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守了无数岁月的执念,或许也抵不过挥剑一瞬的无尽悲歌
“这是?”望着小寒肩背之上被鲜血浸染的三足怪鸟,顿时便停下了手中那本该刺向欧然的那一剑。呆呆的望着此刻正被欧然抱在怀中的小寒,一脸复杂的表情。
“师父!你······”见到真刚突然中止了凌厉的进攻,转魄与惊鲵二人也摆脱了早已疲惫不堪的柳嫣儿,一跃来到真刚的旁边,小声而又不解的问道。但是真刚却依然紧紧地盯着此刻一脸痛苦模样的小寒,沉默不语。
“小寒!你怎么样了!”欧然一把抱起方才推开自己的小寒,有些愧疚的问道。若非她刚才冒死将自己推开,恐怕那一剑早已刺穿了自己的胸膛。而此刻的小寒虽然受伤并不严重,却因为旧伤初愈又添新伤而显得更加憔悴。一张小脸惨白的对着欧然,勉强笑了一下,却并未说话。这时,风声四起,不远处传来了屋檐之上轻踏砖瓦的响动,看来是李臣观和独孤邪马上就要到了。
“师父,快走!”见到情形不对,惊鲵脸色微变,出声提醒道。而后者也算是当机立断,咬了咬牙,用有些异样的口气说道:“今天先放过你们,下一次就没这么好运了!”说完,三人便十分不甘的离去。不过,没有人会注意到,在离开之前,真刚还是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伤在他那一剑之下的小寒,然后才决然离去。
“你们怎么样了?”见真刚三人离去,已经精疲力竭的柳嫣儿慢慢地挪了过来,对欧然问道。欧然苦笑,见小寒已经昏睡过去,这才想起来给她止血。于是快速点了她伤口周围的几处大穴,然后愧疚的说道:“都是我的没用,不但没保护好自己,还连累了小寒替我挨了一剑。”说完,二人一同支撑起疲惫的身躯,这时,李臣观和独孤邪已经来到了他们三人的面前。
“还是来晚了一步!”李臣观看着伤痕累累的范昭与柳嫣儿,再看看此时被欧然抱着的小寒,有些懊悔的说道。独孤邪则是默默地站在一旁沉默不语,不过此时,他的心中也一定并不好过。
欧然苦笑一声,说道:“我和师姐并没有大碍,只是小寒为了救我而被真刚刺中。”说完,几人连忙将昏迷不醒的小寒带回客栈之内。柳嫣儿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而是先帮小寒处理完伤口这才出来自己疗伤。而欧然则先行将这一晚同真刚等人交手的经过以及他们最终有些怪异的离开详细的说了一遍,这才回房自行疗伤。而听完欧然讲述的李臣观和独孤邪,此刻却同样为真刚等人最后莫名其妙的离开感到困惑不已。
沉默了半晌,李臣观开口说道:“小寒姑娘肩背之上的那个奇怪的纹身,会不会······”
“我要亲自确认过才相信!”还没等李臣观说完,独孤邪却抢在了他的前面说道,俊朗的脸上多了几分狠厉。
李臣观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忘记不了啊······”说完,李臣观自己的内心突然一动,眼前自己师弟的状态,和自己这次下山前简直一模一样。或许自己根本就没有教训别人的资格。想到这些,李臣观将临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不再言语。
由于李臣观的一行人受伤之人实在是太多。所以他们也只能先冒险留在客栈之内。虽然昨夜的事情让李臣观相信武承嗣已经渐渐地将陨铁之事放上了台面,不过暂时却不能将此事的影响扩大化。这一点从昨夜他与独孤邪二人顺利逃离而没有被官兵追捕这件事就可以看出一丝端倪。唯一有些疑问的便是这小寒姑娘的具体身份,虽然现在他已经猜出了一些。而说到昨夜自己的收获,却是他在假装挟持徐衣之时后者偷偷塞到他手中的那个锦囊。对于此,甚至连同行的独孤邪一开始都并不知晓。也是后来自己才将这件事告诉了他。
第二天天一亮,独孤邪又是一人独自离去了,众人早就习以为常。不过这一次,他却意外的留下一封书信。客店之内熙熙攘攘,人头攒动,没有人注意到李臣观等人。
“二师兄,你在想些什么?”柳嫣儿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哦,嫣儿你来啦。”李臣观将锦囊放在桌上,笑着对她说道。
“这锦囊······”柳嫣儿看到了这熟悉的锦囊,正是自己下山的那一天李臣观交到她手中的那一个。不过这锦囊不是由自己送到了徐衣的手中了吗,怎么会又出现在这里?柳嫣儿看着李臣观,眼睛里尽是疑问。
“你打开看看吧。”李臣观似乎毫不介意柳嫣儿此刻内心中的想法,指着桌上的锦囊对她说道。后者这才坐了下来,素手拈起这精致无比的锦囊。打开一看,原本里面的那只精美的簪子早已不在,只剩下了一张写满了字迹的薄纸。柳嫣儿好奇的展开一看,这才算是明白为何二师兄还让自己一行人留在这间早已暴露行踪的客栈了。
“想不到事情居然是这样的。”柳嫣儿读罢,放下手中的薄纸说道。
原来,这纸上所写的东西正是这段日子来徐衣在尚书府内明里暗中打探到的一些消息。其中最有价值的是这样一件事情:
就在昨日白天里,武承嗣一脸晦气的回到尚书府内,看起来像是在朝堂之上被人羞辱了一般。徐衣自然是知道,今时今日的朝堂之上,能够让武承嗣这个天后武则天的心腹如此难堪的人,恐怕也只有武则天本人了。
“义父因何事如此?”见武承嗣面色不悦,徐衣一边唤人前来伺候,一边出声问道。虽然她并不确定武承嗣会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告知自己,但还是想来试一试。不过有些意外的是,武承嗣似乎并不介意自己知道一般,将他在密见天后时发生的事情对她说了一遍。当然,是在屏退众人之后。而且,徐衣自己也知道,武承嗣不会向自己透露最核心的内容。
原来,在昨日武则天召见武承嗣的时候,将他狠狠地训斥了一番,原因就是武则天居然在宫门前的铜匦之中收到了有人告密武承嗣企图以此次天降陨铁来作文章煽动朝臣逼迫自己归政于皇帝。虽然她知道这明显就是诬告,不过却为武承嗣办事的不严密不谨慎,从而导致泄露消息感到十分的恼火,于是这才将他痛骂一顿。一番解释之下才让武则天息了雷霆之怒,故此回到府中的武承嗣这才感到十分的窝火。
“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捅我刀子,看来这朝堂之上还真是不平静呢!”武承嗣说完,有些感慨道。而徐衣却得到了几条重要的消息,第一,武则天并不希望陨铁之事现在就闹得天下皆知。第二,有人在暗中和武承嗣唱对手戏。虽然不知道具体是谁,不过越王八剑的那几人显然嫌疑最大。
······
“目前关于陨铁的事情就是这样了。虽然还是不知道他们利用陨铁的真实用意,不过现在倒是可以确定此事乃是武则天亲自授意武承嗣去做的。”李臣观说完,心中不禁对徐衣有了一丝的感激。至于其他的,此刻的李臣观却是不敢多想,因为,他实在是过不了心中的那道坎。
“对了,我也有一件事情要问你。”停止了胡思乱想,开口对柳嫣儿问道。
柳嫣儿似乎是早有准备,一脸严肃的说道:“二师兄是想问关于小寒姑娘的事情吧。”说完,从身上掏出一方洁白的纱巾,然后递到了李臣观的手中。后者打开叠好的纱巾一看,只见上面赫然画着一只扬起翅膀的三足怪鸟。
“这是······三足金乌!小寒姑娘原来是高句丽族人!”李臣观一见之下,便已经认出这三足怪鸟和小寒的来历。
原来,这三足金乌乃是辽东故国高句丽的图腾,所有高句丽族人上至王公大臣,下至平民百姓,无一例外的崇拜原始的太阳之神。故此便将这传说之中代表太阳神的三足金乌视作图腾般供奉。男子纹于胸前,女子纹于后肩。是以可据此判断出小寒姑娘的身份。而对于此,李臣观心中早有所料。因为他们还知道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身为越王八剑之首的真刚,同样也是高句丽遗民!昨夜对小寒的手下留情,就已经让李臣观开始怀疑小寒的真正身份。现在,终于可以确定下来。而对于高句丽,虽然早已消亡,但是这个名字却是伴随了中原王朝近百年的梦魇。
自前隋炀帝三次大规模征伐高句丽,再到本朝太宗皇帝派大军讨伐,直至高宗总章元年才最终攻破高句丽。对于中原王朝来说,这固然是解除了东北的巨大边患,却也付出了十分沉重的代价。故此高句丽被灭后,其族人大都分散各地,其中大部分被迁移到中原各地。小部分留在当地,亦或是流入到新罗或者突厥境内。而现在看来,小寒应该就是流入中原地带的一支高句丽遗民中的一个。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昨夜真刚一伙人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之下突然决定撤退的怪异举动。
想到这些,李臣观不禁叹息,看来日后小寒姑娘与三师弟独孤邪之间,怕是会有很大的隔阂了。对于这一点,柳嫣儿自然也十分清楚。
“三师兄他······”柳嫣儿见李臣观低头不语,心中已然明白他在想些什么。
李臣观没有回答,而是默默地将独孤邪留下的那封信递给了她。柳嫣儿展开信,只见上面用熟悉的笔迹写道:
师兄如晤:昔日家仇难忘,然不忍伤及无辜,故此暂别,勿念。另,已飞鸽传书回山,大师兄不日便达。独孤邪。
“二师兄,三师兄他打算去哪?”柳嫣儿读罢此信,有些不解的问道。而李臣观微微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心中也是思绪万千。不知自己将来会如何面对这同样的问题。或许那时,也会同三师弟一般,选择默默离开吧。只不过,他现在却是不敢去想这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