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袅袅飘远,明月眸波环顾……,四下皆是惊艳神色,却总有不识风情之徒,瞧着碍眼,
原胖子!那碟香糕会比吾妹秀色可餐?!这么不给面子,还想来挖大厨,门都没有!
司马大人,您的眉都快扭折了,不累吗?
……
……
明月厉眸直戳,席座尽处,低首垂眸之人陶然窝在椅中,似是……眠得香甜!
起身立于席前,明月抱拳向席间贵宾一揖,“各位应东照之邀,不远千里而来,东照荣幸之至。舍妹品貌迂拙,才艺粗漏,还请各位海涵。亭间置有舍妹手绣腰锦一幅,欲赠有缘之人,还要劳烦各位亲至琴亭相请。”见众人皆是一面惑色,明月浅笑以扇点指湖面,“湖中荷莲皆是舍妹亲植,还请各位切勿摧损!”
众人似是明白过来,再看方才舟载于湖面的悬廊已撤,难道要从这湖面飞过去?!
明月将四下讶意尽收眼底,再次揖礼,“如此,东照便在亭内恭候大驾了!”言罢返身直向湖心琴亭掠去,所踏莲叶分毫不颤,顷刻间,便已翩落于亭间,四下惊叹与叫好之声不绝于耳。
除去那几个同谋,席间众人俱是暗惊。世人尽传东照公子才名,莫曾料到武艺竟是如此精湛。月家是书香世家,原想必是以文题招亲,此举分明是武试,名门世家子多只练些防身的功夫,要在草叶上打斗,还不能伤及枝脉谈何容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众宾中,论功夫自是武将出身的司马大人与霍公子,司马大人此番未入求亲之列,月少主之心意,昭然若揭!众人虽心有不甘,但也不会自不量力得罪霍家。叹口气,只等着霍公子踏荷而过。
明月与影儿坐于亭间品茶,不时执扇为小妹度风,“热不热?”日已当头,那霍家小儿到底在磨蹭什么!
“还好!二哥,你不会真的让那些人过来吧?”半晌没动静,大哥与二哥不是早有计划吗?
“美人啊美人,你看那些人失魂落魄的样子!要不是有二哥在这拦着,他们早就全挤来了!”
影儿娇羞垂首,众人的惊艳与倾慕自是看在眼里,这样的自己,可配得上大哥?
湖岸席间,豫郡霍公子也是颇为疑惑。凭着自己的身家与品貌,此行是志在必得,本想会有一番恶斗,未料月少主如此昭然选定自己,而且早前从未明言或暗示,一时间有些犹豫。抬眼再看,月小姐绝色丽颜似已近在咫尺。不禁豪情翻涌,江山美人,舍我其谁!当下起身步至湖边,稳步踏莲前行。足下刻意放缓,眼观耳闻四周,未有异样。行程已过半,见亭间月少主已起身相迎,不禁加快了步伐。
“看来选的是霍公子!”湖畔店倌低声嘟囔,唉!江总管和月小姐可是越州一段佳话啊!
陈掌柜也是郁闷,这也太无味了吧!本想带儿子来开开眼界,没有文斗,武拼也可以嘛,上回见那胡人功夫不错,怎么没有动静?正在憾叹,猛见湖面玄影飞掠,轻易挡了霍公子的去路。
“西苍夜郎,要向霍公子讨教几招!”
方才见有混血胡人坐于席间,已是讶异,此时竟公然挑衅,霍公子心下警戒,握剑于掌,“请!”
却见那胡人冲自己放浪挑了挑眉,却不拔刀。霍公子怎能忍下这样狎侮,当下出剑厉刺。玄影左避右闪,飘移于莲间,虽未出招,却死死封堵了前行的去路,连荷叶下乘凉的青蛙,也瞧出了逗弄之意。四周传出哄笑……
瞧着演得差不多了,夜郎侧身避开剑锋挑刺,突然以刀鞘格击剑刃,霍公子只觉剑体厉震,长剑瞬时飞脱出掌,只得即刻飞身而起,将剑追回,再旋身看准莲叶驻足,尚末落定,足下劲风袭来,茎叶被激得晃荡不已,一时收势不及,竟踏空入水,沾了半腿湖泥。霍公子登时羞窘不已,心中虽是怒波翻涌,无奈技不如人,只得咬牙收剑,拂袖而去。
夜郎邀功般向亭中明月抛出成串媚眼,轻浮地吹了记响哨,悠然向琴亭步进。四下哗然!
席间众人面面相觑,神色皆是不忿,这胡蛮欺人太甚!若真让他赢得美人,中原各族的颜面尽失啊!眼看那人已近琴亭,纷纷看向席间司马大人,
“司马大人!”
“大人,那胡蛮实在骄横无礼!”
“我中原岂容他肆意妄为,大人,请出手吧!”
天晔面色颇是为难,终是‘抵不住’众言,起身直掠湖面,
“齐郡司马天晔!”
夜郎笑意复杂,眯眼将人细细打量。天晔不想多言,抬手一揖,便拔剑相向。那胡人仍是刀不出鞘,只以鞘体相格。天晔心下愠怒,只想速决,虚应几式后,猛然连出狠招,击其要害。夜郎突避不及,头带被绞挑,浓黑微曲的长发顷刻扬散,旋身跃出二丈,待停身,眸中已现凛意,青刀倏然出鞘!
烈阳下,墨青刀身却放出幽冥寒光,弑刹之势扑面而来,天晔眸光微凝,莫名忆起师傅当年曾提及……。恍神间,锋锐劲气已迫至面前,不及细想,横剑力格。
“两个叔叔飞来飞去,好厉害!”
陈掌柜护稳兴奋身颤的宝贝儿子,眼也一瞬不瞬盯着湖面时分时合的两条飞影,突然双影隔着数丈停住,司马大人掌中玄剑耀出彤光,惊呼声四起……
众人皆可见‘夜赤’嗜血的艳光,唯有天晔看清,自己的血,顺着青刀滚滴入湖中,刀身奇迹般不着一痕!凤眸眯拢,重新打量这出乎意料的对手,掌下紧扣长剑,今日必要搏个痛快!
夜郎碧眸放光,盯视那柄兴奋不已的红剑,哼!看来它也喜欢我的血!不过,还是明月那把漂亮些。再见对方眸中兴味愈浓,不禁倜傥扬了扬眉,摆出奉陪到底的架式。
“二哥?”东影见二人袖上均已染血,心惊地看向姐姐。
明月悠然抿了口茶,安抚着笑向小妹,“放心,砍不死!”
话音未落,湖面人影又已缠斗到一处,此起彼落中,激起水浪拍岸,踏烂娇莲无数。湖周掌声、惊呼、叫好不断,席间众宾早已纷纷离座,翘首争睹。
约摸又过一刻,江休见湖中双影仍是搏得兴起,这戏演得过火了吧!抬头望向亭中明月,人面已见郁沉。
湖中双影似已忘记早前约定,剑突刀起不亦悦乎……
明月此时抱臂立在亭边,眼见满目残花烂叶,眸间已泛厉色,,打得这般难看,有完没完!内息出语,
“二位!”
天晔剑下不停,只抬单手示意月少收声,夜郎趁旋身之际,冲明月丢了记秋波,青刀却直向天晔扫劈。
明月心下冷哼,袖中指间轻弹,绡丝在阳光下几近透明,无声无息地顺腕而出。夜郎正腾至空中,挥出一记辟天刀法,足踝猛然缚紧,未及回神,生生被扯落入水,回首望亭间,那人笑得嚣张。天晔一时怔住,见对方踝间似有银丝缠缚,延绵入亭间,当下会过意,只得收剑低笑,“夜公子,主人家不喜,你我改日再战吧!”
夜郎扯开绡丝,甩了甩袍角泥水,模样甚是狼狈,青刀入鞘,“后会有期!”返身径直离去。
四下掌声潮涌,天晔环顾作揖回礼,回到席间,众宾不论真心假意,纷纷上前道贺。待臂上伤口包扎妥当,月少已含笑立于身前,
“大人不愧是御封的武状元,舍妹洪福啊!”
“月小姐品貌冠绝江南,是天晔三生有幸!”
“不过----”明月沉吟,似是在斟酌言语,“东照听闻,大人已有婚约在身,不知这正侧之序?”
众人这才想起,原本司马大人并不在求亲之列,月家这样的名门,虽未明言,可大家心中皆知,月少断不肯将爱妹与人作侧室。
“家父在世时,已为天晔定下婚约,所以----,自是先后有序。”
众人见司马大人答得坦然,也甚是有理,可月小姐这般样貌身家,也实在太委屈了!再看月少主,面上已无笑意,
“大人此言,着实令东照为难,不如缓上些时日,大人再考虑考虑?”
气氛有几分微妙,席间众言耳听口授,不出半刻便已传遍四下。城民议论纷纷,席上众宾也各怀心思,静待司马大人表态。
天晔沉吟良久,冲月少抱拳一揖,“月少主美意,天晔心领了。月小姐天姿玉容,德才兼俱,天晔心中十分仰慕,然父母之命,实不可违,只能抱憾与月小姐无缘了。”
此言一出,四下静音。此番求亲之众,一是仰慕月小姐品貌,更重要的,当然是与月家结亲,这样轻弃唾手可得的权财,不知是该敬其守诺,还是笑其迂腐。
明月似是颇为动容,沉吟半晌,也作揖相敬,“大人重情守信,东照钦佩之至,若是大人不弃,东照愿拜大人为义兄,永结金兰之好。”
天晔微微一笑,“天晔荣幸之至!”
众人短暂错愕后,纷纷起座道贺。
如此,在众宾与越州万众见证下,二人行酒敬天,歃血为盟,誓言荣辱同心,生死与共。
青柳湖岸,杏黄与月白双影长身并立,耀比骄阳,雯如清月……
数十载后,天朝盛世中,五湖阁老板忆起幼时骑在父亲项上,亲历的这段天朝禁忌,却只余唏嘘嗟叹!(未完待续)