于世的左人谨,也不淡定了。
大敌压境,他左人家在刚刚的战斗中可是损失了不少强者,如今被两大族联合攻击,哪儿还有防御力?
“别跟爷废话!”子书帆恨极的脸和怒红的眼表示他处于暴走边缘。
那个事实,戳得他五脏六腑都成渣了。
凌轻委婉拒绝他他还能强颜欢笑,而是如今,她竟然被那万恶的鬼修掳掠而去!
可想而知,一个人类在鬼修的地界,该会是何等的悲惨!
夕阳死命着唇,他刚出关就被好友拉来打手,只是简单的了解了事实。
那个聪慧狡黠,让人又敬又咬牙切齿的女子……真的被掳走了么?石敛这厮……能答应?
纵然有万千疑惑,夕阳也没有问出口,他只是跟着心走……灭了左人家这个推波助澜的!
“给爷听着,左人家,也不许有任何生灵存在!”
“子书帆,你欺人太甚!我左人家可不是任你拿捏的!”左人谨气得胸腔一荡,扯动轻伤,痛得眉头一皱。
左人家老一辈的人只是淡淡掀掀眼皮,那不屑的神色就像是在看小屁孩儿远远儿的对着他们家大门撒尿。
只是小孩子之间的玩意儿罢了……
“哼!”子书帆冷笑一声,冲着一旁早已哭红眼的子桑绿一点头,两人同时拿出一把蓝碧色的家伙。
一对色泽纯粹剔透的剑鞘,闪瞎一大片钛合金金刚眼。
“你,你们……竟然真的……”
左人谨结巴了,人生头一次,结巴了。
左人家的老不死们,也唰的睁开眼,矍铄双眼直取那对抓住众人眼球的器物。
阴阳子剑诀!他们俩,居然真的练成了!
“大长老,定然不能让这两个小辈活着!”左人族长说的第一句话,却是世人唾弃万分的。
“你左人家,也就倚老欺小的本事了。真当我子桑家没前辈么!”子桑绿娇喝声中,道道风声传来。
“左人老怪,我子桑后辈岂容你欺负!”
子桑傲龙冷哼一声,一出现就直逼左人族长面门,毫不留情。
同时,一道雍容华贵的清润之声响起:“左人家,也该去陪陪左丘家的那些老不死了。你们难兄难弟,不一起作陪着实说不过去。”
来人,正是子书家目前权力最大年纪也最大的子书老太太——子书帆的太太奶奶!
顿时,两方短兵相接,大打出手。
这场涉及云中三大族的战役,一直打到第四天晚上。
这一晚,突然的暴风骤雨,天气大变。
子书老太太轻喃一声:“终于按捺不住了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