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往看似好心的暗中相助,却成了最让人受伤的无奈帮凶
四人读罢这封信上的文字后,各自沉默不语。原先入城之时尚不明朗的情况已然变得清晰起来。原先四人的最初想法不过在于追查那工布剑的下落,至于能不能打探到这陨铁的最新消息,李臣观的心中并未有底。而现在,收获似乎有些出乎意料。不过,越是这般,几人心中越是感到有些不太寻常。只是眼下,几人还没有时间去仔细分辩,时间紧迫,那些工匠的性命在须臾之间。至于那被制成巨碑的陨铁,更是会将天下大乱的星星之火带向燎原之势。对于后一点,他们几乎无法阻止,似乎也没有必要去阻止。
所以,几人需要一个详细的计划。于是,范昭决定连夜将他们得到的消息传回江南让师父知晓。在此之前,他们打算先按兵不动。因为据那封徐衣送来的信上说,武承嗣还有一段日子才会对这些工匠不利。而欧然他们必须将救人和毁碑两件事情同时进行才能让武承嗣和越王八剑两伙人措手不及。倘若一件一件的解决。只怕会打草惊蛇,无论将救人或是毁碑哪件事情放在后面,则都会有巨大的失败风险。
另一边,替徐衣在夜色的掩护下为李臣观等四人送去这至关重要消息的那个人,此刻正在空无一人的洛阳街头小心翼翼的穿行着。对于她来说,眼前这静谧如死寂般的环境让她颇感窒息。自从她被武承嗣派到徐衣身边随奉伺候以来,这种如履薄冰的感觉,在这样的氛围中格外明显。
她闭上了眼睛,咬着牙回到了尚书府内。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不过,在回到徐衣身边复命之前,她犹豫了一会,迈着小心地步子偷偷去到了府内一个僻静的小房间内,将一个小纸条塞到了房中面对正门的墙上的一个暗格之中。然后悄悄地退了出去。正当她将这小房间的门缓缓关上,突然察觉自己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幽香。顿时,她的心中一凛。
“小竹,你回来了。”站在她身后的徐衣微笑着看着她,轻轻的说道。她猛然回头,这才发现徐衣早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大小姐,婢子已经将书信送到了。”小竹心中虽然有些慌张,不过还是微笑着说道。她并不确定刚才自己的一切行动是否被眼前的徐衣完全发现。好在徐衣方才的话听起来,似乎即便是发现了,也并没有要责怪她的意思。于是,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了这个小房间,回到了徐衣所在的独立院落之中。
“小竹,他们几人是何时入城的?”徐衣刚刚坐定,便开口问道。
“听咱们的眼线说,是今天城门马上就要关的时候进来的。所以婢子这才趁着夜将大小姐交托给我的东西带给了他们。”小竹说道,心中却还在想着方才的事情。难道你她真的没有发现吗?小竹的心中暗自嘀咕着。
徐衣听完她的话,却并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缓缓站起身来,脚步轻移来到窗前。望着外面尚书府内的点点灯火,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大小姐,您······”见徐衣一脸心事的模样。小竹心中一阵一样的感觉,不由自主的出声道。
“小竹,你我主仆之间,相处已经有十年了吧。”徐衣语气随意的开口说道。
“是啊大小姐,自从您自李府回到家中之后,婢子就一直跟在您身边伺候了。我虽然是您的丫鬟,可一直以来小姐都当我是妹妹一般看待。婢子心中说不出的感激。”小竹也颇有些感慨的回答道。
“可眼下府内出了一些事情,从我上回出府后被人发现消息我就知道,应该是你向义父传递了消息吧。”徐衣默默地回过头来,平静的望着小竹说道,却并没有丝毫责备她的样子。
“看来小姐您都已经知道了······”小竹低下头,小声的说道。的确,上次徐衣出门密会李臣观等人的消息,确实是她向武承嗣通报的消息。虽然她原来一直都是武承嗣安排在徐衣身边用来监视后者的人。可是多年的朝夕相处,小竹却是早已对徐衣生出了姐妹之情。至于上次的告密,则完全是出自担心徐衣的安危才如此行事。
“我相信你。”徐衣见小竹一脸愧疚的模样,突然说出了这一句话。小竹一怔,两眼迷茫的望着此刻一脸微笑着的徐衣,眼眶渐渐地湿润起来。不过,她心中也暗自庆幸。毕竟徐衣这经历这样一件事情之后,还是选择继续相信自己。而小竹回府后背暗中藏好的那张纸条之上,小竹只写了寥寥数语——大小姐托带书信一封与李氏以寄相思。看来,小竹已经不再将李臣观等人视为威胁徐衣的敌人了。一旦确定了这一点,她对徐衣的忠诚便会压倒一切。
至于那间小房子,此刻正有一个黑影出现在昏暗拥挤的空间中,对着那张小竹留下的纸条一言不发······
第二天,欧然几人在客栈之中一边耐心等待这江南来的消息,一边继续旁观着洛阳城中每日都在上演的铜匦告密的好戏。只见一拨一拨的人从全国各地涌进这繁华的洛阳城中,然后又被马不停蹄的赶往城北皇城之外,排着长长的队伍,等着将手中报告祥瑞的各色文书投入铜匦那“通玄”之中。另一面,从各地押往东都的所谓叛逆,也在洛阳居民们的注视下缓缓进城。众人们看着这些昔日的王公贵族,指指点点。
“看来这次越王李贞的叛乱,已经使得这朝堂之上血流成河了。”范昭看了一眼窗外众人夹道围观的场景,有些黯然的说道。想不到,权力的诱惑如此之大,也如此的致命,一言之下,人头落地,血流成河。不论是对于旧势力李唐宗室,亦或是武氏新贵,均为此前赴后继。
“大师兄,你猜师伯会如何回复我们?”欧然听罢窗外出来的阵阵喧嚣,暗自抚摸着手中的那把七星刀,开口问道。面对眼前这一番疯狂的景象,欧然心中早已经有了尽快逃离的想法。神器更易,或许并不在他考虑的范围内。因为早一天完成上层权力的转移,天下便会早一日安定下来。不过这一番想法,却是不能当着二师兄李臣观的面说出来。经过这一段日子的观察和相处,欧然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二师兄李臣观同李唐宗室间那种若即若离的关系。甚至已经将他看成是李唐宗室的人。只不过,暂时还没有的得到确认罢了。
“师父他老人家一定不会干涉我们具体的行动。”范昭将打开的窗户轻轻的关了起来,平静的说道。顿了顿,他望了一眼此刻正坐在案前若有所思的李臣观一眼,接着说道:“不过他老人家一定会让我们将那些匠人先救出来,其他的事情可以随机应变。”说完,便不再言语。
“大师兄可真会偷懒,这样说不等于啥也没说嘛。”欧然心中暗道,然后便来到靠近窗户的茶几前,同柳嫣儿一起再次查看昨夜被徐衣派人送来的那封信。此刻,那信纸之上的水早已完全蒸发,纸上再度恢复了原样。只有一个孤零零的石碑状图样,以及那让人不知所谓的“各之北”三个字。
“都闪开,索大人奉朝廷之命,将这些叛逆捉拿!”突然间,窗外的街道之上传来一阵喧嚣。欧然好奇的打开方才被范昭微微带上的窗户,伸出头向下看去。只见一个深目高鼻,满脸胡须的胡人。身披紫红官袍,此刻正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的押送着一干所谓的叛逆在大街之上缓缓地走着。似乎是在有意炫耀一般。自大唐开国以来,在朝廷内担当官职的胡人并不在少数,是以众人也并不会感到奇怪。
“此人如此招摇过市,就不怕有人会报复吗?”看着那胡人一脸得意的模样,再看看他押送的一干人犯凄楚的行状,柳嫣儿皱了皱眉,一脸嫌弃的说道。
“哼,索元礼,那可是当今天后身边国师薛怀义的干爹,自然是有恃无恐了。”听罢柳嫣儿的话,原本坐在案前一言未发的李臣观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话。
“原来是他!”欧然恍然大悟的说道。他虽然并不知道这个索元礼是谁,却曾经和那个国师薛怀义打过交道。那还是在当初药铺中的时候,薛怀义还未发迹前的事情了。那时的他,叫做冯小宝,只不过是个跑江湖买野药的小货郎而已。而那时的欧然有一次曾经见过这个冯小宝兜售货物时能说会道,大言炎炎的嘴脸。这个索元礼和他是一路货色,自然也不会好到哪去。
“二师兄你也知道薛怀义这个人?”欧然有些好奇的问道。
“跳梁小丑而已。”李臣观轻蔑的说道,看来对此人颇为不屑。这时,只听见外面的街道上又传来一阵更大的喧哗,好像是押送的犯人倒在了路上无法动弹,被这个名叫索元礼的胡人下令抽打。一阵阵凄惨的哀嚎在窗外响起,也让街道两旁围观的人群纷纷闭眼而不忍再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