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安朵心里纳闷,但以她对狄公的了解,似乎有了某种重大发现,否则不会有这种异样的神情。
晚上,狄府的书房里,明贤、安朵都在。
狄公正拿着上次贤太子郊外被刺,以及安朵和贤太子如意坊被劫的卷宗,陷入了沉思。
由于明贤与武后的约定,并没直接参与到这次事件中来,因此颇有疑惑。
安朵虽然由始至终都参与了进来,但由于锐儿的音讯全无,焦急的心态早已令她方寸大乱,根本没有静下心来好好地琢磨。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任你再聪明的人一旦陷入迷局,就难以顾全大局,思虑周详。
只有狄公,以他一贯明察秋毫的作风,对事不对人的客观态度,才能从中看出些端倪。
只是,安朵和明贤都不明白,这次的事件,与上两次,究竟有什么关联。
关于江山阁的组织,安朵算是知道得多一些,但由于爱宁和水夫人都是她的朋友,何况这两年又悄声匿迹,连她都没法探听到她俩的行踪。因此,她并没有把更多的情况透露给狄公。
所以,现在看到狄公这个举动,当然会感到奇怪。
终于,安朵忍不住地问:“义父,难道你认为锐儿的失踪,福公公的死,都跟当年的贤太子遇刺案有关?”
关于明贤的身份,安朵也有所隐瞒,只说是好朋友。因此,安朵仍然称呼‘贤太子’。
狄公忧忧地叹了口气,说道:“看似毫无关系,实则大有关联哪!”
“这怎么说?”明贤诧异地问。
狄公略微整理了思路,说道:“疑点有三:第一,当然是福公公的念珠。锐儿床上滚落的那颗,刚好跟在福公公床头搜出的那一整串相符合,这就证明了事发的当天晚上,福公公在锐儿熟睡后一定有所动作,惊慌之中扯落了这颗念珠;其二,福公公的死不是自杀,而是他杀,这得由他的尸检报告来看,他死于砒霜之毒,可是以我对皇宫的了解,福公公既然是专门负责偏殿里接待皇亲国戚的太监,为了安全起见,身边就绝不可能藏有这等剧毒之物。那么,这砒霜又是哪里来的呢?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福公公墙上的那幅画。”
“那幅画?那不过是幅普通的山水画,有什么特别吗?”安朵更加纳闷了。
“画没有什么特别,只不过落款的笔记和龙形标记,我略有印象。你们两个看看这个就明白了。”狄公说着,递过来一本貌似很陈旧的手札。
两人接过来一看,见是薄薄的一本手写体札记,大概有十来页。只见封面写着“许史”两个字。
翻开内页,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人生故当死,岂不一日为帝乎!——转:大许皇帝宇文化及遗言
明贤看得一惊,他自幼长在皇宫,熟读各朝历史。隋朝末年,旧臣宇文化及弑君夺位的丑闻,他是最清楚不过了。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这样的一份手札。
安朵这个外来人,可没他那么精通,只得在札记中寻找答案。
安朵一页页的看下去,越看越心惊,越看越胆颤。
因为,札记中不但清楚地记载了那段鲜为人知的历史,同时在最后一页,也给后人指示了一条明路:兴复大许,务必财、军、政三权合一。
财,魔力水晶球,内有宝藏图,取之可用于招兵买马;军,翠华山下翠云洞,当世各门派之武功秘笈,应有尽有;政,已有不少旧部,陆续潜入各股势力之间,以“江山如画”为证,必要时可令之用之。落款没有署名,却留了那个奇怪的龙形标记。
呵!原来是这么回事。
看完这本札记,安朵和明贤这才明白。那帮人为什么几次三番地对付贤太子,果然是为水晶球而来。
很明显,福公公房间里的那幅画,就是江山阁召集旧部的信物。可是,这跟锐儿有什么关系?对方宁愿牺牲福公公这个自己人,也不愿泄露任何消息。
“义父,这本札记你是怎么得到的?”安朵有些奇怪地问。
狄公又习惯性的捋着他的胡须,笑着回答道:“其实当年贤太子遇刺的案件,在当时因为各种原因而草草结案。后来又发生了你和殿下一起被劫的事件,由此得到了江山阁这个线索。”
“这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义父你还记得如此清楚?”安朵有些惊讶的问。
狄公继续微笑着解释:“朵儿,你也知道,义父为官的原则,是绝不允许有任何一件疑案冤案发生,何况是牵涉到皇家的大案。
“那是,那是!”明贤也在一边附和。
只听狄公又接下去说道:“所以,这些年里,我一直都没放弃对这个案子的调查和追踪。终于,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得到了这本重要的手札。由此,才能确定很多事情。”
“所以,今天在福公公屋子里,你看到那幅画,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安朵下意识地反问。
“嗯。我也只能确定福公公是江山阁的人,至于他们掳走锐儿的目的,以及杀害福公公的凶手,目前仍然没有答案。”
安朵沉默了片刻,忽然说道:“那个小顺子,似乎比较可疑。”
“嗯——他的嫌疑的确最大,因此我已经派人悄悄地跟了去,相信明天就会有结果。”
“还是义父想得周到!”安朵忍不住地夸赞,心里的安慰又多了几分。
狄公这时的神色看起来非常的慈祥,“呵呵,我老啦!只不过比你们多活了几年,一切都看淡了。你们年轻人,就是性子急,遇到点什么事,就仿佛天要塌下来似的。什么时候改了这个毛病,就代表你真正的长大成熟喽!”
安朵调皮地做了个鬼脸,算是回应。
明贤却在一边恭敬地回答:“狄伯伯教训得是!小侄受教了!”
的确,在他短暂的太子生涯中,狄公可算是他的大恩人;就算是现在,他一介平民,作为安朵的朋友,经常出入狄府,也时常感觉到他对于小辈的关怀和照顾。这一点,是他在冰冷的皇宫里,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因此,对于狄公,他是由衷地敬重。
“那就早点回去休息吧,养足精神,明天还多的事情要忙呢?”
“好,朵儿这就回房。义父,您也早点休息!”
“好,小侄告退!狄伯伯再见!”明贤仍然恭敬地行礼,言毕随了安朵,退出书房。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书房,穿过庭院。此时已近午夜,周围静得出奇,皎洁的月光浑洒在地面,形成一团一团的光晕,明暗得有此暧昧。
此情此景,映证彼此寂寞的心,两人都有些感触。
安朵看看天色,首先打破了沉默,给出了提议:“太晚了,要不,今天你就在府里住下,我吩咐阿香给你整理房间?”
明贤当然求之不得,笑嘻嘻地回答:“那就太好了!免得我来回的奔波之苦!”
谁知安朵给了他记白眼,“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几天我忙,如意堂的事情,你要多看着点儿,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由于刚才看了那些札记,联想到前尘往事,安朵始终有些担心。
“放心,我会好好打理,唉——你的事,我也插不上手!”明贤的语气里透着无奈,还有忧伤,跟刚才的说话判若两人。
“其实你帮我的,已经够多了。”安朵也叹着气。
“可是,我真的希望,你以后的日子,别过得这么辛苦。等把锐儿找回来,咱们一家三口,远离这些是是非非,过幸福快乐的生活,难道不好么?”这时候的明贤,看着安朵憔悴的面容,眼底是深深的心痛,又有着热切的期盼。
其实,这个时候,如此脆弱的安朵,又何尝不想过快乐安定的生活。少白的死,带给她致命的打击,曾经有一段时间,她过得行尸走肉,对感情,也不再有任何向往。
可是,面前这个深深爱恋他的男子,多年来,始终不弃不舍,默默地站在她的身后,无名无份地为她遮风挡雨。
他是她除了少白之外,最亲近的人。也是她,来到这个朝代,第一个爱上的男人。尽管当时有些误会,但是现在想来,那不过就是一种相识的方式。既然上天注定了他们的缘份,便无论如何,都躲不开这场交集。
在这刹那之间,安朵忽然感觉,是那么的疲惫,那么的脆弱。不由得悲从心来,趴在明贤的肩上失声痛哭。仿佛要把一切的委屈,一切的痛苦,一切的悲伤,全都宣泄出来。
她曾有的坚强,曾有的睿智,曾有的乐观,在这一刻,统统都不管用了。她外表看似强大,其实内心,真的好弱好小。她的确需要这样一个宽广的肩膀,做她停靠的港湾。
明贤有瞬间的惊愣,随即又有些感动,忍不住调整了姿势,悄悄地把她抱在怀里。任由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他的肩膀上,浸透他的肌肤,同时也流进了他的心里。(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