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涌动之下,表面缺如镜面般平静。却没有人能够轻视这动静之间的危险
悬翦离开之后,独自回到了洛阳城外的一处隐秘的所在。而在那里,扶歌正呆呆的望着摇曳的烛火,托着腮等待着。对于即将到来的辽东之行,她显得有些不安。虽说自己的家乡在那个遥远而又陌生的地方,但是对于她来说,自己那原本就不多的记忆之中根本就没有师父口中的那个地方。其实,对于像她这样在遗民南迁之后才出生的人来说,记忆中的最多的便是亲人们赶着车,在一群又一群陌生人警惕的目光下低头前行。年幼的她,从未想过会回过头去仰望祖先们生活过的地方。
正想着,露着光亮的门吱的一声被推开了。
“师父你回来了。”见悬翦推门而入,扶歌说道。于是她将早已准备好的茶水递到了悬翦的面前。
“事情怎么样了,他们同意与我们一同前往辽东吗?”扶歌笑着问道。在她看来,似乎这一路有着那些非敌非友的人陪伴,漫长的旅途才不会乏味一般。
“嗯,各取所需的事情,他们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悬翦抿了一口扶歌递上来的茶,缓缓说道。接着,微微闭眼,嘴中细细品味着。然后,睁开眼睛说道:“比上次好了一点。”扶歌一听,便有些不高兴的说:“下次您自己去煮茶吧。”说完便赌气似的离开了。悬翦一边抿着茶,一边微笑的看着扶歌赌气的模样,心中自是好笑。
洛阳城内,皇宫之中。武则天还未休息,此时而她,还在密切关注着辽东方面传来的消息。可奇怪的是,自从那一份六百里加急塘报送入洛阳之后,随后的一天之中,北部边疆似乎非常的平静,像是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般。如此怪异的事情,让一向敏感的武则天的内心之中,生出了一丝不安。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武则天琢磨出一丝苗头,心中暗道。沉吟片刻,她突然对一直在旁边侍立的上官婉儿说道:“婉儿,你马上亲自召武承嗣与武三思二人前来,本宫有事要向他二人问话!”婉儿不敢怠慢,虽不清楚天后这么晚召见两位外臣的原因,却也不敢多问。此时的她,心中已然猜到定是同辽东突然而至的乱象有关。
很快,武承嗣与武三思兄弟二人便被召入到上阳宫之中。
“不知天后夤夜召臣侄二人入宫,所为何事呢?”武承嗣首先开口问道。此时的他,似乎还不知道武则天在为何事而愁眉不展。在他看来,此番入宫,天后定然是为了那陨铁玉碑之事。不过他却不好先开口提起,而语气之中,却是难免流露出一丝得意。反观同样站在一旁的武三思,此时却同天后一般神情,愁眉紧锁,一言不发。
武则天如何不知道武承嗣此时的心思,心中不免有些不屑。而一旁武三思的表现,却让她感觉到有些意外,难道他已经猜出了今夜召他入宫的目的?若是如此,那这个侄子可要比武承嗣要出色的多了。武则天的眼神游移不定的在他们兄弟二人身上来回打量着,脸色阴晴不定。
而久久未听到武则天发话的武承嗣,心中也开始狐疑起来。他不由自主的低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武三思。后者同时也看了他一眼,微微的摇着头,似乎在提醒他不要多问。这时,武承嗣才明白过来,自己方才似乎不应该抢在天后发话之前开口,顿时后悔不已。
而他二人的这一番小动作,自然瞒不过高高在上的武则天。她清了清嗓子,笑着说道:“你们二人对于辽东之事,可有什么想说的么?”此话一出,倒是让台下的武氏兄弟二人有些诧异。
“臣侄以为定是高句丽余孽不服天朝王化,妄图恢复旧制。这才引起了辽东之祸。只要朝廷大军一到,自然可以如摧枯拉朽一般平定!”武承嗣一听天后开口询问辽东之事,便不假思索的说出了自己的一番想法。确实,这几日天后亲自将归义郡王高德武派往辽东高句丽故地,自然是这般打算。
武则天听完了武承嗣的一番话后,并未有任何的评论。顿时,殿中再次安静下来。武承嗣见状,便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也察觉气氛尴尬,便也不敢再说。
“三思,你如何看待辽东之事?”武则天见无人开口,便直接对从头到尾都未发一言的武三思问道。这时,一直都愁眉不展的武三思缓缓上前,有些犹豫的说道:“启禀天后,臣侄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此话一出,顿时让武则天来了兴致。不过,一旁的武承嗣心中黯淡:哼!故弄玄虚。
“这······”武三思似乎还是十分为难。武则天见状,微笑着说道:“这里是后殿,不比正殿之上。再说你是本宫的侄儿,当讲的自然要讲。不当讲的,即使讲了又有何妨?”而一旁的武承嗣,眼见武则天对武三思的态度如此和善,完全不像方才自己慷慨陈词之时的样子,心中自是一番滋味。
“既然如此,那臣侄便大胆说一句了。”武三思终于下定了决心道。听罢此话,武则天微微点了点头。
“洛河祥瑞之事有人泄密!”武三思一脸凝重,一字一句的说道。
“武三思你什么意思!”还未等武则天说什么,一旁的武承嗣便像是一只受惊的豹子一般跳了起来,对着一脸谨慎的武三思吼道。
“承嗣!你太放肆了!”见武承嗣暴跳如雷的模样,武则天脸色不悦,冷冷的说道。这一声警告,顿时让情绪失控的武承嗣如遭雷击,像是泄了气的河豚一般,一下子蔫了下来。连忙跪伏在地上,战战兢兢你的说道:“臣侄一时情急,还望天后恕罪。”说完,便磕头不止。这时,一旁站立的武三思也连忙拱手说道:“启禀天后,大哥乃是一时情急,还望天后不要怪罪。”眼见台下二人先后请罪,武则天冰冷的脸色才稍稍缓解。
“起来吧!”武则天瞥了一眼还伏在地上的武承嗣,没好气的说道。武承嗣这才唯唯诺诺的站起身来,悄悄退到了一旁。武则天见他如此前倨后恭的模样,不屑的说道:“若不是三思替你求情,今日本宫定要罚你!”听罢此话,武承嗣这才略有不甘的向武三思拱手答谢。
“好了,三思你接着说。”见闹剧收场,武则天继续问道。于是,武三思略一沉吟,细细整理了一下脑中的思绪,开口说道:“臣侄之所以怀疑是有人泄露了洛河祥瑞之事,并非是无端臆断。虽然现在并无任何实质证据,但臣侄相信,定然可以找到这个泄密之人的破绽!”
“不知二弟你凭什么认定这辽东的乱局一定与这洛河祥瑞有关呢?”武承嗣此时心中虽然恼火异常,但是再也不敢由着性子破口大骂,便一脸笑意的问道。武三思慰问一笑,接着说道:“请天后与大哥想一想,那一日的洛河祭祀刚刚结束,辽东的六百里加急塘报便送到了天后面前。如此巧合的事情,本身就值得怀疑!”
“可是那又如何?说不定此事就是巧合也说不定啊!”武承嗣不屑的说道。武三思似乎早有准备,接着说道:“大哥说的不无道理,可是这塘报来的时间如此巧合,所造成的影响,似乎才是最值得玩味的。”此话一出,未等武承嗣再度质疑,武则天便问道:“什么影响?”
武三思见天后听出了自己话中的含义,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本此话一出,得罪了武承嗣自然难以避免。若是天后也对自己的看法不屑一顾,那今晚自己便会得不偿失了。
于是,武三思便沉下心来,继续说道:“天后不妨将自己设想成躲在暗处的人。一旦天下人在目睹完朝廷大肆祭祀完洛河祥瑞的当口便又知道了辽东之地的乱局,他们又会如何看待这次朝廷花大力气祭祀的洛河祥瑞与天授神图呢?”说完,武三思便不再言语。
“嗯,说的有理!”武则天听完了武三思的一番话后,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而武承嗣虽然还是不愿意承认,但武三思的一番话还是让他无法反驳。至少这时目前最值得怀疑的地方了。事情出现的如此巧合,天后似乎已经开始怀疑了。自己若是一味地否认这样的可能性,只怕非但不能获得天后的信任,反倒会招来怀疑。这可是目前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了。
“既然如此,那你现在可有怀疑的对象了?”武则天继续问道。
“目前来看,参与此事的所有人都有嫌疑。不过具体的情况,还得劳烦大哥亲自调查一番才是。”说完,武三思便向武承嗣鞠了一躬道。
“天后放心,此事臣侄定然会详加察查。”武承嗣心中暗自叫苦。他之前为了邀功,一直没有将越王八剑那些人的底细向武则天言明。虽然他知道真刚等人与高句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却几乎可以断定他们定然同此次可能的泄密事件无关。只不过,他现在却没有办法让武则天相信自己的话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