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师妹俩使了一个眼色,她们各自抱着一捆经书,然后跟着我往外走。几个道童也每人拎着两捆经书,跟在后面。
装好车,天色已经黑了。辞别道童,我们连夜开车回去。
车上小兰摸着那个光滑的犀角问,师兄你是怎么拿到这宝贝的?我说我没有说谎,闭着眼睛直接走过去,拿起就下楼了。
再从怀里掏出那捆竹简,递了过去。素云接过来,说这是什么呀?我说我也不懂,看着好看就拿出来了。
晚上回到南真观停车场,我打电话回观里,师弟们正在做晚课。叫师弟们过来搬书,我就直接去找师傅。把竹简和犀牛角给了师傅,走了出来,感觉肚子好饿啊!
那边师妹在叫我吃饭,饿了一天,终于能吃上一口热饭了。现在老农管理饭堂,每天派几个师弟过来帮厨。
老农见我们吃得差不多了,就擦干手过来坐下。问我味道怎么样?我说好吃啊!这么晚回来,还能有口热饭吃,真是谢谢你了。
老农笑笑,说等会收拾完,再陪你师傅下几盘棋,就可以睡觉咯!我说有你陪我师傅真好,得让小兰给你涨工资啊!
他说嗨,不用那个,现在有单间住,还有饭吃,在这里就是养养老。每天扫扫院子,搞搞卫生的,这哪找这么好的日子啊!
客气了几句,我看他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说大伯您有事直说,看看我能帮您解决不?
老农就叹了一口气,说有个外孙女,刚抱上娃不久。她在家里带孩子,不知道怎么的,这段时间经常咳痰。
咳痰?这不是有医院吗?他说人民医院看了一个星期,没见效。中医院又抓了几天药,也没见好。
这什么病呀?中西医都看不好?
老农说,几十年前,你师傅曾经救过我,现在和我也是好朋友了。不过你师傅都八十多了,我外孙女又在外县,所以不敢麻烦他。
那是什么意思?叫我看病?他说我知道你已经得到了你师傅的真传,所以想麻烦你过去一趟,帮我外孙女看看?
这时喝汤的素云抬起头,说电话地址给我们,我们明天一早过去。小兰也说要过去,我说大家奔波一天了,明天你们都在家里休息,我一个人过去。
素云的病就是我和蒋鸣看好的,所以一个咳痰,应该问题不大。只是中医西医都看不好,都说科学的尽头是玄学,难道这和什么鬼怪有关?
拿到电话地址,我第二天一早起床,小兰和素云已经在等着了。看来她们也是想学点东西。
小兰说,师兄我们早点赶过去,这咳痰可大可小,堵塞气管的话,会要人命的。她们非要跟着去,那就去吧!
老农的外孙女嫁到了江西的安远县,离乐安县三百公里路程。我们中午赶到,在小镇找了个饭店吃饭,然后给老农的外孙女打电话。
电话是个男的接,说昨晚外公已经通知他们了,现在家里等着呢。
我开着车,进去小镇,辨别着路牌,终于找到了他们的家。
这是一个生活区,一排排的自建房,都是三四层的小楼,看着有二十多年的历史了。
有个年轻人出门招招手,我们就熄火下来。周围的居民看到来了三个年轻道士,还有俩女的,也是稀奇得很。所以门口一下就围了几十人。
男的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帅哥,过来握握手,说里面请。我们在客厅坐下,男的就把大门关上,太多人围观不好。
男的自我介绍说叫做林洪,是一家发型设计室的老板,也就是理发师。他说完就给我们一边泡茶,一边说他老婆的情况。
原来林洪结婚一年多,半年前生了个女儿,现在他老婆在家带孩子。一个月前,他老婆突然很多痰,一天要吐痰几百次。就是晚上睡觉,都会被痰憋醒,然后吐了才能睡觉。
这一个月来,奶水也没有了,人也消瘦了,小孩就改喂奶粉。到人民医院拍片,无论是X光胸透还是CT断层扫描,都没有发现问题。还做了痰的细菌培养,用了不少的药,都没有见好。
因为家里小孩才六个月,本人症状又不是特别严重,所以没有选择住院,只是在门诊治疗。
上几天呢,到中医院找老大夫开中药,说是寒痰化湿,开了几次中药来喝,也是没有一点的效果。
听到老大夫的说法,和我想象的一样,也是痰湿,那他开的中药无效,就可以否定了。因为对于痰湿这个症来说,中医有几个成方可以用的。
我说可以见见她吗?然后林洪就带我上了二楼的小厅,说他老婆叫做许可罄,她正在给小孩喂奶粉。我和她打了招呼之后,见她脸色恍白,表情淡漠,眼里流露出来淡淡的绝望。
我们刚在沙发坐下,她就拿一个痰盂,咳嗽几下,吐出大口的灰白色浓痰。看到痰盂里面都已经有了小半的浓痰,旁边小兰和素云就一阵的恶心。
林洪好像已经习惯了,端起浓痰就往厕所走。我把他拦下,找了个牙签在浓痰里面挑了几下。一挑即断,这不像单纯的痰,好像还有其他分泌物。
等林洪倒了痰回来,我说以前拍的片和化验单在不在?他就从电视柜下面抽屉里拿出来,X光胸透,CT断层扫描,化验单,还有个人病历都在。
先看胸透,两肺纹理清晰,没有增粗。再看气管和支气管,好像里面有大量的痰液。X光看不出什么来。
又看CT片,这个片切了十二张图片,都是一样大小。说明技师根本没有发现异常,所以随便晒出十二张图片。看图片号码,是连号的。
我把CT片对着落地窗光线看,旁边的许可罄咳几下,‘哇’一声又吐一大口的浓痰。几分钟就一口,一天得吐多少啊?
认真看了CT片,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就翻看化验单。血常规里白细胞比正常值最高值稍微高一点,还在接受范围之内。其余的都正常。
痰细菌培养报告单,标出了几项,都是比正常最高值稍微高一点,也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这就奇怪了,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浓痰增多呢?
问林洪有中医开的方子没有,他说有,用手机拍了几张。中医方子,在医院药房买药的时候,人家是收回去的。
好在他醒目,用手机拍了几张,他的是LG手机,像素还是挺高的。
放大图片看,都是常见的化痰止咳祛湿中药,像陈皮,川贝,杏仁,厚朴,半夏,茯苓这些。药都很合理,就是让我开的话,我也会开这些,就是数量多少的问题。
中医、西医治疗的方向都没有问题,现在就得看她本人了。随着她‘哇’一声,又吐出一口浓痰,小孩哭了。
她说林洪你拿个纸尿裤来,然后就当着我们的面在那里换。等他们忙完,我说想给你把个脉。
林洪就把他女儿给抱开,我坐过去,拿过她的手,轻轻按住她的脉门。
脉象濡滑,再看一下舌头,厚厚的白腻苔。咳声重浊,痰多,因痰而嗽,痰出咳平,痰黏腻或稠厚成块,色白或带灰色,体倦,这脉象一摸就是痰湿证。
我闭上眼睛,用意识去探查她的肺部。看来看去,在她左肺的支气管里面,好像有一个什么软体动物,还会动。
那个软体动物往前爬一下,许可罄就咳几下,‘哇’一声扭头吐出一口浓痰。那个软体动物就在支气管上啃食一会儿,然后又向前爬一下。
我明白了,这应该是蛊虫!至于是什么蛊虫,就不得而知了。睁开眼睛,放开了她的脉门,我问许可罄,一个月前,有没有和什么陌生人接触过?
她说没啊!这半年带孩子,除了买菜做饭带孩子,哪里也没有去。旁边的林洪提醒她,高杳欣上个月回家,不是来咱家吃过饭吗?
许可罄才说对对对,她来过,问她干嘛?她不是回湖南老家了吗?
湖南?我一下警醒,连忙问是湖南哪里的?她想了一下说,好像是湘西土家族吧!几年前曾经无意中看了一眼她的身份证,后来就没有看过了。
我问这个高杳欣和你们是什么关系?然后俩人就沉默了,互相看了一眼。我说这个很重要,对治病很关键。
林洪想了一下就说了。几年前,他在长沙做发型师,高杳欣和许可罄是店里的洗头妹。然后俩人同时喜欢上了他,后来林洪选择许可罄,因为许可罄也是江西人,而且是邻县的。
而高杳欣是湖南湘西人,林洪想着以后还是要回老家发展的,所以没有选择她。一年前,许可罄怀孕了,然后俩人就回来结婚。当时高杳欣跟着回来做伴娘。
结婚后,林洪在镇上开了一个发型店,高杳欣就留下来做洗头妹。上个月,高杳欣说要回老家,家里催婚,还是林洪送她上车的。
她走之前,就在家里吃了一顿送行饭。这个把月大家是在QQ里面联系。高杳欣是这对夫妻的朋友,一起好几年了,所以话里话外都是很维护她。
我看了这对年轻夫妻一眼,说许可罄你可能中蛊了。夫妻俩都吓一跳,说怎么可能,怎么会中蛊的?从他们的反应来看,应该是知道蛊毒这回事。
果然,林峰说,两年前,有一次高杳欣喝醉酒,说她奶奶是草鬼婆,还说要弄死许可罄。后来酒醒了,就说自己是喝醉酒胡说的。
这样看来,真是高杳欣对许可罄下蛊了。至于是什么蛊,这个得问问蒋鸣。
我站起来走到阳台上,给蒋鸣打了个电话。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他,他说对这个也不是很了解,得问一下小华。她师傅可能知道一点。
还问我要把这个高杳欣查一下吗?我说江西怎么查湖南?他说这几天刚调到南昌省局了,做了一个主任,发函让湖南那边查一个人,这个权力还是有的。
高升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他说昨天刚来报到,宜春的局长让给了樟树那个局长。现在樟树的局长是张之洞。
哟!张之洞也当局长了?看来崇真宫有俩人出仕了哦!
蒋鸣说自从考过了‘三洞五雷经箓’,省局就点名让他去做这个主任。他就带了俩师弟过来任职。张之洞带了四个师弟出任樟树县局局长,现在樟树是阁皂宗的了。
真牛,一下崇真宫就八个人出仕了。哎呀!我南真观是不是也学一下呢?
挂了电话,就在客厅沙发坐着,等蒋鸣的电话。看了这对夫妻一眼,我说百分之百确定,许可罄你就是中了蛊毒,而且就是那个高杳欣下的毒。
现在我朋友给湖南湘西那边发函,准备查这个高杳欣。另外我朋友的老婆,是学蛊术的,她师傅在贵州那边。所以要等电话才知道中的什么蛊毒。
夫妻俩听了脸色大变。许可罄就掏出手机打给高杳欣,结果人家不听,给摁断了。她又登上QQ,在QQ质问她,也没有回应。
我问林洪,那个高杳欣是湘西哪里的?
林洪抓了抓头发,想了好久。然后猛然抬头说,好像是湘西自治州,离凤凰古城很近的地方。她是土家族的,对了,叫做林峰乡!
他说的地方我也不认识,只知道这个凤凰古城,挺出名的。这时口袋的电话响了,来电显示是一个贵州的陌生电话。
接通,原来是小华打来的电话。她问了详细的过程,说不用问她师傅,这是虫蛊的一种,很低级的。然后教了我取蛊的方法,和药物调理。
我问小华你什么时候学了这么多?小华说暑假寒假跟着师傅学,也学得差不多啦!各种蛊毒基本上会解。我和她寒暄一番,就挂了电话。
叫林洪准备一个新鲜的鸭蛋,然后他就出去了。
我跟许可罄说,我朋友讲,施蛊的人不会超过一里地。也就是说,那个高杳欣就在你家附近。她听了脸色大变,一下就暴怒了。我安抚她,说先治病,再找人,她才坐下。
鸭蛋拿来,我用牙签戳了一个洞,让许可罄用鼻子使劲吸那个洞传出的腥味。
吸了几分钟,她突然‘哇’一声,吐了一大坨浓痰。看着痰盂里面一条尾指大小的鼻涕虫在蠕动,我那俩师妹捂着嘴巴一下跑出阳台透气,不停的干呕,眼泪都出来了。
叫林洪拿来纸笔,写了个方子,让他去药店抓药:新瓦片一张,蚌粉五十克,青黛十克。然后我低头观察浓痰里面的鼻涕虫。
蚌粉可以化痰消积,清热燥湿。青黛是清热解毒,凉血消斑,泻火定惊。两样共用可以治痰饮咳嗽
要把新瓦片架在火上,文火慢炒蚌粉至焦黑,然后拌上青黛粉,开水冲服。这是把肺部余毒去掉的同时,还能化痰止咳。
看着许可罄把这黑糊糊的药喝下,再用纸擦掉嘴角,我算是松了一口气。
用牙签把那条鼻涕虫挑出来,放在纸巾上观察。鼻涕虫灰白色,后背两条红色的细线,头上有两条触角,不停的伸缩。
叫林洪找来蜡烛,点了一张纸巾,盖在鼻涕虫身上。鼻涕虫被火苗烧得‘啪啪’作响。然后窗外远处传来一个女人的惨叫。
“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