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们撩起了珠玉宝石的帘子,一阵冷风刮过,刘氏抬眼瞧了过来。
清歌清丽柔美的脸一下子映入刘氏的眼睛,她慢悠悠走了进来,躬身一拜:“给母亲请安,今日见母亲院子里花草太美,一时看得忘记了时辰,好在时间还不晚。”
刘氏冷笑:“这就是你学的规矩么?作为女儿你起得比我晚,我尚且能原谅你。可你比你妹妹还要晚,可不是眼睛里根本没有我这个母亲!”
清歌漆黑的眸子几乎能照见刘氏阴冷的脸,她淡淡道:“不敢,母亲是何等尊贵的人,怎么会与女儿计较这么写虚无的东西?”
刘氏早就想过要拿她发作了,否则不会一看见她就动怒。
清歌直起了身子,上前坐在了刘氏左手边,自顾自地倒了杯水,啧啧叹息:“母亲这里的茶水倒是比我屋子里的还要清香,柔顺的口感甚是难得。”
刘氏奇怪地看了眼清歌,不咸不淡道:“你若是觉得好,一会儿我着人送些到你院子里,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难得你稀罕。”
“那就谢过母亲了!”清歌行了个大礼,面露惊奇道:“这比皇上享用的茶叶都要好,母亲还觉得不是好东西,真是可惜了。”
谁敢将自己的东西和御用之物对比?可是这清歌分明胆大而且还将自己拖下了水!刘氏心头闷着,面上却是不显,摇了摇头:“清歌说的哪里的话,这相府的东西有什么会少了你一份?若是你觉得这茶叶稀罕,尽数拿去都不打紧。”
云如水千娇百媚的脸凑了上来,声音轻轻柔柔:“母亲待大姐是真心实意的好,只可惜二姐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如水想同姐姐一起去囚牢里看望二姐。”
刘氏的心就像是被一把尖利的刀直直插了进去,她冷厉的眸子盯了云如水一会儿,慢慢道:“玲珑无辜进了囚牢,老爷已经进去看望过,虽说受了点儿皮肉之苦,但今日就能回来。难得你有心。”
只这最后一句话万分阴冷,听得云如水面色一变,又随即微笑:“母亲说的是!”
她哪里有不了解这个母亲的呢?这么多年来,母亲的眼里就只有她的二姐,有好的东西最先惦记着她,她可是母亲的心头肉。二姐做错了事情,都是她给背的黑锅。
所以提起二姐入狱,母亲心中应该是痛恨的,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清歌!
突然一个人撩起珠帘直接闯了进来,嘴中大声喊道:“夫人,喜事啊!”突然进门的丫鬟大笑着,连一点尊卑有利都没顾上。
“这么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刘氏皱了眉,朝木竹使了个眼色。
跪在地上的丫鬟喘着粗气大声喊着:“二小姐回来了,夫人您快去看看吧!”
刘氏一下子站了起来,愣了一会儿大喜,声音轻快极了:“在哪里呢?老爷回来了么?”
那丫鬟赶紧起身在前面带着:“已经走到临风院门口了,奴婢也是远远看见的呢!但是老爷这会儿还没有下朝,送二小姐回来的是京兆尹手下的一个官兵。”
刘氏连忙起身走了出去,留下眉翘欣喜的云玲珑与淡然用着点心的清歌,两人都是没有出去。一时间,没有任何人说话,秋日清早清凉的风吹了进来,云如水打了个寒颤。
“大姐,你说二姐是如何出狱的呢?”云如水用帕子细细擦着嘴,随即问道。
“你想知道?”清歌睨了她一眼,见她眼睛闪闪,便冷冷道:“你自己去问呗,二妹不是回来了么?你又不是没长嘴巴,怎么事事都想着靠旁人?”
今日自己的这个姐姐嘴上像是抹了毒药,字字句句都叫人听着生气!云如水恨恨地起身出了门,亲自将珠帘挑开,等着刘氏与云玲珑。
“小姐,您不过去看看么?”玉枝有些茫然,“就算您不喜欢二小姐,表面功夫还是少不得的……”
清歌低声笑了笑,稳稳坐着,在玉枝期待的目光下愣是没动一步。
“进屋吧!”刘氏的声音刚落,云如水随即就恭声道:“妹妹小脸这么白,可要早些回屋里歇着,好好养着。以前都是红润剔透的俊俏模样,万万不能因此落下病根,成了个病美人。”
云玲珑不耐烦道:“好了,你和娘亲都劝我早些回去歇着,可我心头有一把火,不拿出来烧个干净,我定然是歇不好的!”
云玲珑咬牙切齿地往前看去,一双眼睛几乎是钉在了情深身上,见她看都没看自己一眼,越发激动,浑身上下都不自觉地抖动了起来。
都怪这个贱人!还自己被皇上迁怒,在宫宴时就在众目睽睽下进了牢狱!若不将她抽筋剥皮,她难以咽下那口闷气!
被扶着一步步往座椅那儿走,清歌突然站了起来,将云玲珑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清歌扬起眉,不解道:“我这不是在给你那个座椅么?”
云玲珑下意识地摸了把臀部,哪里正火辣辣得疼,想起那血肉模糊的惨状,她心头越发怨恨,“娘亲,不能放过这个贱人!”
清歌摊了摊手,无辜问道:“姐姐好心给你搬出座椅,你倒是出言无状,也不怕爹知道后会生气?”
她那精致清丽的面孔柔和无比,眸子里的幽光却像是监狱里那黑漆漆的蛇眸,云玲珑一时没站稳,险些要摔倒。她从来不知道原先那个逆来顺受,万事都可以忍让于她的好姐姐,竟然是这个副蛇蝎美人的模样。
刘氏心疼不已,直接厉声道:“清歌你还不给你妹妹赔罪么?你良心都被野狗吃了?你妹妹因为给你顶罪才被打进了监牢,现在高门小姐里都传着她当日的笑话,你都忘记了么?”
清歌似是疑惑地瞧乐云玲珑一眼,摇了摇头:“当日公主又不是我给推倒的,妹妹的罪又不是我给定的,我从头到尾都按照您的话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难不成这也是错的?”
“你居然顶嘴!”刘氏一巴掌呼了过去,却被清歌给躲开了,她厉声道:“来人!来人!”
一干婆子们都进了屋子,目光直直盯着清歌上了前来,跪在了刘氏脚边。
云玲珑凑近刘氏耳边说了什么,刘氏面色一松,指着清歌道:“目无尊长,行为无状,纵然你是大小姐,也少不得受罚!”
朝婆子们使了个颜色,婆子们立即拉着清歌要往外走。奇怪的是清歌半点没有挣扎,眸子里一派清明,显然是不在意。
玉枝却是扑了上去,哭泣:“大夫人,小姐那都是无心之过,兴许是今日我没服侍周到让她现在都没醒过神,这才不小心惹恼了您。要是您要罚,就尽管罚我……”
话没说完,刘氏就已经一脚将她踢开,眉眼冷漠地指着木竹:“还不掌嘴!一个贱婢而已,还想求情?”
这话简直像是一巴掌,直接打在了清歌脸上,火辣辣得疼。可是她只是眯了眯眼,没有说话。
“哼!”刘氏鼻孔中重重出声,别过了头。
这清风院出来的人,个个碍眼!木竹显然明白刘氏的心思,巴掌接连呼了上去,眼底的傲慢一丝丝浮了上来,打的声音是又响又脆。
清歌刚被押到院子里,就明白刘氏这是想闭门教训自己,左右自己逃不出去,又没人替自己说话。一个婆子眼疾手快地铺了过来,拎起一条粗长的木棍就直直打了过来。
一棍子打下去,就她这身板也得落个伤,旁人看不出来,她没脸开口说自己臀部受伤,也自然传不进皇上耳朵里,这刘氏算盘打得不错。
“砰!”清歌的手挡住了木棍,纤细的手臂上是一道鲜红的血痕,而那成色极好的血玉镯子已经碎成了一瓣辦,裂得掉在了地上。
云玲珑看到这里,一下子有了一丝笑意,连刘氏都禁不住微微笑了起来。和她们斗,不过是以卵击石,什么样的贱骨头都禁不住作践的!
清歌眼圈一下子红了,似是无意问起:“敢问清歌犯了什么错,让母亲这般生气?不过清歌身上穿的都是御赐的衣物,戴的饰物虽然看似普通,倒也样样都是御赐的,若是不小心被这些丫鬟婆子们碰坏了……”
碰坏了御赐之物,那可是要杀头的!遥想当年公主出嫁到御史中丞府中,皇上高兴之余赏赐了一下千百珍宝,可是驸马却不在意,甚至在与公主争执时帅摔碎了普普通通的一只白玉耳杯,当天那御史中丞府就被封了,不日这府中上上下下都被拉出菜市场斩首了。
虽说根本原因不在那个杯子,可足以说明这件事真的会掉脑袋!刘氏的脸色微微发白,厉声道:“胡说!你全身上下都御赐之物,皇上何时赏赐过?”
清歌叹息一声,眸子晶亮:“这些都是前几年皇上赏赐给致远侯府的,现在我穿戴在身上,母亲一时认不出来,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清歌弯腰捡起了血玉镯子的碎片,转身就要走。
刘氏大喊:“站住,你去哪里!”可是她的声音分明气息不足。
清歌转过身子,委屈地摇了摇头:“这东西坏的这么彻底,看来我们都逃不了皇上的责罚了。我还是赶紧回屋子洗洗干净,等着一道圣旨下来,咱们一起就该抹脖子了!”
说起抹脖子的时候,清歌特意看了眼云玲珑,见她喘着粗气,大声道:“疯子!你这个疯子!方才竟然敢用这御赐血玉镯挡板子,都是你的错!”
清歌无奈摊手,手掌心那摊碎裂地不成样子的镯子看着触目惊心,清歌凉薄的声音在冷风的吹拂下简直冻了人心:“可惜,皇上不会过问究竟是我故意用这镯子挡了,他只会相信这是谁吩咐人故意打碎了镯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