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一章 新鲜感
薛灵镜顿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身为大厨,有食客如此相信她的厨艺,将珍贵的食材拿来让她烹制,并且不作第二人想,这其实是很值得开心的一件事;
可是,她若真的因此就不管不顾,卯足了劲儿将这些个食材真做成而了好菜,接下来,该如何解释?
要知道,鹿筋和狍子肉可都不是本地能买得到的东西,她一个在出嫁之前连府城都没去过的乡下丫头,凭什么会做,这合理吗?合理吗?那老先生带来的狍子肉,也不知是费了多少财力人力、用了怎样的方法,才能够如此新鲜地运到沧云镇,她若把心一横真个乱做一通,这事儿或许倒是能混过去,但……良心不安呐!
没办法,要想在这个时代隐藏自己的实力,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行了,菜我已经点了,总不能浪费,今儿就这么着吧。”
老先生朝薛灵镜脸上含义不明地扫了一眼:“反正这鹿筋和鱼唇还需要水发,今天晚上怎么都是吃不成的,便暂且搁在你们酒楼,明日中午我再来。至于你,究竟要不要做这几个菜,全凭你自个儿拿主意,若明日你还是不愿做,我再把东西带走就是了。”
说罢他就不再理薛灵镜了,自顾自端起茶杯来喝,甚至还熟门熟路地转头招呼韩茂:“这是今年的新茶?吃着可不想啊,你们是在哪间茶叶铺买的?可别叫人哄骗了去!”
韩茂:“……”特么老子瞧着像是那么蠢的人吗?您倒是出去打听打听,这沧云镇上,有哪个活腻歪了,敢骗我韩黑子!
薛灵镜在一旁站了片刻,见那老者的确没有再和自己搭腔的意思了,只得道一句:“那您慢慢吃。”挥手将孟榆打发进后厨做菜,自个儿却没打算在归云楼久留,同韩茂交代了一声儿,便抱着年年领着成嫂,同傅冲一齐出门上了马车,往城西的宅子而去。
兴许是考虑到薛灵镜今日在外忙碌了一天,可能会感觉疲乏的缘故,任秋莲今日没再等着她回家做饭,早早儿地就张罗下三五小菜并着一碗清爽的时蔬汤,夫妻俩同年年进门时,饭菜都已上了桌。
瞧见二人,任秋莲便赶上前来,对着薛灵镜比划了两个手势,虽然简单,意思却很明白:手艺不及你,且将就混一顿吧。
“这就已经很好了,我正想点清淡小菜来吃呢。”
薛灵镜抬头一笑:“多谢你啊秋莲姐。”
任秋莲含笑摇摇头,转身又进了灶房,薛灵镜同傅冲两个上楼喂年年,进了门却倒头就往窗边的美人榻上躺,深吸一口气:“呼,这样的日子过着可真是惬意,成天从早到晚想干嘛就干嘛,再多在这儿呆上两天,我当真不想回家去了!”
傅冲抱着年年也往窗边站,居高临下看向她的脸:“那***的事,你就一点也不担心?”
“我为何要担心?”
薛灵镜翻爬起身,与他对视:“不管那事与我舅舅有没有关系,都同我毫无瓜葛,包括我娘,也从不掺和我舅舅生意上的事,我何必还操那份闲心?那***是真的会害人的,我舅舅若真与它若不开干系,自当付出应有代价,我若替他担心,岂不是非不分?”
她抬起手,在年年圆乎乎的下巴颏上挠了挠:“崔添福,的确是我舅舅,我们是亲戚,却也只是亲戚,走动并不稠密,关系也毫不亲厚。我记得以前,是跟你讲过这些事的,你忘了?”
“只不过是确认一下你的想法罢了。”
傅冲把年年往旁边一挪,躲开他娘的魔爪:“如你所言,此事咱们可以暂且不理,但……今日归云楼那位老先生,你又为何百般推脱?”
“你猜猜呗。”
薛灵镜嘻嘻一笑,抱过年年来喂奶,胳膊习惯性轻缓地摇晃。小家伙躺在她臂弯中舒服得紧,嘴上吃得欢,眼睛却优哉游哉地半眯了起来。
傅冲搬张椅子来,在美人榻旁边坐下,顺手将和合窗放了下来,以免年年受风,一双幽沉的眸子往薛灵镜脸上瞟去:“莫不是你担心自个儿会做不好?”
“哈哈!”薛灵镜笑出声来,“我是担心自个儿做得太好啦——你信吗?”
“无论你做出怎样的惊人之举,我都不会觉得意外,尤其,是在厨艺上。”
傅冲看似答非所问,与她目光相撞。
“咦,是吗?”
薛灵镜心里一乐,却偏要苦着脸哭兮兮:“唉,那可真糟糕,难道我已经不能给我的夫君任何新鲜感了吗?”
“想要新鲜感的话……”傅冲眸子一暗,“晚上倒可以换个花样……”
“喂!”
薛灵镜被唾沫星子呛到,险些咳出血来,好容易捣顺了气儿,便狠命拿眼珠子将傅冲往死里瞪:“哇你这个人真的是人面兽心,你儿子在这里你就满嘴胡说,也不怕教坏了他!”
然而最终,她还是得找个理由来糊弄自己这位人面兽心的丈夫。
“其实,我爹摘抄的那些个美食方子里,倒真有这几样食材的做法,只不过,毕竟不是咱本地的东西,我先前也从未接触过,哪敢随便动手?之所以,说它们珍稀,重点就是在那个‘稀’字上头,那位老先生好好的食材,倘被我糟践了,我心里当真过意不去的。”
“所以?”
傅冲看她一眼:“那老先生死说活说,将食材留在了归云楼,明日这菜,你究竟做还是不做?”
“你好奇心还真重。”薛灵镜瞟他,“反正我是真心不想做的,可他若是非要扭着我不放,那我就由着性子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呗!说好啊,你可得先把钱准备好,回头那老先生若是不依不饶,闹着要我赔偿他的损失,你要赔偿金赶紧掏出来才是啊!”
“胡闹。”
傅冲手掌在她头顶拍了一下,唇角微勾,不再说话,目光移到了正吃得美滋滋的年年脸上。
那位老先生的衣着,无论样式还是颜色皆半点不显山露水,但那衣料,却绝非寻常人家能穿得起的。
既是富贵人,在沧云镇上便应当有名有姓才对,然而傅冲却对这位老者没有半点印象。
更重要的是,他的口音并不像是本地人,这位老先生,应当是从京城而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