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顺利跑出洞口,见后面没什么人追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大师兄,那边有一条小溪,我们去洗洗吧?”
张治指了一下远处,那边有一排灌木丛生长着,估计是小溪。看到我点头,张治就带着一帮人向那边奔去。
等我赶到,几个年轻人已经越过灌木丛,跳到水潭里面了。
我回头看看小兰,他和那个被救出来的小年轻正躲在树荫下,看向我们这边。
小溪的水很清澈,他们几个不管不顾,站在齐腰深的潭水里,使劲的洗。我也脱掉道服,把它扔到一边,蹲在溪边慢慢擦洗头上脸上的黑色油腻。
洗了一会儿,小水潭就浑浊了,上面飘着一层油腻,我们又跑到上游一个更大的水潭里。
当把这个水潭也给污染了之后,我们头上脸上的污渍总算清理干净了,不过那个臭味依旧很浓烈。
最后,我们几人都穿着短裤上了岸,衣服是不可能要的了。
当小兰看到我们都穿着短裤往回走,就憋着笑,红着脸向车那边走去。上车之后,我光着脚开车,小兰躲在后排开了窗,半个脑袋伸出去透气。由于颠簸的山路,她不得不缩回脑袋,痛苦地捂紧鼻子。
我没有和张治打招呼,直接开车回了观里,在停车场停好车,我担心地看着上山的路。
不过还好,由于天气太热,来上香的信徒极少,再说现在是午饭时间。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道观方向跑,然后冲过小广场,奔向去山谷的下山小道。
一众师弟发现穿着短裤的我在奔跑,都端着饭碗跑出来看稀奇。我从师弟们吃惊的目光中,一口气奔向下山的小道,一阵风跑进院子里。
当我气喘吁吁跑到三楼,在原来苏醒的那个房间厕所里坐下,张嘴地大口喘着气。
还好,小孩们都在观里的食堂最里面吃饭,没看到我的囧态。现在这个时间,我爸妈又在地里干活,而红糖妹在厨房做饭。
跑了几公里,我已经完全虚脱了,满身的大汗,我张嘴大口地呼吸着,汗水从头顶往下流,都把眼睛给迷住了。
出道七年,我从来没试过这么狼狈。自从没有了傍身的器灵,没有了丹田的真气支撑,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原来是众师弟修道路上的楷模,现在却狼狈地穿着短裤在山道上飞奔。
我瘫坐在卫生间的地上,背靠着冰凉的瓷砖,抬头看向对面高高的花洒。接连的打击让我欲哭无泪,我现在完全是废人一个了,想死的心都有。
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我赶紧翻身爬起来,用力地关起厕所门,再按下暗锁。
“大恒,是你吗?我在厨房门口看到一个人影冲进来,还没有穿衣服。”红糖妹的声音传进来。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短裤,不由一阵心酸。
因为一直喜欢穿平脚短裤,红糖妹给我买了很多,各式花样的都有。不过夏天天气热,就会换成三角的,现在夏天来了,也是这几天要换的了。
“大恒,你出声啊!你这是怎么了?”红糖妹在外面着急起来。
“没事!你到房间给我找一身衣服过来。”我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道。
听到红糖妹远去的脚步声,我扶着墙翻身艰难地爬起来,在置物架上翻找着。置物架上有新的香皂和毛巾,我赶紧把香皂的包装盒撕掉,而香皂则紧紧地攥在手里。
打开阀门,花洒喷洒出冰凉的水,让我的皮肤一阵收缩,整个人都不由自激地抖了一下。伸手去接喷下来的水,我呆呆地盯着那无数细小的水柱。
直到来了热水,我才整个人站在花洒喷下来的水里。头发和全身,我洗了很多遍。直到香皂变成了薄片,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再次靠着瓷砖,任由热水洒在我头顶上。
隔着雨帘,我盯着对面的白瓷砖,直到有声音传出来。
“大恒,你洗好没有?都快一个小时了。衣服我给你放在外面椅子上,你赶紧出来穿衣服!我下去了。”
红糖妹见我不出声,就自己走了。
我呆坐了一会儿,才把阀门关了。抬手看看手臂,再看看大腿,皮肤都被热水烫的发红了,手指因为脱水而变得发白发皱。
擦干身体,再闻闻双手,除了香皂味,再也闻不到那种死老鼠的味道了。顺手把毛巾扔到垃圾桶里,我一只手放在门把手上,在犹豫着要不要打开。
打开门之后,也许会是一个全新的,充满斗志的我,因为我的内心已经接受了事实。无论如何,我都得去一趟集市,找到那个烛光道人,无论用什么方法手段,都得把我的器灵给要回来。
打开门,抬头一看,把我吓了一大跳。
只见红糖妹定定地站在门口,原来她并没有走。从她关切的目光中,能看出她的担心来。
我躲避着她的目光,赶紧拿起旁边凳子上的衣服来穿。这次她拿的不是蓝色道袍,而是一身便装。
我在观里几年,一般都是穿的道袍,除非回粤西老家或者出任务,道袍在这里就是我的标配。
因为现在我代表的是南真观,再说我是一个道士,是神霄派和天心派的传人。而我还肩负着把这两派给发扬光大的任务,不能就这样整颓废了,不然天心派就得失传了。
天心派是北宋年间创立的,也是从符箓三宗分出去的一个支派。天心派最后一位掌门人是石符道人,自从他和他的师弟们相继走了之后,天心派就算是失传了。
但是我在阴间的郭府集市遇到他,他又把天心派的技法‘兴云致雨’和‘走石飞符’传给了我,石符道人算是我的学师。
穿好衣服之后,红糖妹一下从后面抱住我,然后又伸手过来给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红糖妹,我手机丢了,把你手机给我用一下。”
我话一说完,红糖妹赶紧掏出手机递过来。我接过电话,抓抓脑袋,使劲的想蒋鸣的号码。平时蒋鸣的号码都存起来,谁也没想去记那一长串的数字。
“要打给蒋鸣吗?我通讯录里面存有他的号码。”红糖妹在后面适时提醒我,我马上就翻到蒋鸣的名字,拨过去电话秒通。
“蒋鸣,吹哨子叫上胖子,三天之后我们仨下一趟阴间。”
蒋鸣在那边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收到,就挂了电话。
记得我第一次从阴间回来,蒋鸣就说要肉身去一趟阴间找场子,把那个炎亚伦给干死,而胖子当时急不可待地要求同去。
这回,胖子总算是有机会了。
“大恒,你现在去那边,合适吗?”红糖妹知道我武功尽失,她担心我的安全。
“红糖妹,我必须去一趟那边,现在我没了器灵,就再也无法保护你了!所以,我必须去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红糖妹看我态度坚决,就再也没有说反对,而是带着我到一楼去吃饭。下到一楼,我爸妈都在饭厅椅子上坐着,桌子的饭菜还在那里摆着,没有动过筷子。
我躲避着目光,叫了一声爸,妈,然后就坐下来拿起碗筷。
看到我一身便装,爸妈也有点奇怪,他们一看就知道我是要出远门了,不由得开始担心起来。
看着他们夹菜吃饭,我盯着那砂仁蒸排骨,胃里又开始泛起酸水。
任谁被蜡化了的干尸洒了一身的肉泥和尸水,又被一个活人洒了一身的血肉,都会吃不下饭来,我也一样。
“我还不饿,你们先吃吧!”
说完放下碗筷就出了大厅,在沙发上坐着发呆,红糖妹出来给我泡了一壶绿茶,就进去吃饭了。
第二天傍晚,蒋鸣来了,他换了一身蓝色的道袍,进来就拉着我出院子。我们在石头凳子上坐下,他看了客厅方向一眼,然后对我勾勾手指。
我向他倾了一下身,他就在耳边轻轻对我说:
“大恒,江西的省行动队那边传来了消息。”
我挺直了身体,有点意外地看着他:“这么快?”
原来,抚州那个办事员,在黑长袍被五雷号令炸之后,就被上了身。下午他只一个人在办公室,当晚就发病了,对家人发起攻击。不过,很快被江西省局派来的行动队给制服了,用了手段,拷问出很多事情来。
上身的这个 ,就是那个黑袍人。
他被小兰炸掉了肉身,不过他修炼的是鬼术,就把自己的魂魄钻进了小年轻身体藏着。
那具蜡尸,是当地一家大型医药公司老总,三年前突然把公司转给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然后人说是去旅游,就这样失踪了。
而被小兰用五雷号令给炸了的那个中年黑袍人,和医药公司那人是师兄弟关系,他们各自有一个师傅,地下江湖人都称‘赣西双鬼’。
‘赣西双鬼’是一个邪教组织,专门以玩鬼为生,整个组织只有十几人。他们平时通过掮客替人干脏活,只要钱给到位,啥活都干的那种。
这次有人请他们搞医药公司老总,结果他们直接逼着老总把法人代表转让,还把整个公司财务给控制了。
等行动队赶到那家医药公司,新老总已经找不到了,只好改道围剿深山里面的老巢,可也人去房空。
找不到人,只能发布网上通缉,案子就这样草草了结。
人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