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慕容都由慕容夫人陪同,雇了两辆马车,随剑灵烟六人前往亭台山求诊。
慕容都和慕容夫人自是坐着同一辆车子,另一辆由皇甫飞卿和尘多海坐着。
尘多海并没有强要骑马。
剑灵烟和月灵风各驾着一辆马车,妙邪子、穆停云二人则骑马在前头领路,众人走得不算急也不算缓,一路谈笑。
尘多海和皇甫飞卿常常探出头来跟前面四人说笑。
回到车厢内头,尘多海不免好奇,与皇甫飞卿谈着越歌诗。
“姐姐,剑子大哥年长我们许多,歌诗姐姐她会不会…也很年长啊?”
皇甫飞卿道,“不大可能吧?我觉得歌诗应该跟我们是一般年纪,依她个性总不会有尺素姐姐那样淑美,也不会像千姐姐和无心姐姐,那就只有跟我们一样了。不如…我们去问问剑子大哥?”
“不要!那就不好玩了。”
皇甫飞卿有些疑惑。
尘多海笑道,“这样一来岂不是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心思啦?”
皇甫飞卿还是不解。
尘多海突然吻住皇甫飞卿,抽开又解释道,“就像这个,有些事情是不能让他们知道底细的,若不然就会很不好玩啦。”
皇甫飞卿深觉有理,笑道,“多海的脑瓜子里原来装着这般深刻的哲理。”
月灵风赶着马车骨碌骨碌,听不清楚里面的说话,在外面笑道,“你们是在说风大哥的坏话么?”
“你要偷听么?”尘多海应了一句。
“不敢。”
“那就闭嘴,莫来打扰。”尘多海偎着皇甫飞卿,良久才喃喃道,“姐姐,我的病理这般难于捉摸,必是很严重了,假如有一天…”
“没有假如!”皇甫飞卿忽地心惊肉跳,连忙打断道,“姐姐不许多海胡言此个有的没的,姐姐…”
尘多海觉察皇甫飞卿担忧,仰头一看,皇甫飞卿双颊已淌着清泪。尘多海将皇甫飞卿抱紧,笑道,“姐姐你莫要如此,多海不说便是,要是让风大哥看到了可就不妙了。”
皇甫飞卿闻言连忙擦去眼泪,笑道,“这几日姐姐有些多愁善感,多海你可不要笑话姐姐呀。”
尘多海心中一酸,笑道,“姐姐又瞎担心了。”
马车突然停了。
皇甫飞卿和尘多海一时紧张起来,急急忙忙地整理妆容,外面穆停云喊道,“多海,我们在这里暂息一会,快出来吧。”
尘多海应道,“外头必然不如里头暖和,逝烟,待我跟姐姐加件衣服,你快去跟慕容伯伯他们也提个醒,别着凉了。”
名逝烟闻言觉是,笑道,“好,我这就去。但是你们快点出来,外头风景好得紧,要快点啊。”
“哎呀,催什么催?赖在这里要偷看啊?”
“哎,我这就走。”
皇甫飞卿和尘多海先出来了,慕容都也由众人帮忙下了车。于空旷处眺望,果然气象殊异。
原来众人前往亭台山取的是别径,如今休憩的所在,有万壑千山,秋风飒飒,蕴国之宝藏。
慕容都迎风道,“白云敛晴壑,群峰列遥天。嵚崎石门状,杳霭香炉烟。”
尘多海拍手叫道,“好个白云敛晴壑,群峰列遥天,就是这个气象呢!穆兄,难怪你这么急着要我出来。”
“哈哈。”穆停云乐道,“有景如此,真可饕餮。不过呢,第一个停下的是妙大哥,妙大哥赞叹之余,不想车中人有所遗落,故而建议停车歇息。”
皇甫飞卿与尘多海相视一笑。
尘多海道,“谢过妙大哥咯。”
妙邪子逍遥道,“不谢不谢。”
月灵风笑道,“如此好景,绝不能单在此处观赏,我们去找个更好的所在。”
慕容都笑道,“你们自去便是,老夫不能陪同了。”
月灵风和尘多海同时道,“不行!”
两人同时止住,皇甫飞卿笑道,“有我们呢,慕容伯伯,一同前去吧。”
慕容都笑道,“这里不会有危险,你们不必担心。老夫有夫人陪伴足矣。况且老夫想借此时光与夫人说说悄悄话,你们也不应允么?”
登高望远,极舒胸襟。
六人心思既被慕容都猜到,又被婉拒,不再相邀。
六人既去了,只剩下慕容夫人陪着慕容都。望着眼前胜景,慕容都感慨道,“此虽非绝顶,但亦可仰观宇宙,俯察品类,极视听之娱。摄心,你道是也不是?”
慕容夫人一笑,道,“是是,就你胸襟万千,却还想着说悄悄话,果真奈何。”
慕容都朗笑道,“摄心不提,我几乎忘了。”
慕容夫人果真苦笑不得,“若说你健忘,你却记得如此之多,若说你记性好,又如此容易忘事,可真拿你没有办法。”
慕容都没有正面回答,挑开话题道,“夫人,皇儿也有年岁了,经过几日观察,我觉得皇儿与多海…”
“打住!”慕容夫人笑着打断道,“皇儿自会有般配的人,但不是多海,也不是现在身边的姑娘,你看不出来现在这些姑娘都有心上人了么?”
“是么?”慕容都不大相信,“百媚、尺素、无心和飞卿自是有了心上人了,但多海也有么?不可否认停云对她有好感,但…”
“你哟,不懂就不要瞎搅和。”慕容夫人笑道,“多海跳脱似毫无想法,但她之幽静却不逊于任何人,我若说她的心上人或许还有两个,你必不敢置信。”
“绝无可能吧?”慕容都果是不信。
慕容夫人摇头道,“你都看得出来停云对多海喜爱有加,多海岂会不知?但多海的心不在停云身上,又能如何?不过停云明知如此,犹能自若,不干涉多海,可见他们之间的情谊非一般人能比。”
“哎呀,这说的是什么?”慕容都糊涂了,“依夫人所言,多海的心上人究竟是谁?难道是灵风?”
慕容夫人不语。
慕容都好久才恍悟道,“哦,原是如此。那皇儿岂不是…”
“皇儿对待众位姑娘毫无男女之情,这是皇儿的妙处。”
“原是我多想了。”
“不如多欣赏欣赏风景。”
“也是。不过…摄心说的另一个…”
“不在此处。”
“在何处?”
“多海嘴边心上。”
“哦…”
“快不要绞尽脑汁了,我也是凭直觉臆测,不可当真。”
“摄心,你呀…哈哈。”
两人笑着重又回到风景之中。
剑灵烟六人已来到制高点,再来俯瞰全景,只见蓝河渺远流长,秋风落叶,不知其所定踪,却似都要飞向峡谷河流。
尘多海深吸一口山气,长长呼出,呼道,“登高壮观天地间,大江茫茫去不还!”
皇甫飞卿接道,“黄云万里动风色,白波九道流雪山。”
尘多海兴致陡升,笑道,“来来来,我们做个约定,从此不可因我发愁,风大哥,你第一个,答应不答应?”
月灵风本是随心所欲,吸纳天地灵气,闻言怆然一笑。
“答不答应?!”
“我答应。”
穆停云立即道,“我第二个答应。”
剑灵烟和妙邪子相视一笑,妙邪子笑道,“好了,我们都答应。”
“剑子大哥。”
“我答应。”
尘多海终于看着皇甫飞卿,“姐姐呢?”
皇甫飞卿知道尘多海是冲着自己来的,微微一笑,道,“姐姐啊…多海,姐姐可不可以例外啊?”
“姐姐最不可例外。”
“那好,我答应。”
尘多海心中酸涩,笑道,“好吧,多海就放过姐姐。现在好好赏景,剑子大哥,我们都以你为首,不如作一首诗鼓鼓劲,如何?”
穆停云帮腔道,“不错,还要鼓长一些,最好一鼓鼓到亭台山!”
“哈哈哈。”
剑灵烟自以笑应下,思索片刻,悠悠道,“秋风送落叶,长使人吟悲。去者斯怀感,来者犹闻之。今人又怀事,后人亦逢时。君不见星辰未丕变,长河涌日夜。昙华笼一梦,难追少年假。既知生如斯,胡为不为诧?赏景与饮歇,谈笑共超越。”
“好个谈笑共超越!”妙邪子拍手笑道,“胸有大气象,自是不同凡响。”
月灵风解下腰间玉葫芦,悠悠笑道,“只可惜这里仅有一小葫芦酒,一人一口,仔细超越。”
众人便各饮一小口,因缘陶醉,谈笑风生。
赏景既毕,众人再次启程,来到亭台山脚下,已是黄昏。适逢秋雨,仰望亭台之山,烟雾笼绕。
剑灵烟禁不住欢愉道,“亭台山上并无许多住处,会客凉棚而已。我们此番先到众城投栈,明日再来求诊。”
妙邪子接道,“剑子说的是,只是不用再费心找寻客栈,直接往世人楼去,歌诗或许正在那里,由她安排,甚妙甚妙!”
皇甫飞卿掩嘴一笑,又道,“妙大哥言之有理,我们赶头,也让歌诗有个准备。”
尘多海闻言连连赞道,“妙,妙妙妙,实在是妙!妙大哥和剑子大哥要留下顾着慕容伯伯,穆兄,我们跟飞卿姐姐和呆子四人打头阵,走!”
众人齐笑,只有月灵风道,“我什么时候又是呆子了?”
“走不走?”
“走。”
月灵风应下,四人果然先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