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虫刑
栗芷婼看着面无表情的钩晔,泪汪汪的双眼中满是乞求。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说些什么——承认吧!那肯定是死路一条!不承认就会惨遭“虫刑”、受尽折磨,到最后仍难逃一死。但平白无故就这样承认了又实在不甘,毕竟邹胤泽也是凭空猜测。她太了解这个男人,咋咋呼呼的,要是有真凭实据怕是早拿出来了。“公公!真不是我干的!”思索再三的女人还是想再赌一把。
好像是早看透了女人的心思,钩晔冷笑一声:“哼!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你大概还不知道掖庭局的厉害吧!”
“知道这是什么吗?”公鸭嗓猛地提高八度,凄厉的嚎叫在清宁宫寂寥的上空显得格外瘆人,连低头沉思的邹胤泽都不免抬起头来。
栗芷婼点点头却又使劲儿地摇头——她已经魂飞魄散了。
“这是专门吸人骨髓的虫子!我当掖庭局主事以来,还没见过哪个人能受得了它的招呼!”
看到女人仍没有要说的意思,钩晔一摆手,随从的宦官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生猪肘子扔进瓷罐。
沙沙声更响了!生猪肘子开始还在红褐色的“沙土”上颤动,接着就开始疯狂的翻滚打转。随从的小宦官拿着铁钩子在瓷罐中来回搅和着,半盏茶功夫后竟挑起了一截皮筒。院子里所有的人都睁大眼睛,无一例外的显出恐惧和不安,甚至有几个胆小的宫女竟然扑通一声瘫软在地上。铁钩上的皮筒在宫灯的映照下散发出惨白的光,那是没了骨头的肘子——食骨虫只啃骨头,不吃肉
“啊——”栗芷婼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喊叫,再次晕死过去。
“把她弄醒——”随着钩晔的命令,一桶凉水浇了下来。栗芷婼一个激灵再次醒转过来。她环顾四周——看来今天要死在这里了!忽然她看着蜷缩着的胡莹笑了。至于为什么要对着这个男人笑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或许是最后一面了。
胡莹几乎要瘫软下去!此刻他最怕的是女人把自己供说出来。他真后悔——后悔自己不但没有组织、反而成了这件案子的帮凶。看着惨笑的栗芷婼,心几乎要跳到嗓子眼了——他不明白女人为什么这个时候要对他笑?
——是要将自己招供出来吗?
如果不是夹在众人之中,他几乎要昏死过去了!
“公公饶命——”栗芷婼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饶你可以,说出这件事你是怎么做的?还有——同党是谁?”钩晔目无表情。
几十年的廷狱生涯,死在他手里的人到底有多少早已经记数不清了!有尊贵的嫔妃、夫人,也有卑贱的宦官宫女。他早已经心如铁石,怎会在意这个女人的求饶。
“我真得什么也没有做啊!邹胤泽,有种你就拿出证据来!拿不出证据却让一帮砸碎折磨姑奶奶你算什么男人!”栗芷婼忽然歇斯底里地喊起来,她怒目圆睁、眼眶几乎要崩开。
钩晔一使眼色,宦官侍从抓起栗芷婼的右手,用明晃晃的尖刀在指尖上轻轻一划后按进了瓷罐。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响起,女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全身一阵剧烈地抽搐昏死过去。
按进瓷罐的手很快被拽了出来,但已是触目惊心的血红一片。侍从掏出一块白布,随着擦拭鲜血淋漓的纤纤玉手恢复了原有的白皙,只是五根指头变成了黑色,在四下微弱的灯光下散发出幽幽的死光。
另一个侍从开始左右开弓往栗芷婼脸上猛扇,直打得娇美的脸蛋儿肿胀得像发酵的馒头,小巧的樱口中鲜血飞溅。
不一会儿女人便悠悠醒转过来。“说!你是咋做这件事的?还有谁是同谋?不想受罪就一字不落地说出来!”钩晔面无表情地看着瘫软的栗芷婼。好像在他眼里的不是一个沉鱼落雁的绝色尤物,而是一团没有生命的皮肉。
“我真不知道啊!”栗芷婼还在坚持着。
“哼哼哼!看来你还不知道这虫子的厉害吧!让咱家说给你听听!”钩晔冷冷地说:“知道你的手指头什么会变成黑色吗?”
他不管女人是否听了进去:“那是因为咱家的小虫子钻进去了!这小虫虫只吃骨头不吃肉,它会慢慢把你全身的骨头不留一点地吃掉,最后你会变成一个装满血水和肉渣的皮布袋儿。还有啊这虫子长得特别慢,所以你会不分白昼地疼,或许还没到骨头被吃光你就疼死啦!”
默默听完钩晔一番言语的栗芷婼彻底崩溃了,一股尿水从裙底流了出来:“杀了我吧!杀了我吧——”她开始歇斯底里地喊叫。
“想死?没那么容易!”钩晔突然喊道:“说!这件事儿谁还有份儿?”
看着栗芷婼还在硬撑他又是一个眼色,两个随从一把抓住栗芷婼的头发,将她的脸缓缓按进瓷缸里。
“啊——”女人又是一声惨叫,随着腥臭的气味儿扑面而来,女人无助地将头扭向一边。在即将被按进瓷缸的一瞬间,她看到一个人向前迈出了一步。虽然是轻微的一小步,但足以令她的眼泪夺眶而出!——是胡莹,他为什么会站出来?我没有看错!他一定是不忍心看着我受罪,才准备站出来的!我没有看错,他心里是有的——
胡莹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湿漉漉的内衣紧紧贴在后背上,他像一只无助的小草在冰冷的寒夜中瑟瑟发抖。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虽然无数次想象过事情败露后的结果,但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种惨状。
他也曾想:要死就死吧!横竖都是一刀!直到听到“食骨虫“这个恐怖的字眼,直到听说了钩晔那一番让人心惊肉跳的描述,直到看到栗芷婼乌黑的五指——他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
她曾是那么地明艳美丽,妩媚可人,然而还怀着自己的孩子!她顷刻之间就要香消玉殒了,而自己却只能呆呆地看着!他的心在滴血——
栗妃啊!你还在坚持什么?你是在等我吗!年轻的胡太医忽然间醒悟过来:她一定是在等我!她想和我在一起,但却始终不忍说出——她知道我害怕!——罢了罢了!也许是上辈子欠她的!死了也就解脱了。站出来吧!只要自己站出来,她就再也不用受“食骨虫”的折磨了。
胡莹向前迈出了一步——
不!绝不能让他说出来,为什么自己要死了还拉上一个垫背的?直到这时栗芷婼发现自己还是喜欢这个小太医的——看着即将走出人群的太医胡莹,栗芷婼暗想:不行!不能让他这样做!
“我说!我说!”她拼命喊了出来。
所有的人都送了一口气,包括一旁站着的钩晔钩公公。台阶上的邹胤泽猛地抬起了头,看了看头还在瓷缸里的栗芷婼,然后轻微点了一下头。女人的脸被拉了上来,顺着惨白的脸,滴落下来的不知是泪水还是鼻涕和口水。
“说吧!”钩晔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哼!看是你的嘴硬还是咱家的手段高明。
“这件事是我做的!”栗芷婼的恐惧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视死如归的决绝。
“哦!是吗?事情这么大,而你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接近皇后,你就没找个帮手?”钩晔的三角眼中射出毒蛇般的寒光。
“没有!就是我一个人做的!”
“应该还有胡太医吧?”钩晔冷不丁地问出一句。
——他早就密切观察着院子里的每一个人,胡莹的举动自然逃不过他鹰一样锐利的眼睛。
胡莹正要开口。
“哼!他一个小小太医算什么东西!狗一样的人,本宫要找帮手也不会找他!”
“是吗?”钩晔狐疑地看着面前这个女人,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
不过他失败了!是栗芷婼的平静打败了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