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此言差矣。曹某并非那些不长眼的狂蜂浪蝶,更不会断袖分桃,怎会死劲缠着个大男人呢?”白衣人兀自笑得乐,“曹某来取的是神龙纹木砚。玄玉公子既不喜见曹某,便请快快让出。”
项玄玉脸色黑了几分。“狗屁!这是光天化日之下行劫……”
“不对不对。”白衣人摇头晃脑,“曹某已经打过招呼了。你让,便是‘取’;你不让,我‘劫’也是有道理的。”
星目眯起,杀气毕现。“曹知白,你真要惹我泉州项家?”
“哎,你怎么没一句话说得对呢?”曹知白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曹某是受人所托,即是托主惹你项家,而非曹某哪。”
“那你说说看,受谁之托?冤有头债有主,要是这帐记到你头上就不好了。”项玄玉唇勾却无笑意,探手从袖里抽出一绳,动作优雅地将散发绑成一束甩到身后。
不会吧……这种时候还有余心整理仪容……两人间诡异的气氛让我不由自主地颤巍退后着。
曹知白仰天大笑。“看来玄玉公子也是孤陋寡闻之辈,不晓得我‘捻花雅盗’的五不原则。”
“臭盗贼!”
懒得再磨口舌,项玄玉持扇率先向前攻去。曹知白也早有准备,腰间软剑一抽,便和项玄玉纠缠起来。刹时风生叶起,衣发乱舞间夹着剑面的光芒。我一步步退到安全地带,免得遭遇池鱼之殃。
“唉,别打得那么起劲,伤身子又伤感情。”曹知白不知道使了什么招式,软剑不往敌人肉里刺,反而一下割断腰带,一下挑入袖口。不多时,项玄玉的黑衫已然凌乱,曹知白侧手一扯,扯下了那黑色的外衣。不过里面没啥看头,还有白色中衣裹着。
我无趣地收起了下巴,还以为可以看到帅哥裸体。啧,穿那么多衣服干啥,也不嫌热。
曹知白本想扯了衣服便走,但被项玄玉一个扑身缠住,只得丢了黑衫再度与他拆招。虽然论武功项玄玉明显处于下风,但因曹知白不愿伤人,两个白影便由原本的攻防战变为制衡战,最终成了蛮力的较量,你抵着我我挡住你,动弹不得。
“看来玄玉公子不舍得曹某离开。”曹知白虽然手脚互制,但仍痞痞地笑着,忽而侧过头来,“小妹子。”
啥?叫我?我还没搞清状况,只得伸手指指自己鼻头。
“不是叫你,难道我唤的是玄玉公子么?”他总是不忘损人一把,“去,帮我捡起那件黑衫翻翻,看烂木头在不在里面。”
烂木头……指的是那个什么神龙的木砚吧?可是……我迟疑地望了望项玄玉。
“姑娘别怕,先把衣服抱回别院藏好。”玄玉兄朝这边绽放了个魅人的笑。
被电到了,只觉一股热血直往脸上涌。“是!”
我小跑上前抱起衣服,嗯,果然有点重量。正想转身便跑,低低的笑声便追耳而来:
“妹子,要乖乖的哦。还是,你想受罚——嗯?”最后的‘嗯’的音调还刻意加重。这、这……可是威胁哪……
我怯怯地站定,不敢乱动了。
“你娘的别把无辜的人搅进来!”项玄玉吼他。
“我娘哪有这闲心哪。妹子,找!”曹知白依然很痞。
“快跑!”
“你敢?给我找!”
“跑啊!”
“找!”
……我很无辜……更加无奈……可是,这两只大帅锅不断发出的矛盾指令从我右耳进,又从左耳出,再由左耳进去右耳出……老天,我谁也不听行不?
“项弟——”
有个低醇的声音在林里响起。我心一喜,这下终于可以摆脱这种僵局了。然而,当要扭过头看来者是谁之际,一下重击迎上了我后背——
这是……怎么了?扑倒在地……也不觉得擦痛……就是背后火辣辣的……喉底的锈味越来越浓,眼前的枯叶也渐渐变得腥红……
一切,都似是血的色彩……血的,味道……
好苦,为什么世上会有这么苦的糖……咕噜咕——扑!
我一下子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将口里鼻里的水全喷了出来,痛苦地咳成一团:“TMD!是谁灌我水,想害死姑奶奶?”
“哎哟喂,醒过来就好。药丸咽下去没?”
我忍着鼻喉间的不适感抬起头,见到赵嫂捧着一碗水站在床边。“呜,什么药丸?”口里苦苦的,该是吞了吧。
“二少爷说是补药,强身健体。”赵嫂放下瓷碗,“你这身子也太弱了,逛个林子也会晕倒。还好那位项公子路过捡了你回来。”
我恼啊!背部火辣虽去,但沉重感仍在呢,九成九淤血内伤了!要不是那臭美公子和桃花眼,我这身子会搞成这副模样?早知道就睡个午觉,不去逛竹林;或者逛了竹林,别好奇去看谁在吹笛;又抑或看完吹笛,便溜回来……罢罢罢,没有早知道,记紧教训,以后别轻易招惹陌生人,一见不妥趁早闪人便是。
“好了,醒了就该去做事了。小公子换下的衣物还没洗呢,快去!”
我顺从地应声,下床付劳力去了。这年头的奴婢,有时间死没时间病。贱命哪。
水井边堆了几大盆衣物,看来不止小公子的没洗,还有那三个病人和赵嫂的衣衫也在里面。我苦命地打水,浸皂,搓洗。忙了近一个时辰,才发觉忘记交待厨娘烧开水来浸衣消毒。只好先搁下活儿,跑去厨房找人了。
“……龙纹……走漏风声……”
花厅传出断续絮语。我下意识猜是二少爷和项玄玉在商量议事,心里明知道不该八卦,但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拐个弯走过去。话语声越来越清晰了。
“你是说项家可能混入了奸细?”是个熟悉的低醇男音。
牙齿禁不住咬紧。MD,原来胡乱伤人的就是你!
“也可能是自己人不小心泄漏出去的……暂时很难确定。”温厚的声音是项玄玉。
“我知道你不愿猜度自家人,但这事还是得查个透彻。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要是泉州项家的秘密被有心人告发,恐怕项家和整个古董业都要变天。”
“……我明白的……对了,这神龙纹木砚你估价多少?”
“嗯……你确定这是从西晋墓取出的?这是上好的紫檀木制品,但容易被腐蚀,不易保存。要是墓葬品,怎么可能如此完好无损?”
“十分确定。是五哥取的墓,据说发现时是浸在一种药水里,所以并没接触到土气。”
取墓?好讽刺哦,说得这么好听。跟刚才那什么捻花雅盗的“取物而非劫物”有什么不同?
“那真是难得。”低醇男音静了半刻,“这起码值60两。”
“……你说,黄金?”
“对。也就是600两银。”
室内沉默了半晌。“项弟有何打算?”
“……本来已跟一位官爷初步接洽,估完价后便转手于他。”
“官爷?”
项玄玉低笑。“也不好瞒你,是国舅爷。”
“……项弟,有没想过,曹知白的幕后主使是谁?”
“……你怀疑与官场纠葛有关?”
“什么都是可能的。也罢,这块神龙纹木砚你还是尽快脱手,莫惹朝廷的麻烦事。”
“郭兄说的是……”
壁脚听太久不好,我转过身准备往回走。
“啊,那姑娘没大碍吧?”
“丑婢多命硬,何必费心?来,项弟,试试这茶……”
丑、丑、丑、丑婢……
轰!火气几乎烧上了头顶。这姓郭的是人不是,误伤了人对不起也不说还玩背后中伤?我文萌萌自问虽不美艳也绝对跟丑字挨不上边,借问天地良心何在?还是姓郭的良心早就被狗啃了猫叼了鬼挖了?
啊——啊——啊——
我怒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