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官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地好不热闹,因此明贤并不避忌行藏,骑着红儿,潇洒得就像游山玩水的文人雅士,有意无意地跟在马车后面缓行。
他暗地里打定主意,跟这辆马车耗上了。扬州之行,不就是奔他而去的么?
这样走走停停地折腾了两天,一路无事,直到第三天的下午,终于来到扬州城外。
诧异的是,那辆马车并不进城,而是选了一个隐蔽的角落停了下来。
明贤有些纳闷,但也只得下了马,到旁边一个简陋的茶摊上要了碗茶,坐在东隅一角,远远地留意对面的动静。
这个茶摊就设在城门附近,是用一大块帆布临时搭建起来的违规建筑,四面敝开通着风,位置极佳,还可随时观察到进进出出的人流,因此生意特别红火。
老板是个干精瘦弱的高个子中年人,两边的太阳穴高高耸起,稍微懂行的人就看得出,一定是个练家子。
旁边帮忙的小姑娘,长得眉清目秀,水灵水灵地模样很讨人喜欢。
明贤似有不耐,正打算结了账走人,可是惊异的事情发生了。
王爷身边的中年文士终于露了面。只见他摇着折扇,大步流星地向茶摊这边走来。并微笑着对忙得昏天暗地的茶摊老板说道:“老板,三碗茶,蒙顶、紫笋、阳羡各一碗!”
茶摊老板先是微微一愣,接着忽然反应过来,也笑着回道:“好昵,一共三两银子!请问客官送往哪里?”
“就那边!”中年文士随手向马车的方向一指,嘴里说道。
“客官稍等!我这就去准备!”老板说完,又随即大声吆喝:“丫头,看着点儿,我去去就来!”
只听旁边“诶“的一声,正在抹桌子的小姑娘应声回答。
老板也不多言,自顾自地准备了三碗茶水,乐呵呵地跟在中年文士的身后,向马车走去。
明贤本想跟过去看个究竟,可是又怕起疑,想了想,终究是忍住了。
只见茶摊老板走到马车跟前,毕恭毕敬地站直着身子,轻声说道:“属下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马老大,辛苦了!”车帘未掀,车厢里却传来淡淡的声音。
“属下不苦,王爷辛苦了!”被叫做马老大的茶摊老板赶紧回答。
“怎么样?最近扬州城有什么特别的人物出没吗?”王爷在车厢里继续问。
“没有。”马老大想都没想,肯定地回答,“包括江山阁那边,也没有任何消息。”
“这个萧老儿,又在倚老卖老,本王要不是看他还有点利用价值,真想揣了他!”车厢里的声音听起来很气愤。
马老大看王爷发了脾气,内心里一阵紧张,“王爷请息怒,属下马上去联系!他们在扬州城的据点,我倒是挺熟!”
“不用!本王就是要等着他,亲自来请!否则,此次行动,不参加也罢!”看来这王爷的脾气还不是一般的坏,简直是坏透了。
“王爷,消消气!当心气坏了身子!”中年文士在旁边陪着小心地劝道。
“那,那,还需要属下做些什么吗?”马老大显然被王爷的语气吓坏了,禁不住哆嗦了一阵子,才讪讪地问道。
“你先下去!有事我会叫你!”中年文士代王爷作了回答。
“是,属下告退!”马老大忙不迭地退了出来,额角隐隐地有汗水透出。
车厢里的王爷没有吭声,像是默认了中年文士的做法。
“王爷,属下斗胆建议,咱们还是先找个客栈住下;或者,派人送信给徐将军?”中年文士试探地、小心翼翼的问。
这个王爷,翻脸比翻书还快。前一刻钟也许还跟你称兄道弟,有说有笑的;后一秒钟就有可能大发雷霆之怒,把你骂得猪狗不如。
跟了他这些年,从岭南到洛阳,从京城,再到扬州,他对这个王爷的脾气,还是有些捉摸不透。
因此,他的话,问得极是小心。
接着,是短时间的沉默。王爷,似乎是在沉思。
少顷,他的语气终于缓和下来,淡淡地说道:“通知我们的人,晚上在刘家老宅碰面。然后再打听,敬业兄和骆宾王到了没有。”
“是,属下这就去交待!”中年文士躬身退下,转身又来了茶摊,附在马老大的耳边,悄悄地耳语。
由于距离实在隔得太远,虽然明贤运足了听力,仍然只瞧见中年文士的嘴唇在动,却根本听不清说些什么,而马老大一直频频地点头。
随后,中年文士又悄悄地退回到角落,和四个黑衣人一起,静静地守候在旁边。
这时只听马老大大声喝道:“丫头,看着点儿,爹出去办点事儿!”
“好的,爹,快去快回!”正在刷碗的小姑娘也大声回应。
马车里好久都没动静。
正所谓敌不动,我不动。
茶,喝了一碗又一碗。
渐渐地,茶摊不那么忙了。明贤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跟正在抹桌子的丫头妹妹聊天:“姑娘,你们这茶摊的生意挺好的呀?一个月怕要赚不少银子呢?”
“呵呵,还好啦!公子别见笑,小本生意,赚的也就是个辛苦钱,买不了宅子置不了地,勉强糊口呗!”
小姑娘倒是一副伶牙利齿的机灵劲儿,笑嘻嘻地回道。
“呵呵,那也是。做小生意,是很辛苦的,从早忙到晚,还得担心被敲竹杠!”
“敲竹杠我倒不怕,我爹会功夫,像上次来的那帮地痞流氓,还不是被我爹打了个落花流水!”
“呃——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上个月啊,开张才两天,就碰到一伙人,过来收保护费,后来就打起来了。不过我爹身手真的不错,把那帮人打得满地找牙,后来要不是有个叔叔过来解围,我还真怕我爹会打死他们……”看来小姑娘很是健谈,话篓子一打开,收都收不住。
明贤听到这里,忍不住笑着问道:“叔叔,什么样的叔叔,这么厉害?你爹又为什么要卖他的面子呀?”
“不知道呗,好象是爹爹的好朋友!”
“哦,听口音,你不像本地人哦?”明贤继续跟她闲侃。
“是啊。我和爹爹都是岭南人士,上个月才来这里的。”小姑娘毫不设防地回答。
明贤吃了一惊:岭南,好遥远的地方!记忆中,只有被贬的官员,才会被流放到那里。可是,看马老大的样子,不像是当过官的呀。
“哟,那是你的祖籍吗?”
“是啊,我就是在那儿出生的。”
“那你今年多大啦?”
“十五。”小姑娘娇羞地回答。
其实女人家的年龄,本来是保密的。可是,很显然,这丫头对长相英俊的明贤,非常有好感。因此,不经意地流露出少女的羞涩。
岭南人士,会武功,是马车中所谓王爷的属下。
明贤越听越诧异。
“你娘呢?”明贤又问道。
谁知小姑娘却不说话了,撇撇嘴,黯然地低下了头。
明贤试探地问道:“你娘去世了?”
小姑娘难过地点点头,又补充似地说道:“听我爹说,我娘在我出生不久,就去世了。”
“唉,真是个可怜的姑娘!”明贤不禁有了几分同情。
想起了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妹妹——太平公主。
太平从小养处尊优,骄蛮任性,受尽万般宠爱;而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从小没了亲娘,年纪轻轻就要跟着老爹漂泊异乡讨生活……两人竟是如此天壤之别。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搞了半天,明贤居然忘了问名字。
“我叫马芳铃。”小姑娘娇羞地笑了。
“哟!好名字!”明贤忍不住赞道,“是你爹给你取的吗?”
“不是,是我们家夫人给起的。我们家夫人可漂亮啦,学问又好,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马芳铃骄傲地回答,语气里满是艳羡。
“哟!你家夫人?岭南的亲戚吗?”明贤更有兴趣了。
“嗯。他们家可是岭南的大户呢。以前要不是靠他家接济,我和爹早就饿死了。所以我爹为了争口气,不想再受人家的恩惠,才不得已来了扬州。”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转眼已到黄昏。
明贤正待继续聊下去,却瞧见马老大风尘仆仆地从眼前一闪而过,直奔那边角落的马车而去。
明贤怕起疑心,不敢跟过去,也不好再继续留在这儿,于是找了个理由,从茶摊里溜了出来,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继续监视那边的动静。
临走,为了表示谢意,他多给了一锭银子,却更逗得小姑娘恋恋不舍。
这时马老大已走到马车跟前,嘴里叽叽喳喳地汇报着情况。完毕,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茶摊,摆着一副生意人的面孔,四处吆喝:“走过路过的大老爷们,千金小姐们,累了就请歇歇脚,渴了就请喝喝茶!店铺虽小,茶道却精!快来品品吧!”
混迹在人群中的明贤听了不由暗暗地好笑。
这马老大,装生意人还真象那么回事儿。(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