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瞧着众人没有望过来,赶忙拉住林雨轩,塞了一块菊花糍进去,压低了声音道:“我总觉得有一道目光盯着我们看了许久,就从咱们的正后方。”
借着正扭头戏弄刘氏的机会,顺着清歌所说的方向一看,果然有道人影迅速闪过,看都看不清是谁。
林雨轩刚要去追,就被清歌扣住了双手:“你现在过去,未免打草惊蛇,我看那人对我们暂无恶意,否则以我们这么低的警觉性,早就被算计了。”
犹豫了一会儿,林雨轩转过头,见清歌已然笑盈盈地与一旁的小姐们谈笑,深邃的笑容下没有半分的虚假,不禁打了个寒噤。
还好,这么有胆识的女子是她的朋友,若是对手,还不知她已经死了多少回。她就不信之前的传闻,什么相府大小姐貌若无盐、口齿笨拙,为人愚昧不堪。以她看来,那不过是深宅内院中争斗的局势而已。
远在清歌身前的永宁公主正起身,倒了一杯酒正想起身,就听见了有人在叫她。
皱眉转身,却见是江秋扇,她迈着端庄的步子悠悠走了来,“公主殿下,我来敬你一杯。”
永安公主哪里敢真让她行礼,赶忙扶了一把,举起酒杯:“该是我来敬你,你在皇祖母身边伺候了那么久都不肯出宫,好歹来了我府上,怎么也不能委屈了才是。”
这可是皇祖母身边最信任的养女,也是父皇名义上的妹妹,其实就是个身份不明的幸运女子而已!
若非皇祖母的亲眼,若非……
喝光了觞杯里的酒,永安公主拉着江秋扇坐下,却见她的目光柔情似水,幽幽地望着慕容风,眼睛迷离晶亮。
这么一看,永安公主便明白了她的心意,眼波一转,笑道:“今日倒是有一个女子,我定然要与你说道的,她可是让许久不愿意多说一句话的慕容大将军,愿意和她合奏一曲了。”
“谁?”江秋扇白净端庄的容颜一黯,一巴掌拍在了桌上,惊动了满座的女客。
永安公主连忙拉住她的手,指着清歌,轻轻道:“就是她,相府庶出的大小姐,如今还是父皇亲封的二品县主,一般的女人都无比匹敌于她呢。就连妹妹,都曾经被她推到桌角撞得晕了过去,可父皇愣是没为我说一句话。”
“原来是她……”江秋扇叹了口气,当下酒杯,脸色惨白,“既然是她,那就罢了。”
永安公主摸不准这位名义上的姑姑究竟是怎么个意思,还想再说,却再度被阻止。
江秋扇正了正脸色,郑重道:“我劝你收起那么些小心思,这个女人我们都不能招惹。”
听得云里雾里的永安公主还想再问,却见江秋扇已经别开了眼睛,目光柔柔地落在了一旁的牡丹花上,笑容如同花朵一般绚烂。
从未见过这个姑姑笑过,那模样真如桃花盛开般烂漫,永安公主细细品味着江秋扇的话,心里却歇不下与清歌计较的心思。
她不明白,以姑姑这样高贵的身份,怎么连和一个女人争男人都不敢,平日里倒是没见她什么时候多忍让旁人。
“永安,你已经十五有余,日后万事要沉稳,切不可同往年一样任性。”欧阳少卿拍了拍永安公主的发髻,又道:“你是公主,不是那些身份低微的大臣之女,这样简单的飞天髻早就不适合你了!”
永安公主赶忙称是,对这么一个皇兄,她从未敢逾矩一步,事事都按照规矩做,简直比害怕父皇还怕这个皇兄。
扶了一把晃动的金步摇,永安听话地应道:“皇兄所言极是,只是永安在您的眼里自然还是个孩子。只不过皇兄你早已到了娶亲的年纪,现在喜欢你的姑娘放眼一看多得很,您可要趁早给永安找个皇嫂啊。”
“嗯。”
永安瞪大了眼睛,揉了揉耳朵,已经自己听错了。
往年她为了逃避二皇兄的耳听面命,她都以提到皇嫂为由将他搪塞回去,都三四年了,她还是头一回听皇兄说“好”!
送走了二皇兄,永安赶紧进了内室,也顺道着人将云玲珑也叫了进屋:“云清歌那聪慧过人的模样实在太让我不安心,若是今日的计划有错,你该明白我的脾气。”说了这句,永安还煦云玲珑行礼问安,在她身边坐下。
“永安你不必忧心忡忡的,这云清歌再聪明,还能有顺风耳不成,只有咱俩知晓的时候,她不会知道。再等她知道,为时已晚,就凭她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云玲珑甚是不在意,她早就将云清歌与大梁使者私通国情的证据都给准备好了,就不怕她不中招。
两人相视一笑,只不过永安总是想起江秋扇煞有其事的说教,心底有种荒谬的害怕,却不上来究竟是为什么。
云玲珑出了屋子,就大叫:“公主房里的清明和上图那幅画不见了,赶紧来人!”
林雨轩远远听着,也没顾那些冲过去看热闹的小姐们,只是对清歌说:“你瞧你那妹妹又开始生事端了,真是哪有有她哪里倒霉!我们还是走远一些,以免被连累了。”
清歌哪里不知这个道理,可是退一步并不能看见海阔天空,退一步只会落进万丈深渊,她不能退缩,只好笑道:“如果我们不去反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若是这偷画的罪名安在咱们身上,咱都不能及早知道。”
林雨轩也见识过云玲珑那不要脸的样子,想起清歌这么多年受的苦,当下便明白了云玲珑的下作手段有多少,只能刚上清歌,凑近公主内室外,伸长了脖子往里看。
永安公主已然气得浑身颤抖,一张娇媚的脸颊发白发紫,嘴巴抖动了一会儿才道:“这帕子是谁的?”
众人纷纷朝她手里的方帕看了去,那上好的丝毫许多人都未曾见过,清歌眉眼一颤,心道陷阱果然在这儿等她!
仔细看,那金丝银线缝制而成的帕子上竟然隐隐有一只火凤,若隐若现霎时好看,光是这绣工就不是常人能见识的。
清歌记得,这帕子是皇上封她为县主时赏赐的,她见这东西过于醒目,才叫丫鬟收在了箱子里,再也没拿出来。
怎么会……怎么会在公主的手里?
转眼去看云玲珑,却是一副无辜单纯的模样,看都没看清歌一眼。
“我倒是眼熟。”欧阳以泽走过人群,接过帕子细细看了一眼,“这是皇宫里的东西,看这绣工则是绣房里的第一人织娘的手艺。永安,这不是你自己的东西么?”
宫里的东西甚少流出宫外,除非御赐,而这么好的织娘乃是皇上御用的人,除了皇子公主,谁能担当得起这等尊荣?
众人松了一口气,就连林雨轩都是松开了清歌的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早就冷得有些冰,汗水黏在了手心里。
“不对,你看帕子底下有个字!”不知谁喊了一声,欧阳少卿就翻了帕子看那末端有个娟秀的小字“云”。
云?
在场的众人,只有相府里的小姐性云!
刹那间,众人几乎都齐齐退后了一步,将云清歌以及云玲珑都单独留在了公主面前。
“本公主还记得,父皇只赏赐过云清歌你一些什物,云玲珑倒是没有的。”永安公主嘴边的冷笑越发张扬,简直不可抑制,不过却很快被掩下了,“你说,是不是你偷了本公主的画?”
林雨轩被众人挤出去了,这会儿只能探出个脑袋低声叫清歌,却见她不急不慢地走到欧阳少卿面前,拿过那只手帕,端详了一会儿,道:“的确是我的。”
“画在哪儿?”永安公主眯着眸子,不确定地说:“你现就交出来,再给本公主磕头赔礼,指不定本公主就大度地不和你计较了。”
清歌眼眶泛红,声音细细小小得,“我没做过的事情,如何知晓?”
“来人,即刻将她杖毙!”永安公主大声地叫着,见众人神色迟疑慌张,又解释:“这画中藏着父皇放在我这里的一道圣旨,父皇交代过,除非情势紧急否则万万不能打开,现在东西被偷了……”
这意味不言而喻,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着实不敢想象一个弱女子偷了一幅画,画里还藏着大楚的国秘,这关系可就大了,指不定还要惊动皇上。
云玲珑在一旁看得高兴,却只低着头不说话,在众人没注意的时候都已经站到了刘氏身边,乖巧得不似往常。
林雨轩几乎是急得要跳起来,可是不能不顾及皇家的面子,只能抓心挠肺地在原地打转,想不出怎么能保住清歌。
让她相信清歌会偷这种画,还将这画给弄没了,那不可能!
清歌的眼界不会如此肤浅,而且以她的头脑,就算当真想要偷这么个东西,也不会叫旁人发现!
她现在都开始怀疑,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而永安公主就是其中的主谋!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的时候,欧阳少卿突然笑了:“可是,方才我就坐在清歌小姐的对面,没见过她离开坐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