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茫茫大江,一架轻舟,铮铮琴声传出,铿锵激昂的《将进酒》,表达了主人空有一番抱负不得施展,歌声中充满怨气,一曲《将进酒》唱出了别样的味道。
行船的甲板上,一位俊俏的青年双手抚琴,借酒消愁的《将进酒》正是从他口中传出。
你看那青年,一袭青衣随风动,一双剑眉怒目睁,一双虎眼放光芒,一头秀发轻飞舞,一双巧手琴弦动。真可谓人中龙凤,马中赤兔。
身边同样一袭青衣的女子更是倾国倾城,黑发如雪四散开,柳叶细眉眼上悬,樱桃小口杨柳腰,芊芊细指动心弦,声如百灵鸣天宇,貌若天仙落人间,西施比她还不如,昭君矮她半分间,玉环比她显丰腴,飞燕比她逊半筹,真可谓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的绝女子。
青年抚琴吟唱,女子烧水沏茶,好一副夫唱妇随的美景。
”霆哥,这次到了江南,我们就寻个远离世间纷争的地方隐居好了,别再想着恢复李唐发天下了!“
长叹一声,琴声停了,看着身边的佳人,男人轻叹一声,有些于心不忍,想到爹爹的失败,自己一直遭受排挤,现在更是不得不远走他乡避祸,心中无限凄凉,早知如此自己何必出去拜山学艺呢?
”熏妹,事情远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或许现在追兵已至,可以说天下之大,根本没有我们容身之地!“
后唐灭亡,他们身为皇族,能逃出来已是万幸,到了吴国能被收留同样谢天谢地,那里还敢奢求能过上与世隔绝的生活啊!
”不说那么多了,老将军为了让我们能逃出升天,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我们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想到自己的父亲为了让自己活命,真的是拼命了,否则也不会到了现在还没有追兵到来,无论是后晋的军队,还是借来的契丹军队,都非常生猛的。
刚刚想到这里就听到有人禀报:”报!报告公子,后边好像追兵追来了!“
听到追兵到了,他们也顾不得其他,直接起身,站立船头观望,只见后边龙舟宝船前边行,五牙船两遍随,乌蓬大船跟两边,好似那龙出大海万兽随,虎离深山万兽惊!
青年自嘲道:”可以嘛!为了我弄出来这么大的阵势,看来对我还是很重视的啊!“声音中充满了无奈和自嘲,追兵都已经到了,他们距离登岸还需要一定的距离,那根本没必要再逃了,因为已经逃不掉了。
身边的佳人已经泪眼朦胧,最终还是没能逃掉,而且自己的爹爹也命丧江边,怎能不让她心痛?
”好了,熏儿,别哭了,赶快行动吧,看看能不能先把孩子送走吧,我们留下来拖延时间。“
至于逃,都已经能看到追兵了,还往哪里逃?追兵的船不但能借风航行,而且还有人划船,他们这无人划桨的小船怎能比?根本逃不掉的,所以还不如不逃了,给孩子留下机会,也仅仅是留下机会,谁知道孩子会不会命丧江底?毕竟只是准备了一只大水盆罢了。
没有留下任何信物,只是给七八个月大的孩子穿着一身朴素的衣衫,就那样直接放入了水中,随波逐流,谁也不知道能飘到哪里去,能不能飘到好人手里。
母看儿,心似殇;放儿归,心惆怅;十月痛,自思量;难再见,勿能忘;爹盼儿,命能长;再造恩,当世尝;生和养,一个样;放心间,万勿忘。
一段嘱托的言语,外加生成八字写在绢帛上,系在孩子的脖子上,小心把孩子放好,忍着心痛吧早已准备好的澡盆推入水中。
无论是青年,还是那女子,看着随波逐流,渐渐远去的孩子,心头痛定万分,不忍再看,最终还是忍不住目送孩子离去。
”好了熏儿,你知道的,就算孩子留下来也是死路一条,对方根本不会给我们任何生路的,这样或许孩子还有一线生机。“
女子知道其中的道理,只是点点头,趴在青年肩膀哭泣,船上的人都出来了,虽然只有十多个,但都是囧囧有神的干练之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不是常人。
船停了,船帆放了下来,就在那等待着追兵的到来,女子突然停止了哭泣,柔声问道:”霆哥,让我们再合奏一曲吧?我抚琴,你舞剑?“
女子委身盘坐琴边,伸手试了试琴音,重新调好之后对青年点头示意,青年会意的抽出佩剑,随琴音起舞,一边舞剑,一边随着琴音轻唱。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一曲已终,追兵已至,只是没有突然发难,至于说追刚刚放走的澡盆,根本不可能,能追到这里已经是冒着大风险了,他们可不想现在就和吴国开战。
其实观看俊男倩女吟诗作对,抚琴舞剑也是一种乐趣,所以追兵虽然众多,却无一人前来打扰,本来以为一曲《关雎》就结束了,但不需要提醒,还是舞剑,还是抚琴,琴音急转,剑法飞快,一曲曹植的《怨歌行》跃然而出。
”为君既不易,为臣良独难。
忠信事不显,乃有见疑患。
周公佐成王,金滕功不刊。
推心辅王室,二叔反流言。
待罪居东国,泣涕常流连。
皇灵大动变,震雷风且寒。
拔树偃秋稼,天威不可干。
素服开金滕,感悟求其端。
公旦事既显,成王乃哀叹。
吾欲竟此曲,此曲悲且长。
今日乐相乐,别后莫相忘。“
曲终,琴停,剑收,连贯异常,本来船上站立的十余人此时纷纷落入水中,再无声息,显然是早已死了,却还站在那里,此时主人不在坚持,就让他们随风而去,可十多人没有一滴血落下。
龙船内掌声响起,随后笑道:”素问左王剑法无双,今日得见实乃荣幸之至!“
没有理会,青年转身来到佳人身边,女子惨然笑了起来,随后抽出青年的佩剑自刎在琴边,另一只手死死地握着青年的手,就这样再也没有了声音,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因为他明白,凭她的容貌才华,一旦落到敌军手中,那一定是求生不能、求**,还不如现在一死,换取自身清白。
她能想到的,青年为何想不到呢?所以没有阻拦,他也不愿自己的女人为了活着受人欺辱,她没看到那龙舟内已然有人泪眼朦胧,失望至极了。
拂动琴弦,铿锵激昂,断然是西楚霸王项羽的《垓下歌》。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今日的自己与当时的西楚霸王项羽是何其相似?不同的是,当时的项羽还有退路,只是不愿意渡江走江东,而自己却是无路可走,项羽的一生可歌可泣,自己的一生却寥寥数笔,记住项羽的人很多,记住自己的,几乎没有。
拿起佩剑,抱着怀里的佳人,同样选择了自刎,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既然不能今生今世,那就选择生生世世。
手起剑落人凋零,风平浪静水澄清;周围寂静无声,没人说话,也没人敢说话,不久天突然冷了,随后飘下了雪花,二三月的长江下雪,这可是少有的事情。
气氛很压抑,当雪花吧两具尸体覆盖了,龙船内这才走出一人,愣愣的看着两具尸体出神,随后自言自语道:”你可知我为何要帮助后晋伐唐?其实世人都误解了我,我真的是求贤若渴,想要冯道?雄心壮志,想要一统天下?这些只是其一,最主要的我还是仰慕小姐的才华,可你愿意随他飘散都不愿见我一面,呵呵!是我多情了!“
随即冷笑道:”你左王心怀天下如何?武艺超绝又如何?只是因为你爱错了人,如果你没有见到她,你们没有相爱,当年或许你借兵的时候我就出兵帮你坐稳皇位了,只是你选择了美人,放弃了江山!“
仰天长叹:”如果有选择,其实我也愿意放弃江山,选择美人的,可惜上天没有给我机会。“
转身走向船舱,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尸体带回去厚葬了吧!“
”我皇,要不要合葬?“
停顿了一下脚步,自嘲道:”错过了就错过了,何必难为死人呢?合葬吧!“
紧接着龙船带队,走向归途,一切就这样结束了,没有人提及一对佳人的名姓,只知道青年是左王,佳人唤作熏儿,一代帝王都为他不惜发兵,一代枭雄都选择放弃江山,该是何等荣幸!
弃江山,忘天下,拜师学艺无牵挂;
轻抚琴,剑舞罢,为了佳人走天涯;
夕幽王,烽火忙,为今天下我疯狂;
今帝王,为汝狂,若非心死定彷徨;
你威武,我豪迈,为今天下谁人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