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让他们起身的威严声音传来。
韩暮华小心谨慎的跟在曹国公夫人身后,不让自己出一点差错。
太后笑道:“来给曹国公夫妇赐座。”
曹国公夫人半坐在内侍端来的椅子上,韩暮华和金氏立在她身后。
“这就是府上的两位儿媳吧,看着都是端庄识礼的,曹国公夫人真是好福气。”太后夸赞道。
“曹国公夫人的二儿媳可不就是贤妃妹妹的堂妹吗,在上元宴上本宫也见过一回,那时候本宫就瞧这孩子不错,圣上当时赐婚,本宫就觉得这是一桩金玉良缘。”皇后娘娘说话还是那么圆滑。
曹国公夫人附和的笑。
“抬起头来给哀家瞧瞧模样。”
韩暮华不敢违抗懿旨,微微抬了头,朝着上面的凤座看了一眼。一眼,即把三位娘娘瞧的分明。太后年纪不轻了,两鬓斑白,再华贵的妆容首饰都遮盖不了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尽管威严尚存,但青春不再。
皇后比之上元宴时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倒是贤妃娘娘瘦了许多,脸色蜡黄,显然是气色不好,看来失了孩子给了她很大的压力。
“看不出这孩子居然与和煦有些相似,怪不得她们有母子缘,你既然过继到和煦名下,哀家也算得上是你半个祖母,来,看赏。”太后这句话一出,立即有女官捧出一小盒子珠宝首饰。
韩暮华忙跪下谢恩。其实从太后眼里,她根本没看到丝毫她对自己喜爱,而且,她自己的长相她还不清楚吗,要说与三夫人有四五分相似她相信,但是与和煦长公主,可说得是南辕北辙了。她相貌端丽妖娆,面部线条柔和,而和煦长公主则是那种刚硬的,简单来讲就是女汉子外表。可是圣上和太后却不约而同拿和煦长公主当挡箭牌,这箱子珠宝也定是早就准备好的。
她们这样的人家,从小见过最多也就是这些珍宝,所以这些东西反倒没有旁的赏赐珍贵,全是个脸面罢了。
贤妃娘娘温和的看着韩暮华,她对这个堂妹虽没什么印象,可是从进来她就举止有度,也应行有礼,她这种身在高位的妃嫔最是喜欢韩暮华这样乖巧听话的,何况韩暮华毕竟是她母族的千金,所以贤妃娘娘也格外的看重了她一分。
她没有子嗣,自然对皇后造不成威胁,韩国公府也是安全的,皇后正需要她这样的助力,因此她很看重贤妃,在韩暮华进宫的时候,将她也请来,与家族中的姐妹团聚。
贤妃娘娘因对韩暮华多了关注,心也不自觉的向着她这边,她好像是不经意的开口道:“今日是他们小夫妻进宫的大日子,怎的不见长公主殿下?”
和煦长公主既然已是韩暮华明面上的主母,又是御赐婚姻,在他们进宫时,她却不在,于礼节上也有不合,贤妃娘娘这句话是在为韩暮华讨公道了。
皇后有意要抓住韩国公府这棵大树,当然也站在贤妃这边。
和煦长公主身份尊贵,又与圣上一母所出,只是她毕竟早已嫁过人,还是去番邦和的亲,即使她现在回到了盛京,在礼教约束严重的天朝,又怎么可能不招闲话。太后爱女,皇后却极是厌恶她。
在皇后眼里,一个没有了贞操的寡妇公主回到了盛京也就算了,还使计再嫁名门,简直就是皇家的耻辱,如果不是有太后和圣上给她撑腰,她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太后显然是极度的宠爱和煦长公主的,她脸上带笑,就连平日习惯端着的威严也淡去了,“宜宁郡主要来盛京了,这些日子她都在收拾公主府,给宜宁腾地方呢!”
自从和煦长公主嫁入韩国公府,公主府就空置了下来。
“什么?宜宁郡主也要来盛京?”皇后难以置信的问道。
宜宁郡主是和煦长公主与前夫金人部落可汗的独女,刚过双十年华,她在及笄后就嫁给了金人部落的第一勇士,只是那家伙命不好,没两年就骑马意外摔死了。
那时,老可汗也正病重,不久后,老可汗过世,和煦长公主和女儿失了依靠,部落里权力争夺,杀的不可开交。也没有人再管宜宁郡主的婚事。后来,和煦长公主给盛京去了信,太后念着爱女才将她接回盛京享福。
来了一个寡妇公主也就算了,现在又要来一个寡妇郡主,怎么,太后这是拿皇宫当收容所吗?她这样一折腾,是不是以后所有嫁出去的公主死了丈夫都要接回盛京?皇后气的不轻,这件事太后竟然一句也没跟她提过,更别说与她商量了。
韩暮华也讶然,宜宁郡主恐怕不只是为了进京,和煦长公主是想给她这个年纪轻轻就守了寡的女儿在盛京找一个世家夫君吧!
打的当真是一手好算盘,在塞外没人要的郡主到了盛京,被太后娘娘的圣光一照,就要立马变成香饽饽?和煦长公主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盛京是天朝国都,礼教甚严,簪缨贵族的女子出门都要遮脸,更遑论在塞外守寡的一个野郡主,就是一般世家也不愿娶,更别说阀门贵胄。
太后瞧见皇后阴沉的脸色,立即红了眼眶,“和煦从小在深宫娇养,又是嫡长公主,为了朝堂安危远嫁边塞,说是我朝的功臣不为过,哀家老了,只希望看到子孙和乐顺遂,又怎么能眼睁睁瞧着她在边塞吃苦,和煦也就只有这一个闺女,人心都是肉长的,哀家将心比心,也不能让她把郡主留在塞外,只是个女孩子,又不是小子,哪来的那么多忌讳……”
太后狂打苦情牌,将和煦长公主的功劳夸大了十倍,皇后听到就头疼,即便心里一百个不愿意,还要温着脸安慰太后,高高兴兴允了这件事。
贤妃娘娘听了也直皱眉,认为太后私自决定接宜宁郡主回京不地道。
太后苦情戏演成功,立即破涕为笑,温和着脸对韩暮华道:“你与宜宁郡主差不多大,等她回了京,和煦定会办上接风宴席,你算得宜宁的姐妹,到时候要去瞧一瞧家姐。”
太后真是会说话,她与宜宁郡主差了五岁!也能说是一般大,到时,和煦长公主为宜宁郡主进京发帖,很多世家定都嫌弃郡主的身份不想去,太后现在一句话就定下了让她打头阵,她想拒绝都不行了。
韩暮华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皇后因着宜宁郡主的事心情不好,没了多聊的心思,贤妃娘娘单独与韩暮华说了几句体己的话就放他们一家出宫。
曹国公夫妇和金氏要先去储秀宫见李惜春和李芙一面,便只留下了小夫妻两在安定门等着。
韩暮华和李濂在殿内喝茶,日头高照,天气燥热难耐。韩暮华气闷的用宽大的袖子扇着风,刚才在仁寿宫的端庄形象顿时全无。
李濂瞥了她一眼,“小心折了衣裳花了妆,我们还要出去呢!”
韩暮华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他又不能与她感同身受,这么热的天让他顶着满头的钗寰、满脸的厚妆试试?
实际上,韩暮华还是有许多疑问想要问李濂的,只不过碍于这里是皇宫,隔墙有耳,不大方便。
“我听说最近百味斋出了一道冰品,这酷暑日吃了正好。”
李濂喝了口茶好似不禁意的道。
韩暮华一听眼睛就亮了,冰啊,她好久都没吃过了,李濂一说完,她眼睛就闪亮地盯着他,灼热的目光像似要把他烧着……
李濂被她看的无语,别别扭扭的道:“好了,出宫我们拐去百味斋,正好府上许久没有一起去外面酒楼用过膳了。”
两个宫女扶着沈思路过安庆门,她头一瞥见到几辆眼熟的马车,沈思眼睛一凝,“那边是不是曹国公府的马车?”
身旁跟随的宫女答是,“曹国公府二少爷和二奶奶今日进宫谢恩。”
“你去打探打探他们什么时候出来?”沈思盯着马车,脸上没有表情道。
一个宫女快跑着去了,不一会儿就带来消息。
“回娘娘,曹国公和夫人去储秀宫见俊嫔娘娘了,曹国公府的二少爷和二奶奶正在安庆门门殿里等着。”
哦?韩暮华竟然在这里,那是再好不过了,沈思嘴角勾起。
“去请曹国公府二奶奶过来,我有些话要与她说。”沈思吩咐道。
宫女不敢不应,早闻这位出生镇南大将军府的娘娘在闺中就与曹国公府的二奶奶交好,有几句贴心话说也正常。
沈思身边的宫女站在韩暮华面前传话,韩暮华惊讶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瞧了瞧李濂。
真是躲着什么来什么,他们都打算出宫了,竟也能让沈思遇到,沈思现在是后宫妃嫔,她只是没封位在身的贵妇,没有理由拒绝她。
李濂脸色阴沉,满脸不悦,“告诉娘娘,拙荆身体不适,怕不能见娘娘了。”
宫女抬眼瞧了瞧好好坐在那的韩暮华,脸色为难,“娘娘就在安庆门右拐的桃树林内,还请二少爷不要为难奴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